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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二


  侯剑平俊脸微红,向公孙璿含笑问道:“公孙姑娘,我虽想不出你是孙天仇,你却应该认得出我是平天仇,上次相逢之际,你为何还要故意约我去黄山呢?”

  公孙璿娇笑答道:“因为我要试试你的品格,看你是否交了新人忘旧人的负义之辈?”

  侯剑平吓得一吐舌尖,摇头说道:“公孙姑娘,你这一招着实厉害,对于你这等人物的同游之邀,谁能拒绝?当时我不去黄山,真是咬紧牙关,才下决断的呢!”

  公孙璿笑道:“你这牙关咬得不错,倘若当时你重新轻旧,见异思迁,不单去不成黄山,我也不会到崂山来践约了!”

  侯剑平举手抹去额上自然而然所沁出的一头冷汗,苦笑说道:“万幸,万幸──”语音顿住,向公孙璿深深看了一眼,扬眉说道:“公孙姑娘,天下巧事太多,我们不单一个化名孙天仇,一个化名平天仇,均提前赴约,在此……”

  话犹未了,愕然叫道:“公孙姑娘,你……你怎么了?”

  原来在他说话之际,公孙璿的一双妙目以内,忽然浮动泪光!

  再经侯剑平这样一问,公孙璿神情越发凄然地,泪珠垂落,语音悲抑,口中喃喃说道:“仇……仇……天仇……天仇……”

  侯剑千恍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,似乎既想为公孙璿擦泪,又不敢冒失地,急得叫道:“公孙姑娘……公孙姑娘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

  公孙璿业已警觉失态,叹息一声,举袖拭去玉颊之上的纵横泪渍。

  侯剑平心中一宽,连忙和声问道:“公孙姑娘,你适才是……”

  公孙璿嘴角掀了一掀,接口说道:“侯兄,你所化名的‘天仇’之意,是不是‘天伦之仇’?”

  侯剑平才一点头,公孙璿又复说道:“你化名的‘天仇’之意,是‘天伦之仇’,我化名的‘天仇’之意,也是‘天伦之仇’,但侯兄多半尚不知道一件极关重大之事……”

  侯剑平见公孙璿的神情,十分郑重,诧然问道:“公孙姑娘,你所指的是什么事儿?”

  公孙璿神情更冷,淡笑一声说道:“我看侯兄不是虚假胡涂,你大概不知道,你的‘天伦之仇’就是我吧?”

  这几句话儿果然把位侯剑平听得为之呆住!

  公孙璿双眉一蹙,目注侯剑平道:“侯兄你还装胡涂么?我爹爹公孙宏是于‘好汉坡’上,死在你庶母‘桃花娘子’柳如绵手内,你父亲侯立威,又是死于我爹爹的手内……”

  侯剑平一双俊目之中,神光微转,默然不语。

  公孙璿苦笑又道:“常言道:‘父仇不共戴天’,你应该为你父亲报仇,我也应该一尽人女之道,我们是否就在这‘和合峰’头放手一搏?”

  侯剑平双眉一挑,突然手指右前方,朗声说道:“公孙姑娘你看!”

  公孙璿顺着侯剑平的手指之处看去,只见一块巨石之上写着“能放手时须放手,劝君到此且回头”的字样!

  她略一注目,偏过脸来,向侯剑平问道:“侯兄,你叫我看这字儿之意,是要我把彼此杀父之仇,一齐放手?”

  “不是,杀父之仇与寻常仇恨不同,不能轻易放过,否则,我们子职有亏,清夜扪心,怎对先人于九泉之下?”

  公孙璿点头说道:“你说得对,我们还是互作生死一搏……”

  侯剑平急忙摇手说道:“公孙姑娘又误会了……”

  公孙璿剔眉接道:“误会什么?我们既不是不共戴天的……”

  侯剑平含笑说道:“不,我们是在‘好汉坡’上订交的好朋友一事,可以确定,但互是对方不共戴天深仇一事,却未必见得!”

  公孙璿诧然注目,侯剑平继续笑道:“我此语之意,就是说你的不共戴天深仇,未必是我?我的不共戴天深仇,也未必是你?”

  公孙璿莫明其妙,瞠目问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能不能解释得更清楚一点?”

  侯剑平叹道:“公孙姑娘,你若想知道详细内情,必须先了解我的家庭状况。”

  公孙璿道:“侯兄请讲,小……妹愿闻其详!”

  侯剑平指着崖头面海的一方平石,含笑说道:“此事说来话长,公孙姑娘请坐下听我扼要相告。”

  公孙璿如言坐下,并颇为大方地,指着自己身旁空隙,向侯剑平温言笑道:“侯兄,你也坐下,我们之间,究竟是仇是友?等你说完其中情由,再作结论。”

  侯剑平如奉纶音,与公孙璿并肩坐下,但却不敢靠得太近,恐涉轻薄……

  初发艳阳,照在人脸之上,自然倍增光彩,何况公孙璿又是那等天人颜色,绝代姿容,竟使侯剑平注目之下,为之神驰,久久忘了说话。

  公孙璿起初还以为他是在打甚腹稿,但等发现侯剑平盯着自己,目光有点发直之后,不禁讶然问道:“侯兄,你……你怎么了?你不是要告诉我你的家庭状况么?”

  侯剑平脸上烘的一热,赶紧点头说道:“是……是……我姓侯……”

  人在越是有意掩饰什么窘态之时,往往便是越容易出错,侯剑平脱口而出的这句“我姓侯”逗得公孙璿忍俊不禁,噗嗤一笑。

  她越笑,侯剑平越窘。公孙璿秀眉微轩,嫣然笑道:“你姓侯,你叫侯剑平,你的父亲是‘紫面温侯’侯立威,你是嫡出,你的庶母以前叫‘桃花娘子’柳如绵,如今叫‘百年庵主’……这些事儿,我已知晓,侯兄请告诉我未知而扼要之事吧!”

  侯剑平经过公孙璿这一开导,心神略定,想了一想,目注公孙璿道:“公孙姑娘,我想从十一年多以前,黑白两道群豪,在‘中条山落魂谷’内的一场搏斗说起。”

  公孙璿点头说道:“我知道,这是仇恨开始,你父亲被上官仁、上官义兄弟,各伤一剑,并中了我父亲一记内家绵掌!”

  侯剑平道:“这是事变开始,不是仇恨开始,因为我父亲虽于‘落魂谷’内败退回山,心中却只有一个‘愧’字,并无一个‘恨’字!”

  公孙璿不解问道:“侯兄此话怎讲?”

  侯剑平道:“我父亲带伤回家,曾对我母亲说过上官仁的一剑,可刺咽喉,只刺右肩;上官义的一剑,可刺丹田,只刺左腿;你爹爹的那记绵掌,更是最多只用了七成真力……”

  公孙璿点头说道:“我也听得母亲说过,爹爹当时是敬重你父亲生平并无大恶,故意不为已甚。”

  侯剑平叹道:“我父亲对我母亲说过,由此可见侠义道中人物,毕竟心胸仁厚,自己遭此挫折,立意金盆洗手,归隐林泉,不再过问江湖锋镝!”

  公孙璿赞道:“令尊见识宏远……”

  一语未毕,忽又诧声问道:“咦?这样说来,令尊并非不识好歹之人,为何又有因伤积忿,致疾殒身之事?”

  侯剑平苦笑说道:“那是我的庶母的说法,我母亲则认为我父亲已体会你爹爹等人的掌下施仁之意,又怎会积忿致疾?”

  公孙璿道:“令尊死因,究竟为何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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