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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五


  ▼六一 幽恨莫贖

  韋明遠在興奮中,突然體驗到一種從所未有的感覺,從蕭湄的體內,有一股洶湧的熱力,直透過來,灼人如火。

  他正想運功抗拒之際,忽然「精促穴」上一麻,他全身立刻疲軟無力,一任那股洶湧的熱潮將他神智燒得模糊……

  也不知經過多久,他才清醒過來。

  蕭湄已替他把衣服穿著整齊,可是她卻異常疲累地躺在一邊,臉色焦黃,彷彿久經大病……

  看到她憔悴的神態,韋明遠內心深處泛出歉意。

  握住她的纖手,喃喃地道:「湄妹!對不起,我又冒犯妳了,我不知怎地竟無法控制自己……湄妹!我傷害妳了吧?」

  蕭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,微弱地道:「不,明遠,不能怪你,你知道我給你喝的梅花雪釀中摻入了什麼?那是最厲害的媚藥……」

  韋明遠愕然道:「媚藥……媚妹!妳為什麼要那樣做呢?只要妳開口,不!只要妳略作表示,我願意為妳做任何事!」

  蕭湄見了韋明遠的誠摯表情,黯淡的眼神中泛出光亮。

  「明遠,你不覺得我是個淫賤的女人嗎?」

  韋明遠急忙道:「不!我若生此心,天誅地滅!湄妹,在我眼中,妳永遠是聖潔的,皚如山上雪,皎若雲中月……」

  蕭湄慘笑道:「謝謝你,明遠,有你這句話,我可以瞑目了!」

  韋明遠驚道:「瞑目!湄妹!幹嗎妳要這麼說呢!」

  蕭湄道:「我此刻的生命,已如油盡之燈,再過一會兒,等我把應該說的話,都說完之後,大概也差不多了……」

  韋明遠大驚,一把抓住她,急問道:「什麼!湄妹!妳吃了什麼東西?」

  蕭湄皺眉頭,無限痛苦地道:「明遠!你輕一點,我現在一點氣力都沒有……」

  韋明遠歉然地減弱手上的力量,仍是急急地問道:「湄妹!快告訴我!妳吃了什麼東西?」

  蕭湄輕輕地道:「我什麼都沒有吃……」

  韋明遠心中這才一寬,可是蕭湄又繼續地道:「不過我確知我的生命,不會再超過一個時辰!」

  韋明遠又急了,蕭湄軟弱地擺擺手,攔住她道:「明遠!你別打擾,趁我還沒有死之前,我還有許多話說,這些話很重要,你必須每一個字都聽清楚!」

  韋明遠見她說話很莊重,果然不敢再出聲。

  蕭湄思索了一下,才輕輕地道:「五年前,你就問我,那個首先得到我的男人是誰!那時我沒有告訴你,是有原因的,因為這事不易使人相信。」

  韋明遠痛苦地道:「湄妹,我相信的妳每一句話,妳不用告訴我,我相信妳並不愛他,讓我們都忘記他,不要再提了!」

  蕭湄不理他,繼續自己的話頭道:「所以我只等著,等我們再見面時,我用事實來告訴你,我不求世人諒解,但我一定要你明白!」

  韋明遠想了一下道:「那個該死的混蛋,他也用媚藥對付妳……」

  蕭湄苦笑一下道:「你越纏越錯,我當時知覺已失,根本用不到什麼藥!」

  韋明遠怒叫道:「那他更該死!他是誰?」

  蕭湄淺淺一笑道:「你還是想知道的!」

  韋明遠訕訕地道:「我只是要殺掉他,因為他曾那樣對待過妳!」

  蕭湄突然嘆了一口氣。

  「他叫『無名老人』,不過他已經死了,是我殺死的,現在我想起來倒覺有些不該,他於我究竟還有授技之德……」

  韋明遠厲聲道:「授技之德?那他還是妳的師父呢,如何能做出這種寡廉鮮恥之事,簡直死有餘辜,還有什麼不該?」

  蕭湄望他笑道:「人家都說你俠義心胸,很了不起,原來也很狹窄,人都死了,你還在吃他的醋,不是太稚氣了嗎?」

  韋明遠被她說得臉上一紅,良久始道:「湄妹,不是我心胸狹窄,這種事發生在別人身上,我也一樣地憤慨的,不過在妳身上,使我覺得更氣憤罷了!」

  蕭湄搖著頭道:「你不會明白的!他那樣做,是為了成全我!不然的話,我那來這一身超凡的功力與驚世的武技……」

  韋明遠為她的話弄得莫名其妙,不解地道:「妳說明白一點吧,我被妳弄糊塗了!」

  蕭湄淒然道:「他學的不是正宗,因此在為我療傷之際,真陽鼓動欲洩,練武的人,豈有不珍惜功力的,因此他只有利用這方法將功力移注給我,否則在短短的時日中,我怎會有這麼大的進境!」

  韋明遠聽了,愕然片刻,正欲開口說話。

  蕭湄突然阻止他道:「你必是尚未全信。現在,你以一半的功力,對這石榻拍一掌看看,記住,只要一半的力量就行了!」

  韋明遠懸疑地道:「湄妹,這是做什麼?」

  蕭湄催促道:「別問為什麼,你只要照做就是!」

  韋明遠無法拂逆她迫促的要求,隨意在石榻上拍了一下,這一下他並未精確地估計,大約用力總在四成左右。

  可是這一掌後果卻令他張大了嘴,幾乎合不攏來。

  那麼厚的青石板上,印進半尺深的一隻掌印,輪角分明,餘石都被壓成碎粉,滿室飛揚!

  蕭湄欣然笑道:「明遠,意外吧?你現在是天下第一人了,以你現在之功力,發出『太陽神抓』,將無一個人能接得住!」

  韋明遠在驚愕中,突然意識到一件事!

  伸手扳蕭湄的雙肩道:「湄妹!妳剛才也將妳的功力轉注給我了?」

  蕭湄平靜地道:「是的!我自禮佛後,對男女之事,己覺淡薄異常,所以不得不借助於藥物,現在你一切都明白了!」

  韋明遠淚流如注,哭叫道:「湄妹!妳……妳為什麼要這樣做呢?妳已為我付出太多,我怎能再接受妳的情意呢!」

  蕭湄的精神愈來愈頹弱,低聲道:「明遠!別打擾我,我一心只想報答你,報答你對我所支付的愛情,所以在移功之際,我未保留,我連生命力都一起輸導給你了,這樣很好,我活著本來也沒有多大意義了,孩子有湘兒撫養,我很放心……」

  她的聲音愈來愈微弱,低細到韋明遠必須貼近她的嘴才能聽得見,蕭湄低細的聲調仍在說著:「在櫥中有一本絹冊,那是我一生的武技,你拿去練熟之後,再傳給孩子及小環,小環就是我的那個徒弟!

  「你必須快些到黃山始信峰下的寒潭之中,以『拈花玉手』辟水之功下去,取得『水精璧』,否則你的功夫仍是無法完成!……」

  她頓了一頓,繼道:「我哥哥死於白沖天之手,你要替我除去他……」

  韋明遠心如刀割,淒苦地道:「湄妹,這些事我一定會辦到的,只是妳幹嗎要那麼決絕呢?我們可以在一起生活的,剛才不是說好嗎!」

  蕭湄突然振奮起來了,朗聲道:「懷念比愛情容易,你愛的人太多,愛你的人也太多,與其跟別人去分享你的愛,不如自己獨佔你的懷念!」

  韋明遠淒然無語,內心充滿歉咎。

  蕭湄黯然地道:「我還是無法獨佔你的懷念,你的懷念還有一半是留給你的師妹的,不過我總算是得到過你了……」

  她的手仍是握在韋明遠的掌中,漸漸地失去了溫熱!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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