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諸葛青雲 > 江湖夜雨十年燈 | 上页 下页 |
一六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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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念遠盯住地道:「我說不好,是因為你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好,不過還好你不是像他一樣,一隻眼睛一條腿,難看死了……」 胡子玉窘了半天,才哈哈地笑起來:「有意思!有意思!好侄女!才見面呢,你就挖苦起我這個老伯來了,這份見面禮可夠重的了!」 杜念遠卻皺眉道:「你別這樣笑好不好,像貓頭鷹一樣,顯著你這個人太陰險,好用歪心思,我不喜歡你!」 胡子玉驚愕地止住笑聲,口張大了卻未閉攏。 任共棄忍不住笑起來道:「老胡!雖說童言無忌,我這女兒卻知你頗深!」 胡子玉只得抬抬肩膀乾笑著不出聲。 任共棄卻對杜念遠道:「你想像中的我該是什麼樣子?」 杜念遠搖頭道:「我不曉得!我總覺得你不夠英俊!」 胡子玉道:「你父親刮掉鬍子,也是個美男子呢!」 杜念遠道:「我曉得,不過他總缺少一點什麼,配不上山主!」 這回輪到胡子玉高興了,指著任共棄道:「老弟!令嬡不但知我,對你也瞭解頗深!」 任共棄卻全無慍意地道:「你叫你母親一直都稱山主嗎?」 杜念遠道:「是的!我明知道她是我母親,可是她要我跟別人一樣,叫她山主,我想總有原因的!爸爸!你知道嗎?」 任共棄第一次聽見她叫爸爸,心中大感安慰,可是她的問題,又令他的心頭籠上一層陰影! 想了半晌才道:「我也不知道,等我知道了,我再告訴你吧!」 杜念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突然問道:「爸爸!你叫什麼名字?」 這是一個極簡單的問題,卻問得任共棄異常傷感! 半晌才道:「我叫吳……不,我叫任共棄!」 杜念遠道:「人應從父姓,我叫杜念遠,要改過來嗎?」 任共棄黯然地扶著她的手道:「不用了,你姓杜很好,它再適合也沒有了……」 胡子玉雖然狡奸成性,想到他的遭遇與心情,也不禁替他難過起來!艙中一時變得頗為沉默! 杜念遠突然開口道:「我們的船是在哪兒行駛?」 任共棄柔聲道:「長江!」 杜念遠高興地道:「長江?不是又叫揚子江嗎?聽說它大得很寬無邊際,波濤洶湧,我出去看看去,我一直就想出來玩玩!」 說著跳下就要就朝外跑,任共棄不放心,跟在後面道:「孩子!當心點,你身體復原了嗎?」 杜念遠道:「早就好了,那點迷藥也死不了,我很小在山上,就是用靈藥餵大的!你看這不全好了嗎?」 說完縱身一躍,從艙門直彈出去,空中兩個轉折,輕飄飄地落在船板上,姿態美妙已極! 船上的水手都是水道的幫眾,手下來得兩下的頗有其人,見了也不由得衷心地喊出一聲好來! 任共棄滿懷得意地對胡子玉道:「這孩子想不到她還真不錯,剛才那一手『燕子翻雲』,換在你我,也不過這種程度了,真難為她!」 胡子玉點點頭道:「老弟!別替我們吹噓了,你我也許能照辦一下,但是在空中那兩個轉折,卻絕對趕不上她俐落!」 任共棄一向很少服輸,但這一次不但服,而且還是真心真意地服了輸,含著笑容,走到杜念遠身旁! 迎著強烈的江風,杜念遠的興致高極了。 她遼視遠方,口中唸唸有詞道: 澹然空水對斜暉,曲島滄茫接翠微。 波上馬嘶看棹去,柳邊人歇待船歸; 數叢沙草群鷗散!萬頃江田一鷺飛! 誰解乘舟尋范蠡,五湖煙水獨忘機。 「好!真好極了,我現在才懂得了『讀萬卷書』是不夠的!一定還要『行萬里路』才可以體會到世界是那樣地大……」 一番話,把後面兩個大人嚇呆了。 胡子玉故意道:「你讀的那首七律我很熟,一時忘了是誰的了?」 杜念遠搶著道:「那是溫庭筠的『過利州渡』,溫詩綺麗,獨有這首另闢意境,可見一個偉大的詩人是不拘於一格的……」 胡子玉訝然無語。 任共棄卻熱淚盈眶,一把將她抱起來…… 杜念遠奇怪地道:「怎麼我說錯了?」 任共棄道:「沒有錯!孩子!太好了,妳太聰明了,我就怕妳……」 他的語調哽咽,說不下去了。 倒是杜念遠突然地說:「山主講過,我聰明外露,恐怕不長壽,我倒不怕死,蜉蝣的生命不過旦夕,比起它們來,我的壽長多了……」 任共棄淒然無語! 連胡子玉的獨眼中也不禁淌下了眼淚! *** 三個月限期將屆。君山水道總壇的密室中,三個人的會議更頻了! 在他們的旁邊,橫著一張小床。 杜念遠閉著眼睛,深深地睡熟了。 月餘的盤桓,她不但成了任共棄的命根,也成了文抄侯與胡子玉心目中的寶……無價之寶。 這三個人雖是貌合神離,然而對杜念遠的愛卻是一樣的,所以隨時將她帶在身邊,生怕她會被人搶去似的。 現在三個人又在竊竊的私議著,面色很莊重。 因為在短期中,接連地發生很多大事! 第一件:「少林」「峨嵋」集兩派之精英,聚於河南開封,準備作全力之一拼,這件事還不算太頭痛。 第二件:他們密藏的一個極為重要的人,突然失蹤了,這是他們最擔心的一件事,但,它居然發生了! 第三件:據快騎飛報,梵淨山除了留下少數人看守外,幾乎全部下了山,也向開封進發! 商量著,商量著,聲音漸漸大起來了。 三人中最鎮定的還是胡子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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