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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一


  就在二人離開梵淨山之後,一個隱秘的地方,鑽出了兩個人,望著兩個身披袈裟,嗒然若喪的背影……

  年輕的一個開口道:「老胡,看情形他們是碰了釘子,計又將安出?」

  年紀大的一個道:「我一時也別無良策,要不你進去鬧他一場,反正你裏面的路徑熟,情形又清楚!」此二人不問而可知是胡子玉與任共棄。

  他們雖設下了逼杜素瓊出山之計,但也考慮到杜素瓊未必肯答應,故而跟在後面,一觀究竟。

  果然天心與滌塵沒有成功。

  任共棄想了一下道:「不行,對山裏的情形我知道,憑我這點本事,到了裏面只有吃虧,更別說是鬧事情了!」

  胡子玉道:「你跟杜素瓊到底是夫妻呀!一夜夫妻百夜思,百夜夫妻似海深,難道她真好意思殺你不成!」

  任共棄勃然色變道:「老胡,你是故意調侃我嗎?再拿我開胃,可別怪我不客氣,『分筋錯骨法』的滋味你是嘗過的。」

  胡子玉聳肩乾笑道:「老弟!你火氣真大,一句玩笑的話,你就認了真……別忙,讓我們摸近一點,看情形再想辦法!」

  任共棄默然無語地跟著他,慢慢地向前靠近。

  入口前的大樹下,並坐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形。

  原來是杜念遠在教趙大唸詩。

  她清脆的聲音,搖頭擺腦地唸著:

  春風一枝露凝香,雲雨巫山痛斷腸。
  借問漢宮誰得似,可憐飛燕倚新妝……

  趙大粗啞的喉嚨跟著她一句句地唸著。

  忽然他偏著頭道:「燕子飛著很快樂的,怎麼又會可憐呢?它身上永遠是那麼一身毛,哪兒來的新裝呀?」

  杜念遠頓小腳氣道:「飛燕是趙飛燕,她是一個女人,不是飛的燕子,你可真會解詩!李白聽見了,不氣死才怪!」

  趙大這才明白了,但仍是不服氣道:「李白早就死了,他不是跳在河裏撈月亮淹死的嗎?那傢伙比我還傻,他才不會生氣呢!」

  杜念遠噘著小嘴道:「趙大,你再胡說,我就不教了。」

  趙大高興地道:「你不教最好,俺才不想學這勞什子呢,彆彆扭扭的,所有的詩裏面,只有一首對了俺的胃口!」

  杜念遠好奇地道:「那一首?」

  趙大興趣濃厚地道:「李白的『將進酒』!自古聖賢皆寂寞,惟有飲者留其名,……會須一飲二百杯……但願長醉不願醒……」

  杜念遠將嘴一撇道:「還虧你對胃口呢,次序全弄錯了,前句搬到後句來!」

  趙大臉上一紅道:「只要記住就行,次序顛倒有什麼關係。俺看這李白定是一個酒鬼,不然他怎麼能想得這麼絕。」

  杜念遠又好氣又好笑,頓著腳道:「你真的不想學了。」

  趙大著笑道:「要是還有喝酒的,俺就再學幾首,逢到喉嚨癢的時候,唸唸也過癮,要是什麼雲呀!花呀!俺實在不想學了!」

  杜念遠瞪著小眼睛道:「好,我就這麼回山主去,這是你自己不要學的,我也落得輕鬆些,免得天天對你生氣!」

  說著就站了起來,這一下可把趙大整住了,連忙上前拉住她,口中還苦苦地哀求道:「學!學!小姑奶奶,俺算是怕你,一個小玉一個你,你們算是吃定了俺老趙了,你們比長蟲還可怕……」

  杜念遠強忍住笑道:「原來你也怕山主處罰!」

  趙大苦著臉說道:「俺倒不怕山主打我,俺皮粗厚,挨幾下沒關係,就是怕不准喝酒,那可憋死老趙了!」

  一大一小,又在樹下唸起詩來了!

  ***

  任共棄躲在遠處,仍可清楚地看到杜念遠的一舉一動,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顫抖,父女的天性自然地流露無遺……

  胡子玉在他耳畔輕輕地道:「這一定是令嬡了,恭喜老弟有此掌珠,慧質天生……」

  任共棄強忍住心中的激動,喃喃道:「五年了,想不到她會這麼大了,長得真像她母親……」

  胡子玉突地在他耳畔輕輕地說了幾句。

  任共棄搖頭道:「不行!不行!這樣太苦孩子了!」

  胡子玉道:「不這樣如何搬得動尊夫人大駕,而且你們父女也該聚聚,我要是有這麼美麗聰明的女兒,我一定把她帶在身邊,驕傲地給別人看看!」

  任共棄考慮了半天才道:「不會傷著她吧?」

  胡子玉道:「老弟也算是用藥行家,讓該知道這玩意兒的性質,最多叫她昏迷一陣罷了,走出個百十里地,立刻就救過來。」

  任共棄又考慮了一下才道:「別用過量。」

  胡子玉點頭道:「我曉得!這麼好的孩子,我也捨不得傷了她!」

  兩個人又屏住氣息,慢慢地向前移動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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