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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六


  任共棄滿臉狠毒地盯了孫無害一眼道:「沖你這句話,今後『點蒼門』休想有一個噍類!」孫無害受他目光所懾,混身不禁起慄……

  賈癡輕咳一聲道:「小子,你今天已難逃公道,休要只顧發狠了!」

  任共棄對三老望了一眼道:「我今日或許無倖,但願你們能放過她!」

  杜素瓊大恚道:「共棄,你往日何等英雄,怎麼今日盡效婆婆媽媽之態!」

  任共棄柔聲道:「素瓊!只要你安全無恙,我是沒關係的!」

  賈癡笑著道:「你放心!有我們三個老傢伙在,尊夫人少不了一根汗毛,我們一大把年紀了,大概等不到你兒子報仇!」

  任共棄對滌塵一禮道:「我只好將內人交大師保護了,普天之下,我只信大師一人,況且大師以前曾經保護過她一次!」

  滌塵兩次均被受命維護杜素瓊安全,不禁感慨繫之,莊重地回了一禮,挺身自任,口喧佛號道:「阿彌陀佛,一切都在老衲身上,不過施主請放心,今日之會,大家並不想取你性命,只是……」他雖知三老絕無殺任共棄之意,卻也不知該將他如何處置,因之底下的話,自然說不上來。

  任共棄卻不在乎本身的遭遇,回頭望著三老道:「你們定知我不是束手就縛之人……」

  賈聾長笑道:「好小子,你笛招上有多大成就?」

  任共棄正色道:「那是我恩師與三位的比鬥,我怎敢學步,任共棄不才,願憑手中長劍,一領青城不傳之秘!」

  賈癡喜動顏色道:「小子不錯,可惜你投錯了門路,十年前若是能遇到我們,包你成為一個萬人景仰的大俠!」

  任共棄豪放地道:「大丈夫但求不朽,何在乎人之笑罵,流芳遺臭皆千古,惟冀不負少年頭。三位是一起來呢,還是單獨上?」

  賈啞搖頭道:「少年不可無傲氣,但也不可有戾氣,你卻兩者都得其極,誠乃憾事,老夫先領教吧!」

  任共棄撤劍道:「你用什麼?」

  賈啞在地上信手拈起一枝竹桿道:「老夫向不動刃,今天為了看得起你這小子,破例以竹代劍,我想你總不會認為我倚老賣老吧!」

  任共棄不答話,從容獻劍,然後手挽劍花,若風雷驟至,川洪遽奔連人帶劍,化為一股極大的力量攻去!

  賈啞似乎沒有想到任共棄的劍招能精奇至此!手舞竹桿,掄出萬千條黃影,將他的來勢封住!

  任共棄年紀雖輕,內力、心眼、步法、劍術,無一不臻上乘,出招收招之間,精奇絕倫,儼然大家風範!旁觀諸人,雖不值他的行事也不能不為之心折動容!

  只有一個人漠然無視,那人卻是杜素瓊,這少女雖已變為少婦,她的心境,竟似一個參悟的老僧,無事可使她動心!

  賈啞仍以他渾厚博大的氣度,從容揮舞,他的竹桿雖時與利刃相觸,然而因內力深厚,未曾損卻分毫!激鬥至五十餘合,秋色平分,難論高下。

  任共棄突然性起,凌空拔上十餘丈,轉身頭下腳上,振腕灑出七點劍星,每一點罩向一處大穴,凌厲之至!

  賈啞極目望去,以他百餘年的修行,仍看不出這七劍之中,那一劍是先攻來的,不禁大為驚異。

  時機稍縱即逝,賈啞尚未決定如何應付,七劍同時攻至,他只是大喝一聲,舉掌朝外掄去!強勁無儔的掌風,卻迫不開森森劍氣,寬大的袍袖上,為劍尖劃開兩條小縫,寬有分餘,長短絲毫不爽。

  任共棄卻被那一掌打得平飛出去,直至兩、三丈外,方始落地,臉色蒼白,嘴角隱隱噙著一絲鮮血!

  孫無害跌足道:「可惜!可惜!老前輩若是再加兩成功力,則天下寧矣!」

  賈啞寒著臉道:「劍中挾掌,老夫已經輸招,如何再能做那種卑劣之事!」

  賈癡莊嚴地望了孫無害一眼道:「若今日武林,都是你這等之人,那小伙子殺得不算太過分,以前是非難定,我們不是受命做兇手來的!」這幾句話義正辭嚴,若春秋誅筆,駱賓討檄,說得孫無害滿臉飛紅,羞愧難當,幾乎無地自容!

  任共棄略息一下,即又傲然道:「兵刃已畢,尚有拳掌可較,那一位下場指教我!」

  賈癡頗為憐惜地道:「小子,你的確是塊好材料,若你能答應從此不妄殺一人,老夫等三人就此回山,不過問你的事!」

  任共棄長笑道:「我但知人該殺則殺,何論妄不妄?牛羊豬兔,每日挨一刀,那一個是罪該當死,你幹嘛盡是怪我!」

  賈癡搖頭道:「小子,你臨死不悟,老夫成全你吧!」

  任共棄咬牙不語,揮掌猛攻而上。

  「青城三老」中,以賈癡功力最高,拳也最精,然而面對任共棄這等年輕高手,卻也不敢大意!

  任共棄的拳式與劍招,走的都是偏激的路子,可得其最,卻無法盡其極,因此二十照面之後,即有不支之狀。不過他是個倔強的人,猶自不惜咬牙苦撐,掌掌用盡真力,硬碰硬接地拼鬥,又撐了十餘合……

  他已力不從心,驀而虛幻一招,直撲賈癡門面,掌到化拍為抓,十分惡毒,賈癡縱有玄功通神,卻也不敢讓他抓實,反手一搭,扣向他的腕上。

  孰料任共棄主力不在抓,腕讓他扣實,底下一腿猛掃,踢向賈癡脛骨,招出突兀,確無可避。

  砰地一腳踢實,賈癡只晃了一晃,任共棄卻大吼一聲,反彈出去,當堂跌倒在地,暈絕過去!

  賈癡連忙走前一看,發現他的腿骨已折,穿肉而出,鮮血淋漓,狀頗可怖,不禁搖頭嘆息,憐惜地將他抱起來,向屋中走去。其他人亦都默默地跟在身後進屋。

  場中只留下漠然的杜素瓊,呆然木立,彷彿受傷的只是一個陌生不相識的人而不是她丈夫。

  她走到溪邊,信手折下一把桃花,丟在溪面,任它隨風而去。一陣微風吹來,落花如雨的灑下片片桃紅。

  杜素瓊嬌慵地轉入桃林,漸漸地,她的身子就看不見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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