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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一


  白冲天傲然地道:“目前江湖好手,大概数你为最,因此我只想制服你,我便可轻而易地成为天下第一人了!”

  文抄侯仍是轻松地道:“多承阁下看得起,不过假若仅为这件事找我,你可找错人了,敝人自承还不错,可是比我强的人还大有人在,譬如说,方今梵净山的山主杜素琼、敝帮主前任盟主‘五湖龙女’萧湄,还有……算了,就此二人足矣!”

  白冲天不动声色地道:“你漏了一人!”

  文抄侯道:“谁?总不会是阁下吧!”

  白冲天平静地道:“不错!正是敝人!”

  文抄侯轻蔑地一笑道:“此话言之过早,看阁下往日的表现,大概还不够格。”

  白冲天微怒道:“等一下你试后便知!”

  文抄侯道:“好极了,我们此来,原就是胡兄之邀,取阁下项上人头,去祭他义兄‘飞鹰’裘逸的在天之灵。”

  白冲天眼光一扫胡子玉,不齿地道:“报仇假手他人,只有胡子玉这种人才做得出!”

  胡子玉嘿嘿一笑道:“只要能杀你,谁动手都是一样!”

  白冲天双手一掷,轻松地道:“你们上吧!”

  一向没开口的任共弃突地迸出一声冷笑道:“五年多前,你就是我剑下游魂,今天居然敢大言不惭地叫我们一起上,你实在太看得起自己了!”

  白冲天毫不在乎地道:“五年多前也许不敌,可是时间会改变许多事,今天我确信自己能挡你们三人联手,而必操胜券!”

  文抄侯与胡子玉俱未作表示,任共弃却挥剑上前道:“别光顾吹大气了,你能够在我剑下逃生,少不得我们自会一起照顾你,但我只怕你没有那个机会!”

  白冲天一笑道:“好吧!就拿你先做个榜样!”

  任共弃不再多说废话,扬手舞起一团剑花,剑尖洒出万点银辉,朝白冲天身上直罩过去!

  白冲天身法从容,闪进他的剑光中,根本不用兵器,运指如钢,居然将他的攻势都封了回去!

  文抄侯脸色一动,低声对胡子玉道:“看来他没有吹牛,这几年确有进境!”

  胡子玉脸色沉重地道:“嗯!任老弟恐怕挡不住,还得盟主出手……”

  话未说完,白冲天已猛发一掌,强烈的掌风将任共弃挥出好几丈外,长剑亦脱手落在一边。

  任共弃在空中猛一翻身,飘落地面,哂然一笑道:“白冲天,几年不见,你果然还有些鬼门道,只是掌力虽强,仍无法伤得我分毫!你又其奈我何!”

  白冲天纵声大笑道:“姓任的!你别臭美了,我掌上功力有一阴一阳,刚柔互济,连铁石人也难挡一击,我只对你用了一种力量……”

  任共弃怀疑地道:“这么说来,你是对我手下留情了!”

  白冲天点头道:“是的!我单留下了阴劲之力未发,原因是我事先说过要你们三打一,我岂能将你单独击伤……”

  任共弃冷笑一声道:“阁下一别五年,别的功夫长进不少,这吹大气的本事可练得相当高强,方今之世,有谁敢叫我们三人联手……”

  白冲天突然双掌猛发,击向一座独立的小石峰。

  那阴劲所及之一半,丝毫不动。

  而阳劲所及之处,石灰尘扬,惊天动地。

  最妙的是两种力量交接之处,一平如削。

  单以这使劲卸劲之功,已甚难有人企及。

  白冲天微微一笑,伸手朝前微拍,打出一股极为细小之力道,刚一接触到剩下的半壁山峰之上……

  那座山峰彷佛是由细沙堆成,纷纷软塌了下来……

  这一番出人意外的表演,使三个人都变了颜色,胡子玉勉强地镇定下来,开口问道:“白冲天,你可愿诚实地回答我一句话?”

  胡子玉略一停顿又问道:“这几年来,你莫非又得了什么新的练功秘笈!”

  白冲天哈哈长笑道:“《日月宝箓》上的记载,何等博大精深,我只不过略加精研而已,那还需要去练别的功夫……”

  胡子玉仰天叹道:“裘二哥,看来你的血仇是无法报得了……”

  白冲天斜瞥他一眼道:“胡老四,别假正经,你何尝是想替裘逸报仇,你只是见不得有人比你更强罢了,只可惜命不由人……”

  胡子玉愤然作色道:“白冲天!你此言辱我太甚!”

  白冲天冷冷地道:“是吗?我以为对你还算是客气的,那边躺的是许狂夫,他也是你生死共命的患难兄弟,现在受了重伤,你来到之后,可曾前去探视过他……”

  胡子玉一时语塞,怔在当场,说不出话来。

  白冲天得意地大笑道:“如何?这下子你词穷了吧,其实你与‘飞鹰’裘逸,俱是一丘之貉,见利背义,只可惜了许狂夫一条直性汉子……”

  胡子玉冷汗浃背,十分难堪。

  蓦而!躺在地上的许狂夫,撑着坐起身子,泪水满面,嘶哑喉咙,对着胡子玉道:“四哥,你骗了我几十年,我白认你了……”

  语毕,急痛攻心,张口吐出了大片鲜血,颓然后倒。

  胡子玉天良发现,想起几十年来,许狂夫对他言听计从,尊如兄长的忠义之情,不禁大受感动……

  噙泪迈步,正想过去时,却为白冲天阻止道:“你这等无情无义之徒,不要去扰他安息吧!何况,我们还有事情未了呢,你们三位联攻,准备好了没有?”

  胡子玉抬眼瞪了白冲天一下,这一眼却令白冲天心中一寒,因为他从未见过这等狠毒的目光!

  胡子玉厉声道:“我两个结义兄弟,俱都死在你手中,此仇此恨,不共戴天,今天胡某一定要食汝之肉,寝汝之皮……”

  白冲天夷然一点头道:“姓白的颇有意思拿性命巴结,只怕你胡老四还没有那份儿才能。再者,话要讲清楚,裘老二的账我一定不赖,这许狂夫可是你自己逼死他的,与我毫无关系。一定要报仇的话,你可得自己抹脖子!”

  胡子玉不再多话,举起手中铁扇,洒出满天扇影,罩将上去,白冲天从容挥手,连脚步都不移,举手动臂之间,将胡子玉的扇招全部封了回去,口中还轻松地道:“讲拼命你胡老四实在差得太远,还是叫你那两个同伴一齐上吧!那样我打起来也还有些劲!”

  胡子玉仍是埋头一味狠攻!

  任共弃与文抄侯一见场上情况,两人不约而同地双双出手攻上,将白冲天围在中间。

  白冲天以一敌三,连声长笑中,双手抡起一片掌影,夹着无比的劲风,从容地敌住三人。

  任共弃的剑最为毒辣,文抄侯的掌招仍是极为平凡,只是用的恰到好处,是以在平凡中又有其不平凡之处!

  交手近四十回合,白冲天突然诡异地一笑,一掌拍过来,虽然只是一个动作,然而身外三人,却都觉得这招是对自己而发,纷纷避开,然而白冲天的掌势竟放过任共弃与文抄侯二人,紧迫胡子玉而去。

  胡子玉本已退出一步,这时被逼得一再退一步,白冲天的身形却更奇妙地跟进,底下蓦地扫出一腿。

  这一腿扫个正着,胡子玉的血肉之躯,如何能挡他铁制的假腿,大叫一声,跌出数丈开外。

  文抄侯与任共弃自动地歇了手,胡子玉的那只不瘸的好腿则胫骨全碎,躺在地上呼声不绝。

  白冲天趋前狞笑道:“胡老四,天下之大,我恨你最毒,所以我立下重誓,必要取你之性命,今天你大概没法避过了!”

  胡子玉一手捧着断腿,脸上满是痛苦之色,默不出声,白冲天跨前一步,正想继续给他些苦头吃呢。

  不想胡子玉突地手一翻,厉笑道:“姓白的,胡某明知比武功很难胜你,所以始终留下了一招制你之法,你且睁开眼睛看看,这是什么?”

  白冲天抬眼一望,不由得笑了道:“老狐狸,你又想故技重施了!在这假的‘夺命黄蜂’上,我已上了几次当,再也不吃你这一套了!”

  胡子玉一言不发,脱手将那黄铜套子掷出,立刻有一阵慑人心魄的嗡嗡之声,飘荡空际。

  白冲天的话虽说得轻松,内心却不无惊悸之感,一闻嗡嗡之声,立即向后飘退,可是那“夺命黄蜂”却跟在他身后追过去!

  胡子玉见状又厉笑道:“姓白的,天香遗宝,岂是你能躲得掉的,任你逃到天涯海角,它也会跟上来,夺你之命!”

  白冲天惊悸欲绝,仍在作忘命的躲避,“夺命黄蜂”带嗡嗡之声,紧跟在他身后,而且距离愈来愈近。

  正在这极端紧张之际,旁边突然闪出一条幽灵似的人影,手中持天下第一的无双利器──“拈花玉手”!

  “夺命黄蜂”突然改变方向,直朝“拈花玉手”飞去,然后静静地沾在上面。

  四周之人却不约而同迸出一声惊呼:“韦明远!”

  来人正是韦明远,他徐徐地取下“夺命黄蜂”道:“白冲天!我并非救你,你依然要死的,只是我不愿你死在我师尊的遗宝上,我要亲手搏杀你!”

  白冲天刚从死亡在线,挣扎回来,闻言却反而笑了,道:“小子!若你用真功夫想杀我,恐怕还无此能耐!”

  韦明远一言不发,突地一招推过去,白冲天也挥上一掌,两掌相接,只听见一声震天巨响,烟雾漫天。

  等到烟收雾散,地上只剩下白冲天焦黑的尸体,“太阳神抓”发挥它天下至刚、至强的威力!

  韦明远一招击毙了白冲天,也震惊住其他之人,他们简直无法相信韦明远的功夫会进步如此!

  在他们的惊愕中,韦明远神色凛然地对任共弃及文抄侯道:“你们别担心,我不会杀你们的,杀白冲天是萧盟主的遗嘱,饶恕你们却是湘儿的遗嘱,湘儿不愿意手足相残,她饶恕你弒祖之罪,我尊重她的意见,所以饶了你们!”

  说完又回头对胡子玉道:“你只晓得‘天香三宝’互克,却不知道‘夺命黄蜂’会受克于‘拈花玉手’……我们之间的恩怨很难说,但你现在已成废人,活着比死还痛苦,我就让你痛苦地活下去吧!”

  说完,他在三个人的惊愕中,飘逸地走了!

  ***

  韦明远稍了恩怨,当然他是回到梵净山去,对着佳侣稚子,去过他的悠游岁月。

  可是他能如愿吗?

  胡子玉能心甘情愿地就此算了吗?

  任共弃与文抄侯会就此销声匿迹吗?

  纷乱的江湖就此宁静了吗?

  不会,都不会……

  (全书完,后续请看司马紫烟《白头吟》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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