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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


  ▼第十一章

  苗原对宫中的路径情况,本极熟悉,可说了如指掌,又经侯公公细说新近各情,自然很容易的便找到了孩子所在,从摇篮中,夺了便跑!

  那几名抚育孩子的乳母们,吓得魂飞魄散,嘶声大叫,惊动了守夜太监,赶来拦截!

  苗原无奈,只得拔剑杀了一个,疾展轻功,几个起落,便纵上瓦面,出了紫禁城,等到宫里大队人马追出来时,早已鸿雁冥冥,不见踪迹!

  宫廷惊变,消息自然很快便传入热河,到了乾隆耳中。

  乾隆大为震怒,立刻回变,到了宫中,一问便知是“飞霜剑”苗原所为。

  原因在于从已死太监的伤口上,辨认出是死于苗原独门剑法!

  何况,苗原在宫中多年,作案时虽已易容,仍有人认得出他的身法步法!

  侯公公则未涉嫌。因一来他根本不会武功;二来他与苗原计议得好,是叫苗原把自己点了穴道,弃在暗处,恰好合了易容借用他形相作案之意……

  但苗原何以要劫走小王子呢?乾隆虽颇聪明,仍告百思莫解?

  主要原因在于他被江如苹姿色所惑,宠爱太至,绝未想到那不是自己亲生骨肉,只是一个拖油瓶的孩子!

  不过,经这一来,乾隆却相当惊恐,认为宫中可能还有苗原同党?否则,决难这等来去自如,为了自己安全,第一件事儿,便是先肃内奸!

  疑虑既生,第一个被怀疑的,自然便是江如苹,乃由功力极高的番僧出手,将江如苹擒住,由乾隆亲自审讯。

  孩子脱了牢笼,江如苹心无牵挂,毫无所惧!

  她早就立意一死明志,对乾隆所问苗原为何劫走小王子之事,一概不答,也不将那孩子的真正血缘说出,只把乾隆痛骂一顿,希望激怒对方,求个解脱,或是获得什么更理想的同归于尽机会!

  乾隆当众被骂,虽气得七窍生烟,却拿她无法,舍不得将她杀了,只好命番僧将江如苹一身武功废去,监禁起来,要她面壁思过!

  自此以后,江如苹便被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密室之中,防卫极为森严,除乾隆本人以外,只有每天为江如苹送饮食的侯公公可以进去。

  江如苹本想来个绝食轻生,但侯公公苦苦相劝,劝她既曾忍辱,何不索性忍苦?等待孩子成人,或可报却深仇,重见天日!

  江如苹终被说动,心想报仇雪恨,虽然太难,但孩子若是长成,只要能见上一面,看看他的勃发英姿,自己便死也瞑目!

  就这样,往日威震江湖的“云裳观音玉罗刹”江如苹,便含羞忍苦,独在深宫面壁!

  苗原这位做二哥的,挺够义气,他没有辜负弟妹江如苹的付托,把孩子看得比自己的还重。

  不仅爱护备至,并自幼为他厚扎根基,并将夫妻两人压箱底的绝活儿,都毫不偏私,倾囊相授!

  其实,苗原不止收养了“金笛书生”易朋的遗孤易兴汉(此后,苗兴汉即改称易兴汉),也收养了“摘星手”常乐天的孤女常月娥,并把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苗复明,对于盟兄弟来说,他可谓相当仁至义尽!

  而易兴汉天性颖悟,资禀太好,是块武林美玉,再经苗原不惜大下苦心,精雕细琢,遂年岁虽小,成就已远超兄嫂,隐隐然,可望大成,为江湖放一异彩!

  ***

  听完这一段充满血泪故事,稍有血性之人,都会摇头叹息,何况易兴汉还是其中主角!

  故而,他听完故事的当时感受,委实难以言喻!痛恨、愤怒、哀悼、悲戚,可说兼而有之,复杂极了……

  他脸上神色,也随着心中情绪,不住变化,但颊上的两行热泪,却一直浪滚而流!

  “一杖擎天”蓝玉和也不比易兴汉好过多少,缅旧怆怀之下,一张老脸,始终像苦瓜似的,只是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!

  良久以后,易兴汉才擦干眼泪,凄声问道:“蓝伯伯,那么我爹的名讳,就是‘金笛书生’易朋了?”

  蓝玉和颔首道:“不错,你正是‘金笛书生’易朋大侠之子,因你娘为了使你安全,掩护巧妙,而天佑侠士,时间方面也相当配合,那鞑子皇帝竟十分相信,你是他的骨肉,把你当成‘小王子’了!”

  易兴汉的俊脸,突然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脖子梗上,厉声咬牙说道:“我一定要杀了那禽兽不如的鞑子皇帝,替爹报仇,替娘雪恨!”

  蓝玉和道:“仇当然要报,恨当然要雪!不过,你要明白,咱们群策群力,企图设计刺杀鞑子皇帝,并不是仅仅为报私仇,雪私恨,主要目的,是要把所有的鞑子,都赶出中原,光复咱们汉家的大好河山……”

  易兴汉道:“你老人家说得对,爹(指“飞霜剑”苗原)过去也是这样教导我们的!”

  蓝玉和听他已明本来身世,仍称苗原为“爹”,便知这孩子天性淳厚,极重情义,心中颇为嘉许,但口头上,却故意纠正道:“孩子,你如今既明本来,便应该改姓历宗,从此姓易……苗原当初让你跟他姓‘苗’,只不过一来便于掩护,二来可以使你先获得一些家庭温暖……”

  易兴汉双眼又湿,悲声接道:“苗家两位爹娘,待我何异亲生父母,简直恩重如山……”

  蓝玉和道:“这我知道,苗氏夫妇为人,的确是义薄云天,足堪敬佩!别的不谈,就以那晚,隐园惊变,被大内鹰犬,重重包围之时,苗原第一个便命他夫人,护卫你先冲出去,置自己亲子苗复明的安危于不顾,这种心胸,是何等伟大?”

  易兴汉动容道:“是呀!”

  蓝玉和续道:“不过,苗原如此作法,为的只是一个‘义’字,并不期望你能对他有何报答!你只要心中明白,也就够了!我不是说过嘛,将来你娶妻生子,务必分一个给苗氏,继承香烟!至于今后名称上的问题,我看你就称苗原为‘二伯父’吧,想必他的在天英灵,会反对……”

  易兴汉仔细想了一想,觉得蓝玉和所说十分合情合理,遂颔首说道:“蓝伯伯吩咐得是,小侄自应遵从!”

  蓝玉和伸手轻拍易兴汉的肩头,喟然叹道:“你年岁虽轻,责任不小!一身重恨两肩血仇,往后不能有半分懈怠,要好好用功发愤才是!”

  “小侄知道,但小侄如今无家可归,无亲可投,何去何从,尚请蓝伯伯不吝指示!”

  蓝玉和慈祥笑道:“这倒不必担心,栖身之地,我会为你安排!”

  易兴汉突然想起母亲江如苹被禁深宫,必然痛苦万分,遂戚然问道:“蓝伯伯,你刚才曾说我娘被那鞑子皇帝,关在深宫之中的密室面壁,如今不知怎么样了?”

  蓝玉和叹道:“我也是早几年才听你苗二伯父讲的,至于如今情况,大概只有那位侯公公才可能知晓。”

  易兴汉道:“蓝伯伯认识侯公公么?”

  蓝玉和摇头道:“我不认识,他是宫里的太监,平时不能出来,哪有机会与外人接触呢?”

  易兴汉咦了一声道:“您方才不是说,那年为了救我,侯公公是约苗二伯父在‘八达岭’的‘栖霞寺’见面嘛,他又怎能出得来呢?”

  蓝玉和道:“这事我也问过你苗二伯父,原来是这样的,宫廷里的太监们,到了年龄渐老畤,都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,就是把所积蓄的钱,捐助一部份给寺院里,修建庙宇,以备年老力衰,工作不动,被撵出宫时,可以有个安身所在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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