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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九


  一声微响,那老苍头手中的竹帚被他振得向空飞去,而他自己的身体,也被拖得摔了一个马爬,此时庄门内已闻咭咭的笑声!

  老苍头叹了一口气道:“小伙子,忠言逆耳,你总有吃苦的日子,你的功夫虽好,但是我不相信能强过庄主,反正我老头子心意已尽,是福是祸看你自己的命吧!”

  语音方落,庄门突开,拥出五六个身着棉衣的青年女子,当头一个穿着一件深红翻毛短袄,鹅黄盖脚的长裤,乌发压鬓,耳垂明珠,衬得肌肤似霜般的皎白。

  她水蛇般的眼神先朝燕元澜瞟了一眼,然后对老苍头沉声道:“沈老三,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!”

  老苍头彷佛对这女子极是畏惧,连忙辩解道:“雪姑娘,老奴没有怎样……”

 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:“你还敢强嘴,我在里面全听见了!”

  老苍头面呈死灰,噤噤无语,那女子又哼道:“我说怎么近来很少有人上门寻访,原来全被你得罪回去了!”

  老苍头这才知道他的一番低语并未被她听去,面色恢复正常道:“雪姑娘,你不知道,这小伙子对庄主出口不逊,老奴气他无礼,所以才想惩戒他一番!”

  那女子又朝燕元澜娇媚地看了一眼,轻声道:“我不相信这位斯文的相公会那么鲁莽,一定是你先得罪了人家!”

  燕元澜此时对庄中的情形,约模有点印象,对那老苍头也颇存好感,连忙上前替他解围道:“姑娘不要怪他,在下求见庄主心切,是嫌莽撞了一点!”

  那女子俏笑道:“朋友客气了,这老奴才十分讨厌,经常得罪朋友,望相公不必介意!”

  燕元澜对她这份装摸做样的情态感到十分厌恶,乃正容道:“在下燕元澜,想进谒贵庄主,烦姑娘代为请示一下!”

  那女子抿着嘴笑道:“燕相公是慕名来访,抑或是另有贵干?”

  燕元澜正想回答,身后的花戒恶突然出来代答道:“家公子是久仰庄主盛名,特来拜候!”

  那女子这才注意到燕元澜身后的花戒恶与秦无痴,脸上现出极不自然之色,愀然地道:“这两位是相公的什么人?”

  秦无痴亦启口道:“我们俱是公子的侍婢!”

 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:“带着这么标致的侍婢出门,相公倒是位极顶风流人物!”

  这女子论姿色确是不恶,较她身旁诸女也美艳得多,可是她与秦无痴的绝品容貌,花戒恶的多姿天成,仍是无法相比,故以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女子嫉妒的天性。

  燕元澜耐着性子道:“在下极冀见庄主一面,有烦姑娘先行禀报!”

  那女子一听燕元澜说话,脸上又浮出笑意道:“庄主极为好客,对相公造访一定欢迎的很,也不必通报下,就请相公随我们进来吧!”

  那女子吃吃一阵轻笑,扭转身躯在前面领路,另几个女子也都笑着跟她一起走回,燕元澜略一停顿,遂也跟着前进!

  庄内景色殊为不恶,两边俱是梅林,正在含蕊怒放,中间是一条青石路,积雪扫的干干净净,走了有盏茶时分,才到一所朱楼之前,那女子立定脚步道:“庄主多在这儿会客,相公请进去稍候,我着人去禀告庄主!”

  燕元澜点头道扰,那女子见花秦二女也有伴随进去之意,不由皱眉道:“她们不可以进去!”

  花戒恶杏眼一睁道:“为什么?”

  那女子道:“庄主规矩极严,尊卑分得很清楚,你们既是婢仆,便只合在门口等候!”

  花戒恶冷笑道:“我二人是公子的贴身侍婢,无论到哪儿,我们也要跟着!”

  燕元澜也道:“我们名份虽为主婢,实际上她们一直像我姊妹似的照顾我,因此在我心中,从未以下人视之!也不敢以下人视之,这一点尚请姑娘原谅!”

  那女子想了一下,才无可奈何地道:“也罢!既是相公如此说,我想庄主也不好意思坚持陋规!”

  一行人遂都拥了进去,屋内绣墩锦椅,布置得十分华丽,那女子进得门来,立刻备茗焚香,招待得十分殷勤。不一会,又有小丫环们进来端整席椅,作设筵的准备。

  燕元澜等了片刻,仍是不见杨清前来,忍不住出声问道:“怎地贵庄主玉驾仍未前来?”

  那女子笑道:“庄主每天早上必有一段时间静坐练功,此刻不便前去打扰,只好由贱妾先行招待相公!”

  燕元澜只得罢了,不一会儿,桌上筵席已整治妥善,那女子笑道:“晨寒料峭,相公先用点酒菜驱驱寒吧!”

  燕元澜拒绝道:“在下尚未见过庄主,怎可如何失礼打扰!”

  那女子媚笑道:“不打紧,弱柳别庄是一块自由之地,庄主最不拘俗礼,要是知道我让相公枯坐等候倒反而会怪我待客不周!”说完又殷勤劝坐,燕元澜情不可却,只得坐了下来。那女子抢着在他对面坐下,花戒恶与秦无痴只好打横相陪,小丫环们斟上酒,那女子举起杯子道:“真是失礼得很,贱妾到现在尚未将贱名相告!”

  燕元澜道:“适才听人称呼姑娘为雪姑娘,想必姑娘芳名中有一雪字!”

  那女子笑道:“不错,那是贱名,贱妾姓佟。”

  燕元澜只得虚应客套道:“原来是佟雪姑娘!”

  佟雪笑道:“相公何必那么客气,直接称呼贱名便了,无须赘上姑娘二字!”

  燕元澜对她那妖娆的样子觉得十分不耐,岔开话题问道:“不知姑娘与庄主如何称呼?”

  佟雪细眼一撩笑道:“庄主是家母又是家师!”

  燕元澜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,直着眼睛发怔,佟雪又笑着解释道:“庄主有四个门人,这四个门人都称是她的义女!”

  燕元澜这才明白,笑着道:“严师兼慈母,这关系就更密切了……”

  佟雪格格娇笑道:“相公真聪明,庄主也是这种意思,来!贱妾先敬相公一杯!”

  燕元澜举起杯子,见这酒泛玛瑙色,十分浓醇,酒香扑鼻,不禁有些迟疑。

  佟雪见状知意,笑道:“这是本庄自酿的醉人红,系用紫葡萄精炼而成,相传是吴宫秘方,甜甜的,一点不辣!相公一尝便知。”

  花戒恶冷冷道:“瘦西子家藏吴宫秘酿,倒真像那回事儿,只是越甜的酒性越重,容易下喉的酒越难消受,这是酒徒之感……”

  佟雪将脸一沉道:“这位大姊是怎么了?我好意将本庄佳酿奉客,完全是敬重相公之意,大姊的话是什么意思?”

  燕元澜也觉得花戒恶确实过分一点,连忙调解道:“在下酒量不佳,她怕我喝醉了失仪,故而才点醒我,姑娘请不必误会!姑娘盛意在下十分感激,我先干为敬了!”说着举杯一饮而尽,从容地放下杯子。

  佟雪注意地观察他的神色,不由微现惊容道:“相公真好海量,这酒年代极陈,常人喝上一小口,脸上就会现出酒意,相公连尽一觥,居然面不改色,殊足令人敬佩!”说着自己也干了一杯,果然在雪白的脸上,浮起一片酡红。

  花戒恶与秦无痴不服气,各自干了一杯,立刻体内涌起一股暖意,心口也猛烈地跳动不止,更有一股异样的感觉……二人对望一眼,立刻会心地一点头,默坐片刻,才安定下来。

  她们再向燕元澜望去,不禁也感到惊奇了,他的酒量虽不太高明,前些日子的一场大醉记忆犹新,可是今天他神足气舒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……

  佟雪则对他们三人都感到难以相信了!

  停了片刻,她又拿起酒壶佯笑道:“好!强将手下无弱兵,不但相公是海量,连二位大姊都不得了,来!酒逢对手千杯少,我再敬各位一杯!”

  燕元澜泰然地由她斟满。

  花戒恶则用手盖住杯口道:“我们量浅,敬谢不敏!”

  佟雪仍是含着笑道:“二位大姊不肯赏脸!”

  花戒恶也笑道:“大家都是女人,佟姑娘何不放松点,我们要是喝醉了,可就难看了!”

  佟雪脸色一变,目中射出毒恶的光芒。

  花戒恶不甘示弱,明眸也瞪定她,目光中有着一种了然!

 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,突地门外又传来一阵喧笑的声音,

  接着就拥进三个丽人,个个盛装锦服,边人眼花撩乱。

  佟雪的脸色初是一寒,继而一喜,使人难测她的意向。

  当头的一个丽人娇笑道:“小妹子真是不应该,捧着凤凰往屋里藏,我们只好自己上门来瞻仰一番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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