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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七


  燕元澜猛一回头,发现雍冰手拈一枝山茶,悄然含笑,仪态万千,倒不禁微微一呆道:“雍姑娘你好!”

  雍冰娇憨地道:“我好,燕叔叔哥哥!你也好!”

  燕元澜被她叫得莫明其妙,皱着眉头道:“姑娘怎么那样称我呢?”

  雍冰正色道:“师父要我叫你燕叔叔,花姊姊跟秦姊姊又要我叫你燕哥哥,我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好,只有连在一起叫了!”

  燕元澜见她一派天真之态,真感到无言可答,尴尬地笑道:“你师父太客气,花姊姊与秦姊姊则是开玩笑,这两种叫法都不太好,连在一起叫则更不好了!”

  雍冰大眼一眨道:“那我该叫你什么才好呢?”

  燕元澜被问得一怔,脑中浮起千百个名称,却没有一个合式的,对着她满是企色的大眼睛,只得长叹一声道:“随便姑娘吧!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!”

  雍冰高兴地叫道:“真的!那么我叫你燕子好不好?”

  燕元澜微愕道:“姑娘为什么要这样叫我呢?”

  雍冰一本正经地道:“师父整天只教我练功夫,却不肯陪我玩,我难过死了,后来我捉到一只小燕子,养在我的房间里,没有事我就对它谈天,陪它玩,可是有一天……”说到这里她突然转为凄怆,珠泪盈盈地道:“有一天它突然飞到窗子外面,就一去不回来了,我伤心死了……”

  这种赤子之心的无邪流露,使燕元澜极为感动,忍不住安慰她道:“燕子是候鸟,秋天飞去了,春天到时,它又会回来的!”

  雍冰摇头沮然道:“我知道,可是回来的已经不是我那只小燕子了,它带着一个同伴,在我的屋檐下做了窝,生了几个蛋,整天忙进忙出,再也不跟我一起玩了!”

  燕元澜陡然觉得自己口齿十分拙笨,竟然无法来安慰这娇小的女郎。

  雍冰用手擦擦眼泪道:“刚好你姓燕,我最喜欢的是燕子,所以我要叫你燕子,好不好?”

  她眼中所流露的神色,简直无法使人拒绝,燕元澜只得道:“只要姑娘高兴,叫我什么都行!”

  雍冰高兴得跳了起来,一把抱住他叫道:“燕子!你真好!我有了你,便不再生那只小燕子的气了,昨天我差一点想用石头把它的窝砸了!”

  燕元澜被她抱得紧紧的,初是一愕,莫知所措,继而一想,知道她自幼与世脱离,天聋地哑,只教她武功,却未告诉她人情世故,因之对她的特异举动,就不觉奇怪了,但是对她言语中所流露出原始的爱恨,却大为吃惊,忙道:“那怎么行呢?你既然喜欢它,就不可伤害它,燕子跟人不同,它有它自己的同类,天性之所同,也有它自己的生活,你怎么可以强迫它呢?”

  雍冰的双臂乃是紧紧的拥抱着他,粉脸微抬,幽香暗送,然而却没有一丝情欲的意味,天真地道:“是呀!所以我想了一下,就不再怪它了,不过你可不能像那只小燕子一样,突然就不理我了!”

  燕元澜当着这种无邪的信托,实在无法推辞她的盛情,只好顺着她的口气道:“我当然不会那样,不过你若是再像这样抱着我,说不定我也会那样做的。”

  雍冰连忙把手放开,脸上不自然地也涌上了一阵红晕,怀疑地问道:“为什么我不能抱你呢?我常抱谷中的小鹿,小山猫,它们都很喜欢我的!”

  她纯洁得根本不解男女之事,燕元澜觉得实在很难回答,唯有据实道:“我是个人,而且是个男人,不是小鹿,也不是小山猫,所以你不能抱我,因为我跟那些小动物不同!”

  雍冰想了一下道:“对的!你是有点不同,我在抱你的时候,忽然会脸红,心跳得特别厉害,你也有这种感觉吗?”

  她红着脸,眼睛中闪着光,美得出奇,亮得灼人。

  燕元澜心中微微一动,连忙道:“不,我没这种感觉!”

  雍冰脸上微微现出失望的神色道:“多可惜啊!你不知道那种滋味,妙极了,我喜欢这种感觉,我也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!”

  男女相悦是人类的天性,即使是最纯洁的冰心玉女,也难免受到它的吸引,只是雍冰的口中说来,唯觉真挚动人,不现淫荡而已。

  燕元澜的脸也红了,勉强克制自己的心动,道:“花姊姊秦秦姊姊呢?”

  雍冰道:“不晓得,大概在后山采花吧!”

  燕元澜道:“请你去找她们一下好吗?我有事情要跟她们说!”

  雍冰答应着跳跃而去。

  燕元澜望着她健美的背影叹道:“可爱的女郎啊,我只有偷偷的离开你了,也许你会像失去那只小燕子一样伤心一阵!但总比永远地伤你的心好多了!”

  奇缘谷被笼罩在黑暗中,这是个星月黯淡的凄苦长夜。

  燕元澜站在峰顶,朝谷底看了一眼,心底喃喃地道:“别矣!可爱的女郎,但愿你能很快地再找到一只小燕子!”

  然后,他深深一叹,掉头绝尘而去。

  跑了约摸有一个更次,已经把邛崃山远远地抛在身后了,他吁了一口气,准备放慢了脚步。

  突然路边上颤巍巍地站起两个人影。

  燕元澜一愕,那黑影中的一个已经开口道:“公子才来!妾身们已经等候半天了!”

  赫然是花戒恶的声音,另一人不问可知是秦无痴。

  燕元澜道:“你们怎么也来了?”

  秦无痴幽幽地道:“公子忍心丢得下我们,我们却丢不下公子!”

  燕元澜长叹一声道:“我不得不走了,你们应该谅解我!”

  花戒恶亦道:“我们不得不跟来,公子也应该知道的!”

  燕元澜噤口无言良久,才道:“你们来了,那雍姑娘的伤势怎么办?”

  花戒恶道:“雍姑娘体力迥异于常人,再休息一阵,她自然会恢复的,只是公子遽尔一走,她心灵上的创伤怕永远也不会平复了,公子真是天下第一负心人!”

  燕元澜叹道:“我岂忍心也者,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,明知寿算无多,怎么可以负已累人,再与她盘桓下去!”

  秦无痴突然道:“公子难道不能背祁连之约?”

  燕元澜摇头坚决地道:“不能!”

  秦无痴追着道:“为了爱情呢?”

  燕元澜朗然道:“没有事能高于荣誉,更没有事能高于信诺!”

  泰无痴默然片刻才道:“朝闻道,夕死可矣,这是你们男人的看法,在女人的心目中,唯有爱情高于一切:朝闻爱,夕死无憾!”

  燕元澜微微一震,随即毅然道:“各人有他自己的看法,我们谁也别勉强谁!”

  花戒恶道:“雍姑娘且不说,可怜那一对残废老人,心中不定多难受呢!”

  燕元澜道:“这倒没有关系,我已经留下了说明不得不走的原因,他们是男人,应该会了解我的作法的!”

  花秦二女各无言,燕元澜又道:“既承相随,燕元澜心感无限,我们还是赶一程路吧,只要将恩师之事弄清,剩下的时日,我一定好好陪二位畅游一下,以谢你们相知之情!”

  三条身影,冲破夜色而去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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