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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七


  狄素雲聽她說得有趣,也不禁為之失笑,兩人遂到「岳陽城」內,以兩顆稀世明珠,換取大量金銀,選購一條漂亮大船,裝置龍頭鳳尾,並把船身漆成極為鮮明的硃紅色澤!

  一面改造舟船,一面並印製了百數十份精美大紅喜柬!

  這些大紅喜柬的正面,果然寫上了「未曾娶妻先納妾,龍三公子小登科」等十四個燙金大字!

  背面則邀請有意奪取「羅公鼎耳」的任何武林人物,在「游龍舟」未過「巫山」之前,隨意登舟,龍三公子與愛妾杜飛綿,必在舟中敬備喜筵候教!喜柬印就以後,暫不發出,直等那條全身硃紅,前有龍頭,後有鳳尾的「游龍舟」完全竣工,即將開船之際,方由預先僱妥的送柬工人,紛紛分頭散發!

  「游龍舟」泊在「洞庭湖」中,便已引得萬人矚目,但誰也猜測不透,打探不出,這條龍頭鳳尾的硃紅漂亮大船,究竟是什麼人物所有?

  直等風神俊逸,玉貌翩翩的狄素雲,攜著姿容美豔,嬌媚絕世的杜飛綿,離岸登舟,吩咐開船,並大發喜柬之際,才使那些奇詫豔羨之人,知道這條「游龍舟」上神仙眷屬,是名滿西南的「風流游龍」龍三公子,及三湘名妓「神針玉指賽韋娘」杜飛綿!

  由湖入江,逆流溯峽,自然緩緩而行,開船後的當夜之間,便發現有兩條小舟,似乎是暗暗追蹤「游龍舟」,有甚企圖模樣?

  狄素雲故意命舟子置備了一些精美酒菜,在船尾設座開樽,與杜飛綿舉杯對月!

  飲了幾杯以後,狄素雲便對杜飛綿笑道:「綿姊的琵琶妙技,稱絕三湘,在這坐對明月清風之下,能不能為我彈上一曲?」

  杜飛綿為了不露破綻起見,自上船來,便把狄素雲改稱「三哥」,如今遂嬌笑說道:「三哥,你想聽我彈琵琶不難,但卻需隨曲而歌,或是為我作上一首『琵琶行』呢!」

  狄素雲笑道:「琵琶行要六百一十六言,我既非江州司馬,也沒有白傅才華,還是唱首曲兒,來得容易!」

  杜飛綿一面取起琵琶,一面含笑問道:「三哥,你打算唱首什麼曲兒?」

  狄素雲軒眉笑道:「我記得宋代詞人姜白石有首小詩,寫得意境極美!是:『自作新詞韻最嬌,小紅低唱我吹簫,曲終過盡松陵路,回首煙波十四橋』!」

  杜飛綿點頭笑道:「不錯,我也知道姜白石這首詩兒!三哥忽然提起則甚?莫非你也要效法白石道人的風流雅緻,來個『自作新詞』?」

  狄素雲搖頭笑道:「我不是打算自作新詞,只打算把姜白石這首小詩,略為更改,以適應目前情景!綿姊請隨竟彈,我也隨意唱如何?」

  杜飛綿手抱琵琶,略為轉軸定弦,微笑說道:「三哥是怎樣改的?請先唸來給我聽聽!倘若改得不好?我還不願意糟蹋了我的琵琶妙韻!」

  狄素雲哈哈一笑,朗聲吟道:「玉指琵琶韻最嬌,狂歌聊代我吹簫!游龍攬盡江天美,回首君山意氣高!」

  杜飛綿點了點頭笑道:「改得倒還不錯!但末句『回首君山意氣高』,卻是怎解?」

  狄素雲揚眉狂笑說道:「我為了與綿姊姊結合,去遲一步,不及參與『君山大會』,心頭惆悵萬分,才分函江湖,把一枚『羅公鼎耳』,懸為彩頭,望能有曠代英雄,光降一會!豈不是『回首君山意興高』麼?」

  杜飛綿嫣然笑道:「好,算你說得有理,我要彈琵琶了!」

  語音才落,嘈嘈切切的珠落玉盤之聲,立從四弦之間,飛鳴而起!

  狄素雲也真氣微提,朗聲唱道:「玉指琵琶韻最嬌,狂歌聊代我吹簫!游龍攬盡江天美,回首君山……」

  但歌聲未了,忽然向那兩條暗對「游龍舟」追蹤的小船,狂笑發話說道:「龍三在『岳陽』開船之際,曾有大批『小登科喜柬』,分奉江湖,歡迎任何武林同源,到我『游龍舟』中賜教!兩位高朋,彷彿相隨已久,怎的只願在水上聽歌?不願來船頭飲酒?」

  狄素雲這番話了後,那兩條小舟,果然均有了反應!

  左邊那條小舟之上,縱出一位道裝之人,輕飄飄落在江心,踏浪行波地,走向「游龍舟」,分明有意炫耀他的上乘輕功身法!

  右邊那條小舟,則從船頭上出現一位白衣書生,但既未縱身凌空,也未提氣踏水,仍聽憑所乘小舟,緩緩向「游龍舟」駛來!

  杜飛綿「咦」了一聲說道:「這道裝之人,是何來歷?他所炫耀的『踏浪行波』輕功,委實有點門道!」

  狄素雲目光微注,搖頭笑道:「關於這點,我和綿姊的看法不同,常言道:『滿瓶不動半瓶搖』!道裝之人的『踏浪輕功』,雖然不俗,但那位白衣書生,卻神態分外從容,可能更是絕世好手!」

  說話之間,從左面來的道裝之人,右面來的白衣書生,全都到了「游龍舟」舟尾之上!

  狄素雲早就命人準備好了,四份座位,暨四份杯筷,一見客到,便即含笑相迎,伸手讓座!

  道裝之人是位年在六十以上的青袍老道。

  白衣書生是位相貌幾乎比狄素雲,及真正的龍三公子,還要俊美英挺幾分,三十上下的神情飄逸人物。

  他們見狄素雲早設杯座,均毫不客氣,大大方方地,一齊如命入席。

  狄素雲與杜飛綿也不詢問對方的姓名來意,只是殷勤勸酒,並由舟子不斷送上精美菜餚,好像是款待什麼相知多年的至交好友。

  白衣書生始終含笑舉杯,一面飲用酒菜,一面閒眺江天,那份沉穩神情,委實使得狄素雲與杜飛綿,均為之暗暗心折!

  青袍老道卻有些沉不住氣,在酒過三巡,菜添五味以後,向狄素雲微打稽首,說道:「龍三公子,你知不知道貧道姓名?」

  狄素雲哂然笑道:「風萍偶聚,瞬刻便分,我認為互通姓名與否?並不重要!但道長若願見告法號,留下一點雪泥爪跡,卻也無不可!」

  青袍老道冷然說道:「貧道『天乾』,昔年闖蕩西南之間,曾有個『血手純陽』外號!」

  狄素雲與杜飛綿,均未聽說過這「血手純陽」天乾道人之名,但那位白衣書生,卻突然失驚說道:「二十餘年以前,江湖間曾有個『西南三煞,一道雙妖』之語,道長莫非就是息影多年的『西南三煞』之一?」

  「血手純陽」天乾道人好似對這白衣書生居然知曉自己來歷之事,微吃一驚,向他看了兩眼,點頭說道:「老弟猜得不錯!」

  狄素雲心中,如今也微起疑思,暗想這白衣書生所說「西南三煞,一道雙妖」之語中的「雙妖」是不是就是自己遍查不得的殺母探仇「宇內雙妖」?少時倒要設法仔細問上一問!

  白衣書生聽這「血手純陽」天乾道人,承認是昔年「西南三煞」之一,反倒略微有點驚奇起來,也向對方看了幾眼,揚眉含笑地,抱拳說道:「天乾道長,請恕在下冒昧,風聞二十年首的『血手純陽』天乾道長,業已滿頭鶴髮,兩鬢如霜!怎會相隔二十餘春秋以後,道長反成了微霜蒼鬢?」

  天乾道人微微一笑說道:「老弟既是內家高手,應該懂得只要能龍虎丹成,功候到了爐火純青之境,便可由雞皮鶴髮,還我綠鬢朱顏之理!」

  白衣書生「哦」了一聲,舉杯笑道:「這樣說來,在下與龍三公子,以及嫂夫人都應該奉敬道長一杯,聊致賀意!」

  狄素雲與杜飛綿聽得白衣書生這樣說法,也只好一齊舉杯!

  「血手純陽」天乾道人頗為得意地,飲完了這杯敬酒,又向狄素雲問道:「龍三公子,你知不知道貧道來意?」

  狄素雲笑道:「凡屬來我『游龍舟』的武林高朋,誰不是意在『羅公鼎耳』?」

  天乾道人雙眉一挑,冷然說道:「那枚『羅公鼎耳』,只是我來意之一!」

  杜飛綿一旁笑道:「請教道長,你還有什麼來意之二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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