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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


  严慕光既见董天雄追得那等辛苦狼狈,又见石大夫人意出至诚,更略为觉察了对方传言以内的隐约弦外之音,遂不再坚持地,接过锦盒,含笑问道:“董兄可知这锦匣之中,所贮何物?”

  董天雄摇头说道:“我家石大夫人,并未说明匣中是甚物件,但曾嘱咐董天雄转告严大侠除非遇上极端凶险,否则请等回到中原以后,再复开视此匣!”

  严慕光又复问道:“董兄回庄之时,你家石二夫人可在庄内?”

  董天雄摇头答道:“石二夫人携子偕夫,出庄礼佛!”

  严慕光闻言,轻喟一声,把那只锦匣,揣入怀中,并取出一支独门暗器弧形箭来,向董天雄缓缓说道:“请董兄拜上你家石大夫人,就说严慕光敬领嘉谢,并有微物答赠!”

  董天雄唯唯领命,严慕光遂先在弧形箭上,划了两行字迹,然后递过!

  董天雄接箭在手,见严慕光在箭上镌了两句诗儿,写的是:

  “只把人间比天上,黄沙终古葬芳魂!”

  董天雄那里懂得这两句诗儿之中所包括的无限伤心,及所作允诺之意,只是茫茫地收向怀内!

  严慕光见他收好箭儿,遂长揖为礼,转身别去,一面飘飘举步,一面浩浩为歌,他唱的是东坡学士传诵千古的水调歌头:

  “明月几时有?把酒问青天,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?我欲乘风归去,又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,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?

  转朱阁,低绮户,照无眠!不应有恨,何事长向别时圆?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睛圆缺,此事古难全!但愿人长久……”

  歌声渐杳,人影渐渺,一转瞬间,严慕光的英俊身影,便消失在漠漠黄沙之中,董天雄也只好怅惘地,带着满腹怀疑,跨上千里明驼,回归天心庄,去向那位精医理,擅卜巫的石大夫人复命!

  严慕光毅然作了“只把人间比天上,黄沙终古葬芳魂”的允诺之后,心中倒略为舒畅,但仍重压着两团疑云!

  第一团疑云是许灵莎既然坚决不吐露姓名来历,则石大夫人又怎会一听董天雄叙述自己射鹰经过,便识破诸葛朗化名,知道自己是“玉笛金弓神剑手”严慕光,并似深悉自己与许灵莎之间的往昔情史?

  第二团疑云则是石大夫人赠送自己的那只密封锦匣之中,所贮究系何物?尤其令人难解的是,为何叮嘱除非遇上极端凶险,否则便等回到中原以后,方宜开视!难道这匣中所贮,竟是什么启人觊觎的至宝奇珍,并能够帮助自己解脱危难?

  严慕光苦思甚久,总算对第一团疑云,勉强想出理由,认为定是许灵莎与石大夫人相处时日稍长以后,发生亲密情感,可能私下透露身分,告知一切,石大夫人今日才会对自己这等相待!

  根据董天雄所说,石大夫人除了不通武学以外,精于医道,精于卜巫,并精于奇门遁甲之术,显然是位绝顶聪明女子!则自己那两句“只把人间比天上,黄沙终古葬芳魂”的含意,她必能充分了解,转告许灵莎后,定可使她知道自己业已绝情而去,并不会泄漏她未死秘密,而一心相夫教子,静度安乐生涯!

  严慕光对于这第一团疑云,在反复忖度之下,虽然获得了相当了解,但对于第二团疑云,却始终摸不着丝毫边际!

  途中几度因好奇心甚,险些打开那只密封锦匣,一观究竟!但他对于那位石大夫人,颇有崇敬之心,遂竭力加以忍耐,准备进入玉门关后,再行拆视,免得万一有什么差错,辜负了对方的一番深切情意!

  严慕光就在这种极为混乱复杂的心情之中,走到了阿尔金山,也走到了阿雅格库木库里湖左近!

  如今已离红河不远,严慕光心头之上,也自然而然地,以一人一事,代替了那两团疑云!

  人,自然是那曾经伴他万里同行,助他屡退强敌,并与他结为金兰兄弟的诸葛朗!

  事,则是董天雄曾经向他歌唱过的:“休觅血神经,难寻九角形,神经差半册,何必苦劳心?”

  这四句歌诗之中,最引人猜测的,自然是第二、第三两句!

  第二句“难寻九角形”,似乎说“血神经”是藏在一种九角形的物体之内,而这九角形的物体,又复极难寻找!

  第三句“神经差半册”,则显然是说纵然寻得那极为难找的九角形物体以后,而其中所藏的“血神经”,也仅有半册,并非全册!

  这桩“事”并未使严慕光过于费力思索,但“人”却使他极为想念!

  原来,起初严慕光的心房之内,所念的只是“南岳双姝”,如今却因卫灵芝已死,许灵莎已嫁,而整个换成了诸葛朗,那副倜傥风流潇洒身影!

  诸葛朗的不辞而别,确令严慕光极为伤感,但他当时只不过因乍见许灵莎未死,过分惊诧,才暂把对于诸葛朗的思念之情,置之度外!

  如今关于“南岳双姝”方面,一死一嫁,情形整个明朗,则严慕光胸中的十分情意,恰好成了两个相等均分,以五成情意,思念自己的结盟义弟,另外五成情意,则眷注在彼此未谋一面,却显对自己情意绵绵的“蛇蝎美人”令狐楚楚身上!

  又经过几处高峰绝涧,突然发现有条山涧涧底,因沙色深红,遂把水也变得其赤如血!

  若在高远之处,纵目遥视,这条涧水,确实像条血河,但走到涧边,掬起涧水,则与寻常涧水,毫无二致,只令人感觉特殊清冷而已!

  严慕光知道血河已告寻到,只不知西岳群邪,世外群凶,及诸葛朗等人,究系尚未赶来?业已离去?抑或正在何处为了争夺“血神经”互作殊死之斗!

  严慕光因曾经看过诸葛朗原有的那角“血河图”,并也对“鸠盘宫主”赫连英赌输取出的那角“血河图”,瞥了一眼,故而能从回忆之中想起“血河图”的画法,是溯流上绘!

  “血河图”既然是溯流上绘,严慕光遂顺着“红河”溯流上行!

  他因西岳群邪与世外群凶,同流合污,声势极盛,自己则只孑然一人,遂决定暂时隐秘行踪,不愿沿河举步,改在红河右侧的峰壁半腰,缓缓前行,这样走法,既可随时注视足下红河的一切动静,又可掩蔽行踪,使敌方不易发觉!

  严慕光这种想法,原颇不错,这种作法,也极成功!但……

  假如另有一人,站在红河左方的山峰之上,而具有绝世目力,则他将可看见一幅奇妙画面!

  两峰夹涧,涧底是一条水幅不宽,水流不急,水量也并不太大的红色河流!红河右方十来丈高的山崖之上,蹬足潜踪,缓步前行,并不时低头注视崖下动静的白衣英俊书生,正是“玉笛金弓神剑手”严慕光!

  严慕光头顶之上七八丈处,又有一位年龄甚轻的绝美红衣少女,在蹑足潜踪地,尾随严慕光悄悄前行!

  红衣少女头顶之上的四五丈处,更有一位身着黑色罗衫,脸垂黑色面纱的一身全黑女子,在尾随着红衣少女!

  这黑衣女子因头罩黑纱,年貌无法辨别,仅可从她飘飘举步的袅娜风姿之上,猜度出不论容貌武功,怕不会输于红衣少女!

  红衣少女是谁?

  黑衣女子又是谁?

  这两个问题之中,有一个目前无法揭开,另一个,则等她们再前绕了一座巍峨高峰,便可得到解答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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