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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二


  马二凭心想,这少妇倘系晕厥,一掌应可震醒,然后,再替她诊察脉象,看是被点了什么穴道!

  总而言之,马二凭不知已背了莫大的黑锅,他想避免瓜田李下之嫌,对榻上赤裸少妇尽量作肌肤上最少的接触!

  “晕厥”的情况在他意料之中,被“点穴”的情况,也是加以假设,但一掌才落,竟会将赤裸少妇震得从口中喷出大片血光的特别情况,却完全出于这位“孤星俊客”的意料之外!

  这情况倒有点像是赤裸的少妇被人点了“五阴绝脉”的模样。

  赤裸少妇也必至玉殒香消,毫无挽救的余地。

  因凡被点了“五阴绝脉”之人,纵受片羽之加,疼痛也如刀磔,则自己适才当胸的一掌,岂不把这赤裸少妇的肝肠脏腑震得寸寸碎裂!

  但那万恶贼子既将这少妇褪去内外衣裳,分明意在淫辱,又怎会用内家极高手法点了她这不能再经任何触碰的“五阴绝脉”?

  故而,手掌才落,血光一喷,马二凭心中便布满极复杂的情绪!

  他心中有惊,有疑,有想不通,更有对这赤裸少妇的一百万分怜悯和一百万分抱歉!心中情绪如此复杂,使动作上和反应的敏锐程度上难免略受影响!

  何况,他与那赤裸少妇几乎是一躺榻上,一站榻前,面面相对,距离太近!

  更何况那片血光喷得太以出人意料,又四飞如雨,面积极广!

  这么多的因素加在一起,马二凭躲不开了,他被那片血光喷了个一身一脸!

  马二凭被惊、疑、怜悯、抱歉等情绪,暂时蒙蔽的灵智,在一被血光喷中之时,便立告完全恢复!

  因为这片血光不应是脏腑尽碎之人绝命前所喷,其中竟蕴有“洒雨飞星”的高明内家真力!

  马二凭怒哼一声,身形电闪,退出里间,到了堂屋之内。

  这举措有点反常,他既灵智恢复,明白了这是假采花的下流伎俩,应该把那居心恶毒的赤裸少妇立毙掌下才对,为何反而好似心生怯意地向后倒纵而出?

  其实,马二凭不是反常,是衡量轻重,觉得在杀人和防身之间应有所选择。

  他在血光才一上脸之际便嗅得奇腥,心知必蕴剧毒,双目之中并有一种极不舒服的刺辣的感觉!

  故而,他顾不得下手诛敌,赶紧先退到堂屋之中,以最快的速度举袖拭目!

  “格格……格格……格格……”

  这是一阵极娇、极脆、极淫、极荡、极具销魂蚀骨魅力的女子媚笑!

  马二凭听得笑声,悚然失声,向里间诧然问道:“咦,是谁?你……你是玉娘子么?”

  又是一阵“格格”的笑声,那少妇体无寸缕地翻身下榻,得意扬眉说道:“不错,是我,马大侠,你中的是用金线虾蟆、红脚蜈蚣、白壁虎、蓝蝮蛇、双尾黑蝎综合熬炼的特殊的‘五毒血浆’,如今大概已双目中起了一片白翳,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吧?”

  马二凭双目之中确实已模糊一片,逐渐失明,皱眉讶声叹道:“玉娘子,我们曾是朋友,你为何竟对我施展这种手段?”

  玉娘子面容一板,冷冷答道:“朋友?我就是为了这两个字儿伤透了心!不错,我们昔日确曾做过朋友,但我玉娘子衷心倾慕,最少有七次以上在你面前解带宽衣,裸裎自献,你马大侠却搂都不肯搂我一搂,抱都不肯抱我一抱,可知道这种过份高傲的举措,多么伤了女孩子的自尊心么?……”

  话方至此,马二凭双眉剔处,一掌前劈,身形则向茅屋门外倒纵而出!

  发难倒是蛮快,却可惜全在那位玉娘子的预料之中!

  马二凭掌儿才扬,她已不肯硬碰地向左侧方闪开数尺。

  故而,强劲掌风过处,只把茅屋旧颓的墙壁震塌不少!

  玉娘子只避不追,听任马二凭纵退的原因,是因为茅屋门外正悄悄然垂落了一面丝网。

  马二凭掌往前击,人向后退,恰好撞进了那面银光闪闪、看去相当不俗的丝网之内!

  丝网一松,把马二凭整个网住,玉娘子双眉扬处,娇笑说道:“马大侠,不要动了,这是我的‘天丝障’,绝非人力暨刀剑等物能毁,何况网外还有几名原先就静静躺在屋上、用龟息法潜伏的要好姊妹,分立四面,将你监视,她们手中的‘罗汉落魂砂’、‘紫光死雷’和‘天癸化血雨’,你这血肉之躯能吃得消么?”

  马二凭因一来自己中了那特殊的“五毒血浆”后,居然双目已盲,二来又身落玉娘子用天蚕丝、金猱发、风磨铜合制的“天丝障”内,知道情势太以险恶,必须镇定应付,妥谋对策,不能躁急乱动,以免死在这荡妇淫娃手下,侠名扫地,遗恨终身!对于“天丝障”他倒不怕,因身有峨嵋仙物“紫星剑”,足可破网而出,最大的问题是双目白茫茫一片,无法见物,不知是暂时失明?抑或永久盲去?一定要设法从玉娘子口中套问端倪,筹谋自救之策!

  利害一明,主意一定,马二凭立时放松一切紧张愁急,定下心来,在玉娘子话完之后,哦了一声,轩眉说道:“‘罗汉落魂砂’、‘紫光死雷’和‘天癸化血雨’全是当世武林知名的煞物,莫非马某昔日几位红粉旧交,‘摩伽仙子’等,都到了么?”

  在他西面的七八丈外起了阵比玉娘子更甜更嗲的“格格”娇笑,应声答道:“摩伽与‘辣手双花’焦氏姊妹问候马大侠安好!”

  马二凭一时无计,必须设法拖延时间,遂佯作愤怒,双眉一挑,恨声说道:“柳摩伽,你这‘安好’二字,用得不妥当吧,马二凭如今双目已盲……”

  话方至此,站在他西面,一身红衣、娇媚绝世的“摩伽魔女”柳摩伽便接口笑道:“马兄,不要担心,你如今双目虽盲,但只要和我们把交情更进一步,便仍有重见天日之望!”马二凭听柳摩伽已改口称自己“马兄”,又有“重见天日”之语,已知事未绝望,遂装痴作呆地发话问道:“什么叫‘把交情更进一步’?”

  柳摩伽笑道:“你方才不是承认我们都是你的红粉旧交么?更进一步之意就是把冷的交情变成热的交情,把干的交情变成湿的交情,你在衣香鬓影里到处留情,不至于听不懂,一定要我画人儿画出肚肠来么!”

  马二凭早知必有一番风流罪过要受,双眉一蹙,摇头说道:“这种事要动之以情,不能强之以威,你们认为我马二凭是贪生怕死、甘于屈膝之人?”

  玉娘子笑道:“我懂,但我们必须先把你弄到手中,再复以柔情软磨,否则,我们姊妹四人姿色虽然自信不差,江湖名声却不甚好,恐怕斗不过那人又美、名又正的‘冷月仙娃’和‘寒霜公主’呢……”马二凭一惊道:“你们对于我的情况竟弄得这般清楚?”玉娘子笑道:“我姊妹慕君久矣,处心积虑,步步暗中追随,自然知道你的风流行动,以及一颗心儿究竟在甚女孩子的身上!”马二凭知晓对方都是一流好手,自己在双目无法见物的情况之下,独力绝难脱身,必须依靠外援!他所期的外援,是“冷月仙娃”萧冷月和师姊玉清师太。因她们一左一右,距离自己不远,若能尽量拖延时间,或许有人赶来,便有望改变局面!期望一起,便故意找话,长叹一声,向玉娘子叫道:“玉娘子,你这次计划虽是周密,但仍然留有破绽,可惜我已然起疑,却因自信太强,不曾十分在意,才……”玉娘子不等马二凭话完,便自有点不服地接口问道:“我的破绽何在?”马二凭道:“你面目虽早经高明易容,又不开口,形声均无可辨,但那样一身细皮白肉,像不像个山居农妇?……”

  玉娘子失笑道:“不错,这是一点破绽,但我们唯恐败露形迹,一直对你遥缀,等待机会,并未过份接近,想不到竟在前途山径狭路相逢,时机太以匆促,才杀了一名老妇,布置这临时陷阱,哪里还有时间把一身肤色再作改变?”

  柳摩伽吃吃笑道:“玉姊,这也怪马兄过份以柳下惠、鲁男子自居,昔日曾和你保持距离,不太亲密,否则,你那雪梨一般、特坚特挺的岭上双梅,岂不就是到眼便可辨认身分的最好标志?”

  话方至此,左侧方突有步履声息传来。

  马二凭心中一喜,因起程之时,萧冷月在他右边,玉清师太在他左边,如今左方既有人来,莫非一支“涤尘玄拂”颇具神妙、江湖阅历也丰的玉清师姊,听得这边有甚动静,及时赶来接应?

  虽然,玉娘子、柳摩伽暨“辣手双花”焦氏姊妹全是一流好手,玉清师太一人赶来,不单必然占不了便宜,还会落入险境,但只要争斗一起,声息传出,萧冷月定也寻到,那时,自己定有机会暗拔“紫星神剑”,割破“天丝障”,便可控制局面!

  他动念之间,眉间不过微展,并未现甚喜色,却已被极懂得男人心理、眼光犀利的玉娘子看破,向马二凭嫣然笑道:“马兄别动胡涂心思了,你如今业已势穷力蹙,身落人手,应该识点时务!左方来人不是你新交女友萧冷月姑娘或‘烟雨庵主’玉清师太,她们两位因所行位置较高,望见金鼎峡中烽火,以为争斗方殷,双双足下加劲,赶去接应,无法及时来援助你这条釜底之鱼,碗中之肉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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