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诸葛青云 > 孤星冷月寒霜 | 上页 下页


  那绿衣女子嘘的一声,居然也学秦盼盼那样仰面吹纱。

  但秦盼盼适才只是吹纱折枝,这绿衣女子却彷佛更有意炫耀似的,把薄薄的面纱吹得更远,并截断了一株小树!

  武功方面,不比“七杀凶魂”为弱,年龄方面,更比秦盼盼为轻,只有二十二三光景,容貌则与秦盼盼春兰秋菊,各擅胜场,果然也具有极美的姿色!

  唯一特别的,是她那两道目光,比秦盼盼来得媚,更比秦盼盼来得凶,并隐隐有种暗碧的光芒,顾盼之间,能使定力稍差之人,随之魂飘心悸!

  玉清师太看得眉头一蹙,向许伯亭、冯多心悄声说道:“许局长与冯施主小心,今日之会,凶险定高,这绿衣女子看来相当邪门,似乎比‘七杀凶魂’秦盼盼还要难缠难惹!”

  这时,那绿衣女子已扬眉朗声说道:“我叫金冷月,蒙秦盼盼姊姊之助,开府商山,忝为金鼎峡主人,如今先向开封振威镖局主人许伯亭许大侠请求一事。”

  因“孤星、冷月、寒霜”是当代武林第一流中第一流的拔尖高手,故而金冷月才一报名,便使玉清师太等联想到踪迹十分飘忽,平常极少以庐山面目示人的“冷月仙娃”,不禁互看一眼,眉峰暗蹙!

  许伯亭一听对方先挑自己,提出要求,急忙抱拳笑道:“金姑娘有话请讲!”

  金冷月带着满脸荡人心魂的妖媚笑容,嫣然说道:“江山代有风云主,各领英雄数十年,金冷月既已开府关中,便想请许局主收歇振威镖局,并把你外号中的‘镇中州’三字取掉!”

  冯多心听了后,暗叹金冷月果然难缠,真是位极厉害的女魔头,如此直率挑战,却叫许伯亭如何答对?许伯亭“哈哈”一笑,轩眉答道:“回复金姑娘,振威镖局是我私人所创的事业,可以遵嘱立即收歇,常言道:‘瓦罐不离井口破,将军难免阵前亡。’刀头舐血,剑底谋生,振威能见好收帆,已算是相当幸运……”

  金冷月娇笑道:“英雄善识时务,许局主能作此诺,相当高明……”

  她的话犹未了,许伯亭双眉一挑,朗声接口又道:“但‘镇中州’三字却非私有,乃江湖友好公赠,许伯亭在条件未合之前,不敢遵嘱取消。”

  金冷月诧然问道:“怎样才合条件?”

  许伯亭不骄不狂,满面湛然神光,缓缓答道:“江湖友好赠号为‘三刀一扣镇中州’,许伯亭承誉多年,不敢不惜,故而要我取消‘镇中州’三字,必须先行赐教艺业,胜得我敝帚自珍的‘三刀一扣’!”

  这番话儿,答得不亢不卑,一派江湖大豪身分,使玉清师太与冯多心均暗暗赞佩许伯亭不愧为中原豪杰!

  金冷月秀眉连轩,目光中微现碧芒,点头笑道:“好,许局主真够英雄,我有两条路儿,由你选一条走!”

  许伯亭拱手道:“请教金姑娘,让我选的是哪两条路儿?”

  金冷月笑道:“简单得很,一是举鼎,一是较艺……”

  许伯亭浓眉方轩,金冷月目中碧芒微闪,又复笑道:“许局主慢点选择,让我先把这两条简单的路儿,简单解释一下。”

  语音顿处,手指那只由八人扛来,古铜色泽的小鼎说道:“第一条路是举鼎,许局主只要举起这只‘殷商宝鼎’,我便不再在金鼎峡中开府,让你名镇中州,否则,许局主是熟晓江湖规则的武林大豪,应该知道何以自处?”

  许伯亭沉声道:“许某明白,不是毁名遁世,便是自拍天灵,请金姑娘解释第二条路。”

  金冷月指着座上的灰衣老叟说道:“第二条路是较艺,请许局主施展你威镇中州的‘三刀一扣’,和我所属的地肺堂胡堂主,一较暗器兵刃上的修为艺业,胜败结果同前,我并向你介绍一下,胡堂主足有十年左右未出江湖,但昔日却有个‘辣手仙猿’的外号……”

  这“辣手仙猿”的外号甚生,但许伯亭身为有名镖局的局主而兼总镖头,见闻自极广阔,闻言悚然一惊,目注那长得的确有点猿形的胡姓老者,抱拳说道:“久仰,久仰,胡堂主是崆峒名家,除了‘辣手仙猿’之外,好像又称‘多臂仙猿’,当代崆峒掌门‘天狼神君’苟剑涛,应该还是你的师弟!”

  胡姓老者“哈哈”一笑,猿目中精芒微闪,轩眉说道:“许局主见识相当渊博,居然一口便道出我这久别江湖之人的来龙去脉,胡振天请教一声,你是选择举殷商宝鼎?还是以一条‘连环扣’、三柄‘回龙刀’,和我老头子,在‘烟雨庵主’等大行家面前,献献丑呢?”

  许伯亭知道这是生死关头,自己只要一败,便算把名头、事业,甚至于一条性命,交代在此!

  事态既极严重,他不敢逞强,当然要在两条路中,选择比较容易走的一条路儿。

  故而,他尚未开口答话,目光已注向那只古铜色泽的“殷商宝鼎”。

  他即将开口说出的答案,是“举鼎”二字。

  因一来胡振天是当代崆峒掌门“天狼神君”苟剑涛的师兄,行辈甚高,功候老到,更有“多臂仙猿”之称,是有数的暗器高手,自己仅凭三柄“回龙刀”,如何占得便宜?

  二来,峡口巨鼎比这殷商宝鼎大了足有一倍,尚被自己轻易举起移开,这只小鼎虽由八人扛来,却仅二尺高下,似乎难不倒自己一身内功、双臂神力。

  就在他“举鼎”二字,即将出口的剎那之前,耳边突然听得有人用比蚊鸣还细的“蚁语传声”功力,向自己专注说道:“宁斗仙猿,莫举商鼎!”

  传音之人,不消说是玉清师太或冯多心二者之一,但玉清师太与冯多心却偏偏同时举杯饮茶,使许伯亭无法看清是谁在嘴皮蠕动?

  但不论是谁,均属好意,而且旁观者清,可能发现那只殷商宝鼎有甚特别蹊跷,才对自己暗暗传音关照!

  彼此既敌忾同仇,这种好意怎能不加领受?许伯亭遂改变原意,相当谦恭地向胡振天抱拳一揖,笑道:“许伯亭久仰胡堂主昔年盛名,今日既在此巧遇,不愿放过机会,愿在大行家手下一领教益,总比用蛮力举鼎,来得有味多了!”

  金冷月双眉微轩,笑了一笑说道:“许局主相当精明,你可知道我这只殷商宝鼎的重量如何?”

  许伯亭心中估计,那只小鼎任凭用何种质料铸制,也不会超过千五百斤,但他念方至此,冯多心已酸气十足,摇头晃脑地向金冷月问道:“金姑娘,我来抢这个答案,这只‘乌心商鼎’,是不是三千八百六十二斤?”

  金冷月听得傻了,连正在闭目养神的“七杀凶魂”秦盼盼都眼皮微抬,对冯多心飘过一瞥诧然骇异的眼色。

  因为叫出“乌心商鼎”之名不难,但对方绝对不曾用秤称过,怎可能一眼看出“三千八百六十二斤”,连零头份量,都不曾说错半点?

  许伯亭更是心惊,暗忖倘若“乌心商鼎”真有这等重量,则自己绝难举起,适才只要选择了“举鼎”一途,岂不立刻丢人现眼,身败名裂。

  这时,金冷月的两道八分惊奇、两分妖媚的目光,刚刚注向冯多心,冯多心已含笑说道:“金姑娘不必惊奇,我冯多心一不会掐,二不会算,只不过肚子里稍微有点墨心,才敢卖弄多嘴!姑娘请看,鼎边斑驳痕迹,乃是前古象形文字,它已把这宝鼎的名称,鼎腹含有多少乌金,以及总重三千八百六十二斤,都写得清清楚楚,使我一望而知!”

  金冷月脸上微红,低低哦了一声,向冯多心点头说道:“承教、承教,想不到冯兄学识如此渊博,居然还能辨识前古文字?”

  冯多心好似有点感慨地喟然一叹道:“通古文,不如精今文;博典籍,不如识时务,我冯多心在故纸堆中磨蚀了多少青春,还不是蹭蹬名场,衣衫落拓,混不饱三餐一宿,连老婆孩子都给耽误了呢!”

  金冷月听得方自“噗哧”一笑,那位脸上仍罩有面纱,尚未开过口的白衣女郎,突向冯多心曼声问道:“冯相公认不认得一种形如蝌蚪的前古文字?”

  冯多心点头笑道:“认得,认得,举凡象形、钟鼎、甲骨、籀文……”

  他正想自诩渊博,卖弄才情,忽告倏然住口!

  因为热闹情节开始了,那位在金冷月麾下充任地肺堂堂主的“多臂仙猿”胡振天,因许伯亭选择和自己动手,业已面带冷笑,离座下场。

  他目光冷注许伯亭,沉声问道:“许局主的‘三刀一扣’,威镇中州,今日是打算对我胡振天综合施为?还是分作两阵,个别施展?”

  许伯亭深觉今朝局面凶险,把心一横,正想答以综合施为,一拼胜负之际,冯多心突然停了他自诩能识各种前古文字之语,接口笑道:“两位都是一代名家,难得在这金鼎峡中巧遇,还是分作两阵,让我们大睹神奇,看个尽兴吧!”

  胡振天转身对冯多心拱手道:“胡某敬遵冯大侠台命,第一阵便向许局主请教暗器,但不知是彼此互以对方身躯作为标的,还是各自施为,观摩手法,由旁观者评定胜负?”

  许伯亭朗声接口道:“彼此间向无一天二地之仇,三江四海之恨,何必以身躯作为标的?胡堂主且请一展神奇手法,许伯亭再追随献丑便了!”

  胡振天缓缓回头,目注许伯亭道:“许局主的拿手暗器,就是‘回龙刀’?”

  许伯亭伸手入怀,取出三柄镌有龙纹,形如弯月,精芒如电的薄薄飞刀,点头答道:“许某奔走江湖,除这三柄‘回龙刀’和腰间一条‘连环追魂扣’外,从来不带其他兵刃暗器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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