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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七


  岳群又吃了一惊,心想,原来他在暗中偷学了那一招奇学,今夜自己重任在身,这两人联手,实力之大,就是五个“活钟馗”也难望其项背,那女人若因此走火死去,自己真是不能瞑目。

  方坤轻蔑地狞笑一声,撤下一柄小锤,像一个金瓜,不过一尺多长,上面有许多尖锐的刺。

  四周任何声息,在岳群听来,都像凄凉悲壮的挽歌,但他不信这挽歌是为他自己唱的,因为仅是一枝手中的鬼头杖,就增加了无比的信心!

  陆萍和方坤缓缓欺近,嘴角上噙着一丝狞笑,像两个含怨未伸的幽灵,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。

  岳群虽知陆萍也偷学了那一招奇学,却毫无惧意,鬼头杖缓缓伸出,指向两人中间,左右晃动。

  陆萍当然认识这一招,是“西北风”的散手“左右逢源”使人无法捉摸,而岳群对这一招,也曾下过苦功,比他高明多多。

  两人停止前进,凝视着岳群的眼睛,几乎连呼吸也减到仅够维持生命的程度,石破天惊的搏杀,就在转瞬之间。

  “陆萍!”岳群冷峻地道:“你决定叛离师门了?”

  “哼!”陆萍阴声道:“早在数月前,当我发现老鬼传你那一招武功时,就决定了!因此,一出木屋,我就突出重围,你在临死之前有何感触?是否仍认为‘西北风’天下无敌?”

  “不错!而且永远不变——”

  “嗡”地一声,鬼头杖上发出慑人心魄之声,已将他自己的语声截断,一口气攻出十七杖。

  然而,这两个敌人非比等闲,光是一个陆萍,已够他料理的,何况还有一个方坤。

  刹时间金爪锤和银戟交织成贬骨生寒的罡网,压力之大,喘息也得增加一倍的力量。

  岳群守多于攻,但每攻出一招,方坤必被迫退一步,杖身合而为一,风声乍起,他的身形早已换了三个以上不同的方位。

  “陆萍!”岳群劈扫十一杖,切齿道:“这白发女人和你有仇?”

  “不!”陆萍回敬十余戟,沉声道:“咱们是有志一同,为了日月宝镜而来!”

  岳群力劈三掌,把方坤震出两步,冷峻地道:“两个宝镜都在我的身上,能胜了我,连大好头颅也一齐奉上……”

  他的身子在两人之间的隙缝中转折三次,一招“森罗点鬼”,重重杖影,有如凌空倒卷的黑缎,又像千百只猛隼急泻骤升,厉声道:“我要清理门户!”

  两人一听日月宝镜就在岳群身上,像两头饿狼、贪婪、狠毒地挥无着金爪锤和短戟,使全身每一个环节都发挥了最大的威力。

  “当当!”双方兵刃相接,像千斤巨钟被猛击了两下,声音之大,连地壳也微微震颤。

  方坤裂着嘴退了五步,陆萍无法忍耐虎口的震痛,松手撤戟,那柄短戟飞上三丈高空,待戟身巨震消失之后,陆萍才敛起身形,抓住戟柄,急泻而下,脚下沾地,像狂风骤雨般地递出二十余戟。

  而方坤也再扑上,金瓜锥快逾强星流泻,直奔岳群的面门。由于他的金瓜锥是软兵刃,吃的苦头不大,这次舍命相博,比陆萍更加狠毒!

  岳群俊目中的厉芒逐渐加深,他认为方坤不过是一个势利小人,不值得重视,却恨透了陆萍。

  一旦亲近的人翻脸成仇,其怨恨程度远较外人为甚,这时岳群狞视着陆萍,一幕幕往事自脑中闪电而过。

  陆萍是个弃婴,“西北风”在洛阳近郊拾获时,是一个料峭的寒夜,他仅有一岁,裹着一件女人棉斗篷,小腿猛蹬,大声啼哭……

  岳群切齿道:“陆萍,在我清理门户之前,必须告诉你一件事,也叫你死而瞑目!”

  “岳群!”陆萍那张俊秀的脸上,没有一丝表情,阴森森地道:“娄子云生前,曾被你的花言巧语所骗,今夜,你休想以花言巧语——”

  岳群厉声道:“听着!这件事可能师父没有告诉你,这也足以证明,师父如何疼爱你!如何尊重你的人格!”

  岳群力扫七杖,劈出二三掌,“蓬”地一声,把方坤的金瓜锥震入泥中,冷峻地道:“你身世怆凉,命运乖僻,一岁时被弃于洛阳近效,那时正是初冬,你已冻得半死,师傅把你抱回居处,发觉你受了风寒,变成了严重的惊风。忽冷忽热,奄奄一息。你冷时,师父把你贴身搂于怀中,肌肤相接,以他的体温使你取暖,你热时,他以真力减低你的体温,使你退热——”

  “我不要听!”陆萍双目中满布血丝,他是一个虚荣心极重的人,虽然他自知道这件事,但这种卑微的身世,对他是一种难以忍受的伤害,厉声道:“你完全是一派胡言!”

  岳群冷峻地道:“当你的病情最严重的半个月中,师父夜不交睫,食不下咽。日夜抱着你,为你退热,为你治疗,终于在师傅悉心照料下把你治好,想不到你知恩不报,反而……”

  一条纤小的人影,被天边的冷月倒映在地上,缓缓地向场中走近。

  岳群对这两个年轻高手的合击,虽感吃力,却仍有必胜信心,只是记挂那个白发女人,不知她有没有受到干扰?

  现在这条人影,像鬼魅似的欺近,没有半点声息,企图不明,岳群必须弄清来人的身份。

  他侧目一看,三丈外站着一个女人,苍白的脸上,覆盖着乌黑的长发,在夜风中拂动。

  因此,只能看到她那美丽的轮廓,和那一双寒星似的眸子。

  这都不足为奇,最使岳群心弦震动的是,她身上那一件褪了色的大红色棉斗蓬,使岳群想起师父生前对他说的一段往事。

  “当当当!”方坤和陆萍趁岳群微微分神之时,一轮狂攻。将他迫退二大步,金爪锤自他的胁下飞过,带来彻骨凉气。

  陆萍的短戟更是诡谲莫测,像皓月的光芒,映入水中射出的万道银蛇,带着啸声,自岳群头顶上乎削而过,硬生生地带走了一绺头发。

  岳群忿怒了,连最后的一点手足之情,也断然摒弃了,伸手入怀,掏出一块写着殷红血字的白布。一字—字地道:“陆萍,这是你上次活埋我时写的字,今夜,我要以这块白布,覆盖在你的尸体上!”

  左手一抖,那块七八尺长的白布,像一块韧硬的薄铁片,伸得笔直,戮向方坤的心脏,鬼头杖“嗡”地一声,带着一层层杖浪,压向陆萍。

  方、陆两人似乎已有默契,不再和他硬碰,左右急闪让过,开始游斗。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个鬼魅似的女人是何来历?

  那女人站在二丈外始终未动一下,她那寒冷的眸子,像天边两颗晓星,若非她的长发被夜风吹动,几乎以为那是一根木桩。

  奇怪的是“空心菜”这半天仍不现身,莫非前面也来了大敌?然而,岳群并未听到打斗的声音。

  那女人是友是敌?无法预测,岳群也不得不留点余力,以便应付更大的敌人。

  只是对那件猩红色的棉斗篷,心中总是有点问号!岳群心想,假如她是一个武林高手,天气虽冷,也不需披棉斗篷;反之,若是普通女人,绝不会行路无声,更不会来到这伤心崖上?

  双方虽在游斗,也只是保留两成内力,但每一招都攻向对方要害,绝不放过任何致命的机会。

  “唰!”绝壁之下又冒上一条身影,此人上下一身黑,脸黑,须黑,兵刃也是黑的,几乎连影子也比别人黑些。

  来人是“活钟馗”,这魔头吃过岳群两次苦头,一世英名,付之流水,既怕又恨,发誓要毁掉岳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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