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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


  但那青衫文士卻搶著接道:「在下是何許人,如果隨便讓什麼阿貓阿狗的輕易給制住,以後還能在江湖上混飯吃嗎?」

  接著,目光再度向周幼梅偷窺處的壁縫一瞟,自我解嘲地一笑道:「再說,在下要是真的恁般不濟事,那就成了門縫裡看人,真被人家瞧扁啦!」

  這回可輪到灰衫老者自我解嘲地發笑了。

  「原來閣下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!」

  「不!不!」青衫文士連連搖手接道:「在下連壓箱底的本事,都抖了出來,怎能算深藏不露,至於高人之稱,更是不敢當得很。」

  微頓話鋒,又淡淡地一笑道:「說句不怕二位生氣的話,『高人』二字,談何容易,茫茫江湖中,連貴上那五位當家的,也距離『高人』二字,差上不止一大段哩!」

  灰衫老者臉色一整道:「夠了!閣下是否還有甚指教?」

 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:「指教是沒有了,但奉獻方面,卻是多多益善!」

  右掌一伸,含笑接道:「二位識相一點,將身上所有的不義之財,都自動奉獻出來。」

  灰衫老者與短裝漢子相視苦笑間,青衫文士又淡淡地一笑道:「光棍不吃眼前虧,如果要勞在下動手,恐怕二位會消受不起。」

  灰衫老者一挫鋼牙,向短裝漢子點點頭道:「老唐,咱們認了!」

  說著,已首先將身上的黃白物傾囊取出送向青衫文士手中。

  當然,那唐姓短裝漢子,也只好苦笑著全部拿出。

  這二位的全部財產,共計一兩重金錠子二錠,金葉子三張,白銀十二三兩。

  青衫文士將那約莫二三兩的碎銀退還灰衫老者手中,微微一笑道:「二位還算誠實,這些,留在身邊做盤纏,還有,必須記住我方才說的話,否則,二位勢將死無葬身之地。」

  灰衫老者苦笑道:「閣下能否說明真實身份?」

  青衫文士道:「我的身份,二位毋須知道,但眼前有一個人,二位卻須特別留心!」

  灰衫文士不禁脫口問道:「誰?」

  青衫文士苦笑道:「禍從口出,也許我這一說,會說出麻煩來,但俗語說得好,得人錢財,與人消災……」

  接著,以最低微的語聲接說道:「二位隔壁那個小書呆子,可是六扇門中人物,身手高明,也對二位注意上了。」

  灰衫老者一愣道:「有這種事?」

  「不信?」青衫文士笑道:「人家正由壁縫中,向這邊窺探著哩!」

  灰衫老者與短裝漢子,一齊扭頭向周幼梅那邊的牆壁上瞧去。

  這情形,可迫得周幼梅慌忙停止窺探,並暗中狠狠地「呸」了一聲:「死窮酸!」

  但她耳中卻聽到那「死窮酸」的真氣傳音笑道:「丫頭,別在暗中罵我,待會兒,少不了有你的好處……」

  他的傳音未畢,只聽隔壁傳來短裝漢子的語聲道:「咦!那窮酸怎會不見了?」

  那灰衫老者的語聲苦笑道:「老弟,不經一事,不長一智,那位仁兄能這麼離去,已算是你我天大的造化啦!」

  那短裝漢子的語聲道:「老方,難道你認識他?」

  灰衫老者的語聲道:「我雖然不認識他,但你應該相信你自己的那幾手玩藝兒,想想方才的情形,還不夠你寒心。」

  短裝漢子似乎在苦笑著:「那情形,可委實有點邪門!」

  周幼梅正聽得出神,耳中又響起那神秘傳音道:「沒什麼聽的了,丫頭,袋煙工夫之後,在府前街狀元樓二樓雅座等我,由我做東,少不了還有你意想不到的好處。」

  接著,又以命令式的語聲說道:「準時前往,恢復女裝,並戴上人皮面具!」

  傳音至此,只聽那短裝漢子的語聲說道:「老方,咱們要不要去……」

  話沒說完,又自動停止。

  周幼梅冰雪聰明,她已忖測出那短裝漢子的意思,是要到她這邊來瞧瞧,她方自冷冷地一笑間,只聽那灰衫老者接道:「不必了,這地方也不能再住下去,咱們還是另住為良吧!」

  周幼梅心中暗笑著忖道:「對!我也該先走一步才是。」

  於是,她立即悄然離開房間,吩咐店小二換了一間樓上的上房,重行改裝易容之後,才留下房間錢,越窗由屋頂離去。

  此時的武昌城,已是萬家燈火,按理,這華燈初上的省城所在,應該是特別熱鬧才是,但今宵的情形,卻有點反常。

  大街小巷,平常那種熙來攘往的人潮沒有了,僅僅有少數來去匆匆的生意人在點綴著,此外,就是三步一崗,五步一哨的兵勇。

  重行改裝易容後的周幼梅,以一位雙十年華的村姑姿態出現,儘管如此,跟前這情況,還是增加她不少麻煩,費了多少唇舌才到達她的目的地──狀元樓。

  狀元樓,本來是武昌城中,極負盛名的酒樓。

  在平常,像周幼梅目前這一身村姑裝束,根本就進不去,今宵,雖然受了全城戒嚴的影響,生意特別清淡,但當周幼梅走到門口時,卻依然被守在門口的一個小二裝束的人擋了駕道:「姑娘,很抱歉!這兒不接待單身女客。」

  冠冕堂皇的理由,再加上那滿臉職業性的歉笑,不明內情的周幼梅,還以為他說的是真話哩!

  她愣了一愣之後,才訥訥地說道:「不!我不是一個人,我是來見我叔叔的。」

  「見你叔叔?」店小二笑道:「姑娘,誰是你叔叔啊?」

  樓梯口有人適時接道:「我就是她的叔叔……」

  此人口音,與在客棧中戲耍「太行五鬼」兩個手下人的那位青衫文士一樣,但衣著與面目卻變了。

  此刻,呈現在周幼梅眼前的,是一位有著一把花白長鬚的錦袍老者。

  周幼梅方自微微一愣間,店小二已連忙轉過身軀,向著錦袍老者哈腰諂笑說道:「老爺子,您要是早點吩咐小的一聲,小的就……」

  錦袍老者截口冷哼一聲,目注周幼梅笑了笑道:「丫頭,還不上來?」

  店小二也訕笑著,哈腰擺手,做肅客狀道:「小姐請!」

  周幼梅淡淡一笑,昂然登上二樓,那錦袍老者低聲說道:「跟我來。」

  在平常,此刻應該正是生意最好時候,但目前,這座能容納百人的樓廳中,卻只有寥寥可數的三五十位客人,不但顯得有點冷冷清清,也顯得非常的不調和。

  錦袍老者將周幼梅帶到一個視界最好的臨窗雅座,吩咐堂倌將事先點好的酒菜送上之後,錦袍老者才以真氣傳音向周幼梅笑問道:「丫頭,為何遲到?」

  周幼梅對對方的倚老賣老,可委實有點不舒服,但她還是依照對方的指示,趕了來,其原因,無非是為了好奇而已。

  這時,她微蹙眉梢,也以真氣傳音道:「今宵情況特殊,屋頂上怕惹起麻煩,街上又受盤查,所以才來遲了。」

  錦袍老者忽然輕輕一嘆,道:「卿本佳人,奈何做賊?」

  周幼梅臉色微變地注目問道:「此話怎講?」

  錦袍老者問道:「難道你此行,不是對文大人有所圖謀而來?」

  這句話,雖然不是用真氣傳音問出,但語聲卻低得僅僅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得到。

  周幼梅冷冷一笑道:「何以見得?」

  錦袍老者悠悠地接道:「想當然耳。」

  周幼梅臉色一沉道:「『賊』字是可以隨便替人加上的……」

  說到這裡,堂倌已將酒菜送上。

  錦袍老者斟滿兩杯酒,舉杯含笑接道:「丫頭遠來辛苦,叔叔敬你一杯。」

  但接著卻以真氣傳音說道:「方才,你離開客棧時,已由輕功身法上洩了底……」

  周幼梅臉色一變道:「原來你追躡在我後面?」

  如果這錦袍老者是追躡在她後面,而未被察覺,並且還比她先到酒樓,那麼,這位神秘人物的武功,就高明得太可怕了,這情形,又怎地不教周幼梅為之臉色大變!

  但錦袍老者卻微微一笑道:「不追躡你後面,又怎會知道這些?」

  一頓話鋒,又含笑接道:「喝酒。」

  一仰脖子,將一杯酒喝了個點滴無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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