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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七


  上官靈真氣微提,人升兩丈,並空中發話笑道:「蒲鏗,你枉為『乾坤五絕』中的『北劍』之子,怎會這樣草包?你問問你父親,我是不是一番好意?」

  蒲鏗聞言不覺一怔,上官靈面向「東僧」醉頭陀,飄身落地,但足尖才點地面,彷彿這座小小「長生磯」,居然整個搖動了一下,趕緊移步換樁,方得站穩!

  「奪魂旗」、「北劍」父子,均有同樣感覺,正待向醉頭陀詢問因由之際,突然全島又是一陣劇烈震動,連沙灘上的千斤大石,均被震得左右翻滾!

  磯上五人,各有一身上乘內功,足下宛若生根,自然未被震倒,但醉頭陀業已臉上微微變色,收起自己的「龍虎鋼環」,唸了一聲「阿彌陀佛」,向眾人說道:「我曾經風聞那些習狎東海波濤的漁夫舟子傳言,這『普陀洛伽』的百里周圍,島嶼本來甚多,但每隔三五十年,便有一處陸沉,最後只剩下這座小島,才定名為『長生磯』,如今這樣劇烈震動,難道我們無巧不巧地,要注定在此同淪浩劫?……」

  說至此處,足下越震越烈,連「東僧」、「北劍」、「奪魂旗」那等功力,均覺站不穩足,並難以移動。

  蒲鏗首先踉蹌,「奪魂旗」伸手挽住他,向「北劍」蒲琨叫道:「蒲老兒,面臨人力難抗的天災浩劫,我們彼此暫緩意氣之爭,先合力慢慢行往海邊令郎來時所乘的那條小船,能逃得一個,便是一個!」

  「北劍」蒲琨默然不答,右手挽住蒲鏗,左手挽住上官靈,「東僧」醉頭陀則用右手挽住上官靈,「乾坤三絕」把兩位少年英俠,護在當中,相互運足神功,在樹折石崩、地水狂冒、沙灘也一塊塊逐漸陷落,幾乎步步均無法著力的奇險情況之下,勉強往海邊走去!

  海上近「長生磯」一帶,自然也波濤洶湧,駭浪如幽,但為蒲鏗操舟前來的舟子,也是慣經風浪的水路英雄,尚能鎮懾心神,利用多年純熟的風波經驗,使那條小船,在顛簸上下之間,保持不曾翻覆!

  「奪魂旗」等好不容易,一寸一尺地移近海邊,但五人一齊躍上小船,那舟子卻立即皺眉,聲稱船不勝力,頂多載上三人,尚可冒險一試!

  「東僧」、「北劍」、「奪魂旗」,因身分所關,聞言一齊意欲縱下小船,上官靈手指前方叫道:「那條小船上坐的不是天癡道長麼?船家只須勉為其難地向前湊上三五丈,豈非彼此均可脫險?何必還爭先回那即將陸沉的『長生磯』?」

  「奪魂旗」順著上官靈手指看去,果見如山巨浪的起伏之中,一條小船頭上,坐著「西道」天癡道長,操舟的是個白髮壯健老人,兩船相距,不過六七丈遠!

  舟子明知在如此駭浪驚濤之下,要使兩船接近,委實太險,但在這生死關頭,也只得冒險搬舵,並請身邊的「奪魂旗」以內家神功,扯起半帆風力!

  風帆一升,小船左舷急傾,並飛湧進不少海水,但船也對準天癡道長來船,疾若脫弦之箭般地衝波而去!

  舟子為免風狂浪大以下,萬一操縱不靈,容易相撞,老遠便把船頭錯開,等接近到約莫四丈來處,便請「奪魂旗」收帆,並囑咐意欲過船之人,早作準備!

  船行極速,說話間兩船已相距在兩丈以外交錯,上官靈突展輕功,一躍而過!

  兩船對駛,又在險惡無倫的波濤之鬥,縱出容易,落足卻極艱難,「東僧」醉頭陀恐怕上官靈萬一失足墜海,見「北劍」蒲琨正在全神照顧他獨生愛子,「奪魂旗」以內家神力,助舟子慢慢收帆,只剩下自己無事,遂也隨同上官靈縱出,半空中加以扶持,總算安然降落在天癡道長所乘的小船之上!

  就在這一縱一落之間,兩船相去已有數丈,天癡道長向醉頭陀,呵呵笑道:「醉和尚,你我一別廿年,想不到竟在這等情況之下重逢!你看看『長生磯』業已半沉海中,對這『長生』之名,豈非絕大譏刺?」

  此時「長生磯」地裂泉噴,漸漸沉落,越發使得海上本已十分險惡的波濤,更增險惡,醉頭陀一面覺得這條小船,似比「北劍」父子既「奪魂旗」所乘,平穩多多,一面又覺得天癡道長,怎的一點不把當前險況,放在心頭,仍能如此從容談笑。

  天癡道長似已看出醉頭陀心意,微微說道:「醉和尚,你我枉自列名『乾坤五絕』,但在這險惡波濤之中,那些什麼軟硬輕功,卻毫無用處,來來來,我替你介紹一位水上高人,這位戴飄萍兄,外號人稱……」

  醉頭陀愕然一驚,不等天癡道長說完,便即接口說道:「『東海龍王』戴飄萍兄,十年前獨棹孤舟,自『蓮花島』陸沉所引起的海嘯之中,救起『蓮花島主』、『穆氏三雄』,怪不得對這目前的排山巨浪,視如……」

  戴飄萍一面倚仗純熟無比的操舟經驗,駕得這條小船,雖然隨浪浮沉,卻平穩已極,一面向醉頭陀呵呵笑道:「大師長年卓錫『長生磯』,無殊東海一帶的萬家生佛,戴飄萍心儀已久!我這點駕船手法,不過是自幼生長漁家習狎波濤,積得數十年經驗而已!何況今日這『長生磯』陸沉極慢,所激波濤雖險不惡,不但我們這條小船,可保無恙,連大師兄前所乘那葉扁舟,也必能脫出險境以外!」

  此時「奪魂旗」及「北劍」父子所乘的那葉扁舟,業已在滔天濁浪,及蒼茫夜色之中不見蹤影,「東僧」醉頭陀雖然頗覺懸心,但聽「東海龍王」戴飄萍這樣一說,也就略為寬解!

  天癡道長知道小船飄海抵岸,頗需一段時間,遂向上官靈說道:「你師傅與『南筆』諸葛逸頗為投緣,他們不來東海,下月共赴『廬山小天池』之會!你是怎樣來此?常碧雲呢?可知你方百川師伯,出了事麼?」

  上官靈聞言不禁吃了一驚,急急問道:「我方師伯出了什麼事?」

  天癡道長未答上官靈所問,轉向醉頭陀說道:「醉和尚,你還記不記得『北溟老怪八指飛魔』?」

  醉頭陀愕然說道:「『八指飛魔』司空曜,昔年不是被諸葛逸的『驚神筆』點破一身『玄陰氣功』,成為廢人了麼?」

  天癡道長點頭說道:「世間事就是這樣難以預測,老魔頭昔年敗在諸葛逸筆下,廢去一身武學!不知他有甚奇逢?居然重行練就『玄陰氣功』,並邀約『鳩杖神翁』談白水,作為臂助,合創什麼『玄陰教』,期與『笑面閻婆』孟三娘的『羅剎教』聯手,對抗『乾坤五絕』!」

  醉頭陀喟然嘆道:「一干魔頭均欲互相聯手,對抗『乾坤五絕』,而『乾坤五絕』以內,卻仍頻起意氣之爭,就拿這次莫名其妙的『長生磯』一會來說,起因不過為了一點極小閒事,竟弄得『奪魂旗』要鬥『北劍』,『北劍』不服『奪魂旗』,連我這平素極少妄動無明的醉和尚,也與蒲琨老兒糊里糊塗地較上了勁,若不是這鬼靈精似的娃兒,設法解圍,兩人之中,總要毀上一人!群魔亂舞,世劫方多,看來我們閒散了近二十年,如今又該忙碌一陣的了!」

  天癡道長也自慨然點頭,轉面對上官靈說道:「你方師伯不知何故與『玄陰教』內人物結怨,途中與我相逢,略談你與常碧雲,私下呂梁,潛來東海之事,便被人設計調開,用迷魂暗器迷倒擒去!我雖然收拾了兩名『玄陰教』下小輩,問出人被劫往勾漏山『玄陰教』主壇,但因急於到東海『長生磯』赴約,不及往救,遂命那兩名小輩,傳語『八指飛魔』司空曜,及『鳩杖神翁』談白水,不許對方百川有絲毫危害,三月之內,我親自到他『玄陰教』內要人,所以暫時不必為他著急!我方才問的常碧雲呢?她不是與你一同潛來,卻了那裏去了?」

  上官靈目光中,流露一種憤怒之色答道:「我雲姊姊巧服『三葉仙蘭實』,被『羅剎教笑面閻婆』孟三娘,搶去作徒弟了!」

  天癡道長聞言頗出意外,愕然說道:「『三葉仙蘭實』,再加上『笑面閻婆』一身絕學,倒也算得上是常碧雲的罕世奇遇!但『羅剎教』究非正途,還得跑趟羅浮山『萬梅谷』,設法救她出來,不過不必忙在一時,只不令她陷溺過深便了!你這娃兒花樣真多,從那裏找來百年的『三葉仙蘭實』?又怎樣來到『長生磯』上?」

  上官靈笑道:「我挨了『北劍』蒲琨一掌,他一面替我醫傷,一面把我帶到『長生磯』上!」

  說到此處,見天癡道長猶似不解,遂把自己與常碧雲,瞞著方百川私下呂梁的一路經過,詳述一遍,卻遵從「洞中老人」之囑,將那密穴奇逢,學得「冤沉海底」「恨滿心頭」兩招的一段情節隱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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