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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九


  蕭瑛聽得連連點頭,瞿然說道:「謝仙子慮得極是,此次去往『野人山』,必將路過『點蒼』,應該好好安排準備一下。」

  說到此處,忽又蹙眉微嘆說道:「但『陰陽雙魔』功力太高,連我們都有些自覺不敵,卻叫你『點蒼派』中弟子,如何準備?」

  謝逸姿苦笑說道:「若令『點蒼派』下弟子,暫時全身避禍,倒是有條妙策,但嫌過分示弱,傳揚開來,未免有損威譽。」

  蕭瑛笑道:「謝仙子說來給我聽聽,是條什麼妙策?」

  謝逸姿赧然說道:「小妹近年開闢了一座『點蒼別府』,地勢幽僻絕頂,決無人知,只消命令派中弟子,全數移居,在『天南大會』期前,閉關潛修,不許外出,則楊叔度、楚綠珠等『陰陽雙魔』,縱或尋到『點蒼』,也無非徒勞失望而已!」

  蕭瑛點頭笑道:「謝仙子此計絕佳,應該趕緊照計行事,並不妨在業已空無人居的『點蒼道院』門外,豎一牌示,上書:『冷雲蜂頂,失約為何?天南會上,再待雙魔』字樣,則楊叔度、楚綠珠夫婦,一向自恃身份,難道還會恬不知恥地,苦苦搜『點蒼』弟子,加以報復?」

  謝逸姿聽得連連點頭,便在回轉「點蒼山」後,立照所計,安排一切。

  等把「點蒼」之事,安排妥善,兩人方繼續前往「野人山離魂谷」,準備見機行事地,設法將「玉美人」慕容冰救出險境。

  走到「高黎貢山」,蕭瑛遇見江湖舊友,略為敘談幾句,謝逸姿遂獨自緩步前行,誰知不僅巧遇慕容冰,並還略為粗忽,未曾細問她是被何人點了啞穴,貿然下手解救,險些陰錯陽差,極其冤枉地,便把這位「玉美人」,送進了枉死城門!

  蕭瑛隨後走來,既見謝逸姿懷中抱著一位全身水濕的妙齡少女,又聽得「溫冰」之名,自然慌不迭地,縱身近前,加以察看。

  謝逸姿等蕭瑛為慕容冰細心診察以後,低聲問道:「蕭大姊,你的一身神功,高我多多,是否能為慕容冰小妹,療治傷勢,並使她恢復喉音?」

  蕭瑛苦海回頭以後,與慕容冰之間,便是母女身份,遂自謝逸姿手中,接過慕容冰的嬌軀,面色沉重說道:「我們得先為冰兒尋個避風潔淨洞穴,讓她好好安歇,才好再研求解救之策。」

  謝逸姿皺眉說道:「倉卒之間,在這等荒山野徑,卻往哪裏去尋合用洞穴?」

  蕭瑛苦笑說道:「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,我適才所遇那位武林舊友,出外雲遊,正好借他洞府一用。」

  說話間,轉過一片崖壁,果然尋著一個洞穴。

  洞中不僅避風、潔淨,頗合要求,並還具有雲床丹灶等等,山居人需用之物。

  蕭瑛把慕容冰輕輕放上雲床睡好,並替她蓋了一條薄被,然後才對謝逸姿愁容滿面說道:「謝仙子,冰兒之事,太棘手了!」

  謝逸姿駭然問道:「蕭大姊怎的這樣說法?莫非『三烈陽魔』楊叔度的『顛倒陰陽截脈手』法,太以厲害,連我鎮派至寶『九天翠雲丹』,都無效麼?」

  蕭瑛搖頭答道:「我對歧黃妙理,略曾涉獵,察出謝仙子因誤解『顛倒陰陽截脈手』法,使冰兒所受內傷,已被『九天翠雲丹』的神奇藥力克制,最多兩三日間,便可復原,毫無可慮!」

  謝逸姿「哦」了一聲問道:「這樣說來,蕭大姊那『棘手』二字,是指慕容冰小妹喉音難復的了?」

  蕭瑛雙眉一挑,目中閃光地,應聲答道:「虎項金鈴,既然有人能係,總也有人有解,我不是對冰兒的傷勢擔憂,而是對她的病勢焦慮!」

  謝逸姿失驚問道:「慕容冰小妹的身上,還有病麼?」

  蕭瑛點了點頭,眉峰深蹙說道:「她不知為了什麼重大傷心之事,激怒傷肝,又加上極度勞累,故而病勢之深,可能已到了華佗束手程度。」

  謝逸姿深知蕭瑛所說,決非虛言,不禁急得「哎呀」一聲,一扼腕說道:「傷心最苦,肝病難醫,這事應該怎吆辦呢?」

  蕭瑛想了片刻,自懷中取出一粒用蠟丸封裏的龍眼大小丹藥,向謝逸姿皺眉說道:「這是一粒『玉髓補元丹』,應該能治百病,但嫌煉製之法,不太正大……」

  謝逸姿接口笑道:「蕭大姊既有靈丹,何必顧慮?應知藥物本身,並無邪正,只看使用方法及使用對象如何。譬如刀在紂王之手,是屠殺人民兇物;刀在文王之手,卻是推翻暴政仁兵。」

  ▼第十四章

  蕭瑛手持「玉髓補元丹」,依然愁眉不展,滿面憂容地,嘆息一聲說道:「病從病起藥可治,病從心起藥難醫!我除了適才那點顧慮之外,並因冰兒此病,是由胸中積恨鬱怒而起,若不能浚本疏源,使她把滿腔憤怒,盡情發洩,則今日縱或病癒,明日又可能病發,我們哪裏會有無窮盡的妙藥靈丹,來不斷替她醫治?」

  謝逸姿知道蕭瑛所說不錯,遂看了暈臥床上的慕容冰兩眼,苦笑搖頭說道:「蕭大姊所言,確是醫家妙理,但要想浚本疏源,必須先知道本源何在?如今慕容冰小妹,人既暈絕,又復瘖啞難言,卻是怎樣能夠探詢出她究竟是為了何事,才氣惱成這副模樣?」

  蕭瑛嘆道:「追詢真相,雖然極難,但我們能設法先使冰兒獲得一個盡情發洩機會,散卻心頭部分積鬱,再餵她服下這粒『玉髓補元丹』,也可挽回她一條小命。」

  謝逸姿聽完話後,雙眉一挑,目光之中,流露出一種欣悅神色,但這種欣悅神色,卻是略閃即逝。

  蕭瑛是何等人物,立即向謝逸姿含笑說道:「謝仙子,你是不是想出了什麼妙策?」

  謝逸姿看了蕭瑛兩眼,嘴角微動,欲言又止。

  蕭瑛笑道:「我們之間,坦白得已無絲毫隱私,謝仙子怎麼還會有難言之處?」

  謝逸姿萬般無奈,只得苦笑說道:「我是想慕容冰小妹,如今因尚不知她母親『佛女』溫莎的遺書,業已出現,對於蕭大姊懷恨極深……」

  蕭瑛滿面喜色地,搖手止住謝逸姿往下再說,連連點頭,揚眉笑道:「謝仙子,我已經明白你的想法,這確是一樁上上妙策。」

  謝逸姿慌忙搖手說道:「這僅是我一種想法,只可觸類旁通,千萬不能照此實行。」

  蕭瑛含笑問道:「為什麼不能行呢?」

  謝逸姿皺眉答道:「蕭大姊今非昔比,我不能要求你過分委屈。」

  蕭瑛哈哈大笑,滿面神光地,正色說道:「謝仙子,你恰好弄錯,我因昔年對『佛女』溫莎,暗下毒手,無法贖罪,天良愧疚萬分,一經思及,寢饋不安,比身受任何酷刑,都要難過,如今若能使冰兒在我身上,洩去積憤,保留下一條小命,與獨孤策生兒育女,光大父姓慕容,母姓溫氏的兩家門戶,才是能使我心安理得之事。」

  謝逸姿聽得肅然起敬,向蕭瑛合掌一拜。

  蕭瑛還禮笑道:「謝仙子怎的拜起我來?你若助我完成這樁心願,救得慕容冰的性命,以向『佛女』溫莎贖罪,委實是徹底成全蕭瑛,我應該拜拜你呢!」

  謝逸姿正色說道:「蕭大姊,我懂得內咎天良滋味,比任何肉體刑罰,均要痛苦,願意使你益人益己地了卻這樁心願,但其中卻有一件絕對要求,請你務必作到,否則可能把益人益己的性質,完全改變,變成了害人害己!」

  這「害人害己」四字,聽得蕭瑛悚然一驚,忙向謝逸姿訝聲問道:「謝仙子,我猜不透你的語意,請快說出到底是樁什麼絕對要求,蕭瑛無不遵辦。」

  謝逸姿神色極為鄭重地,緩緩說道:「我要蕭大姊認清利害,千萬莫使慕容冰小妹,在不明就裏之前,盡洩積憤,而在明白就裏之後,抱憾終身。」

  蕭瑛靜靜聽完,這才知道謝逸姿是要自己避免死在慕容冰手下,遂頗為感激地,點頭笑道:「多謝賢妹對我如此關懷,也請你盡放寬心,因為蕭瑛身有要事未了,必然惜命如金,我絕不肯在冰兒、碧兒終身未定,獨孤策生死未明之前,來個自求解脫地,一了百了,何況即令兒女之情,已無牽掛,我也不願白死,最少也要利用『白骨抓魂手』,及『四煞陰魂砂』,把『陰陽雙魔』,或『寰宇九煞』等窮兇惡極之輩,拼掉幾個,才覺夠本,並略微減輕當初練這兩種惡毒功力時所造罪孽呢!」

  謝逸姿聽了連連點頭,又為慕容冰一診脈息,知道她約莫再有盞茶時分,便將醒轉,遂在蕭瑛手中接過那粒「玉髓補元丹」來,走出洞外。

  她出洞之故,一來為了自己若不離開,慕容冰難以向蕭瑛盡情報復,洩卻胸懷鬱積,二來也不忍心眼見蕭瑛強忍苦痛地,聽慕容冰加以楚毒情狀。

  但謝逸姿卻也不敢遠離,只在洞中徘徊,準備有甚意外之時,可以及時搶救。

  果然,在盞茶時分以內,洞內寂然無聲,顯係慕容冰尚未醒轉。

  盞茶時分以後,洞內漸漸有了聲息。

  最初是一聲驚噫,跟著是一聲怒叱,然後便是不時傳出的森森冷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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