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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


  獨孤興一陣哈哈大笑,未答獨孤策所問,卻微凝真氣,施展「傳聲及遠」功力,向「離魂谷」下叫道:「祝少寬,我師傅與大悲師伯,均遠在萬里以外,尉遲景、丁玉霜、姚讓等,更是一人也未被擒,我們卻逍逍遙遙地,安然而去!你總該知道我這『膽量大絕,運氣好絕,主意多絕』的『三絕道僮』獨孤興的厲害了吧?」

  祝少寬氣得怒嘯一聲,震得四山皆應!

  獨孤策好不驚心,暗忖:「若憑自己這等功力,恐怕縱然再加兩個,也不是這位『毒手天尊』對手!」

  此時,青雕業已飛出「離魂谷」口,但獨孤興卻命它又復飛越了兩峰座頭,方緩緩落地。

  獨孤策飄身縱下鳥背,嘆了一口長氣叫道:「興弟……」

  「興弟」二字才出,便被獨孤興截斷話頭,搖手笑道:「相公,適才因地處魔窟以內,興兒才斗膽越禮,如今哪裏敢當相公如此稱呼?相公還是叫我興兒便了!」

  獨孤策正色說道:「興弟,慢說你已蒙南門師叔收錄,與我成了真正的師兄弟,便是昔日未有這樁奇遇之前,我又何曾拿你當下人看待?還不是彼此情如骨肉?只有年齡長幼之別而已!」

  獨孤興仍自恭身遜謝,滿口「相公」,獨孤策再加申斥,又復意出至誠,才使他改了兄弟稱謂。

  獨孤策選塊大石坐下,含笑問道:「興弟,你這個『三絕道僮』的主意真多,那三面『九煞敕令』,是從哪裏來的?」

  獨孤興得意地笑道:「何止三面?大哥請看,從第一面到第九面,我身邊都帶得有呢!」

  話完,便又自身邊取出六面金牌,遞與獨孤策觀看。

  獨孤策恍然說道:「原來興弟替『寰宇九煞』,整個仿造了一份『九煞敕令』。」

  獨孤興笑道:「我師傅神卜無雙,占出大哥西南有難,遂命我乘雕趕往『野人山離魂谷』策應,臨行之時,給了我一面三十年前死在我師傅掌下『寰宇九煞』中老么『赤鳳』楊萍所有的第九號『九煞敕令』,說是或有用處。」

  獨孤策「哦」了一聲,含笑說道:「賢弟大概是因此觸動靈機,又仿造了其餘八面?」

  獨孤興點頭笑道:「我想『赤鳳』楊萍已死,這第九號『九煞敕令』的用處,不會太大!遂倚仗青雕兩翼風雲,頃刻千里,先飛『昆明』城中,尋著一位巧手匠人,以三粒明珠代價,加鑄了八面金牌,帶在身邊備用。」

  獨孤策笑道:「賢弟是混進『離魂谷』後,聽得尉遲景、丁玉霜遠去太湖,『惡華佗』姚讓又出外採藥,才臨時編造那套謊話,決定利用第三、四、五號,三面『九煞敕令』的麼?」

  獨孤興揚眉笑道:「大哥認為我那套謊話,編得如何?」

  獨孤策讚道:「連祝少寬那等陰險刁惡兇人,都被賢弟騙得深信不疑,你這套謊話,真是極為高明,天衣無縫!」

  獨孤興聽得雙手連搖,愧然笑道:「大哥,你說錯了,祝少寬只是當局者迷而已,其實我這套謊話,有樁極大漏洞,簡直等於拿我們兩人的性命,開玩笑呢!」

  獨孤策蹙眉尋思,但卻參詳不透有何極大漏洞?遂向獨孤興苦笑說道:「興弟,我委實笨得可以,你已說明內有漏洞,我怎麼還懵無所覺?」

  獨孤興笑道:「大哥與祝少寬,均是絕頂聰明之人,但太過聰明,卻往往好作離奇玄想,反把根本不能成立的顯然漏洞,輕輕放過了呢!」

  獨孤策被獨孤興一話點醒,恍然頓悟地,搖頭嘆道:「我明白了,賢弟所作謊言,確實根本不能成立!祝少寬若是當時發覺,我們真成雙雙自投羅網,難免被他烤成鴨子一般的了!」

  獨孤興微笑說道:「所以我這自封的『三絕道僮』外號,其實只有『膽量絕大』,『運氣絕好』兩項可以勉強成立,至於『主意絕妙』方面,卻成了絕不妙呢!」

  獨孤策笑道:「此次得能僥倖不死,魔窟逃生,我認為還是歸功於賢弟的膽量絕大!因為你膽大從容,才談笑自如,毫無怯色,而使祝少寬不向那根本不可能的方面著想。」

  原來倘若獨孤興所言是實,尉遲景、丁玉霜、姚讓等人,已被「釋道雙絕」擒住,則「離魂谷」內只剩祝少寬、蘇豹文,及由溫冰化名的盧珊三人,大悲頭陀與三奇羽士,哪會不親施絕學,掃蕩魔巢?還要派遣獨孤興來作說客,舉行走馬換將,養癰貽患作什?

  獨孤興目光遙注「離魂谷」方面,略作尋思,向獨孤策發話問道:「大哥,還有一樁怪事,我想來想去,總是想不明白?」

  獨孤策問道:「什麼怪事?」

  獨孤興雙目之中,閃爍出一種奇異光輝說道:「大哥可知你此次殺死『金扇書生』江子奇,詐投『離魂谷』之事,是怎樣洩露機密的麼?」

  獨孤策想了一想說道:「可能是尉遲景、丁玉霜在『太湖馬跡山』生疑破石棺,發現『金扇書生』江子奇屍體,才向『離魂谷』中,飛書告密!」

  獨孤興含笑說道:「大哥對了前一半,猜錯了後一半,尉遲景與丁玉霜,不是飛書告密,而是派那盧珊前來獻計,也要以牙還牙地,把大哥活埋在石棺以內!」

  獨孤策失驚叫道:「是她前來告密獻計?」

  獨孤興笑道:「這並不奇怪,奇怪的是盧珊到了『離魂谷』與祝少寬交談,安排毒計之時,曾經除下面罩,她的容貌、膚色、身材,竟與大哥在『廬山大漢陽峰』所遇的溫冰姑娘,長得一般無二!」

  獨孤策嘆道:「盧珊本來就是溫冰化名,自然一般無二,但我卻猜不透她何以對我如此不肯諒解?竟恨得要加以活埋!」

  獨孤興笑道:「大哥不要怪她,她在獻計告密之時,並不曉得靈通道長就是獨孤策呢!」

  獨孤策點頭說道:「賢弟說得對,她是等到我在棺中報名以後,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。」

  獨孤興道:「我因覺得溫冰姑娘在知道被困石棺中的靈通道長,竟是大哥改扮之後,定會設法相救,故而一直等到最後關頭,才高宣『無量佛』號!」

  獨孤策蹙眉說道:「我也以為她會設法相救,但結果事出意外,她不但不救,反似要殺死我呢!」

  獨孤興突然連連搖手,揚眉大笑說道:「大哥,你弄錯了,溫冰姑娘何嘗未曾救你?」

  獨孤策不解問道:「賢弟為何這樣說法?她是怎樣救我呢?」

  獨孤興笑道:「大哥,你記不記得在『毒手天尊』祝少寬運用『指物生煙』神功,點燃石棺以下的乾柴之後,及我高宣『無量佛』號之前,那堆業已起火的乾柴,竟又自動熄滅?」

  獨孤策點頭笑道:「賢弟定是先以無形真氣之類神功,滅去火焰,然後才高宣『無量佛』號!」

  獨孤興搖頭笑道:「我哪有如此高明功力!據我推測定是溫冰姑娘,施展她所練『玉屍真解』中的『寒冰真氣』,才能在絲毫不動聲色之下,消滅柴火!」

  獨孤策恍然點頭說道:「賢弟猜得有理……」

  但語音未了,忽又皺眉說道:「照這樣看來,溫冰並非真心與『寰宇九煞』結盟?」

  獨孤興笑道:「自然不是真心,否則她又何必化名『盧珊』?」

  獨孤策雙眉微蹙地,搖頭嘆道:「其中疑問,委實太多,溫冰既非真心與『寰宇九煞』結納,卻又為何獻計告密?幾乎使我在那『極樂世界』中,慘被活烤活埋!」

  獨孤興略一思索,向獨孤策微笑說道:「大哥,我覺得這是溫姑娘取信於『毒尹天尊』祝少寬的一種極高策略!她起初不知你是獨孤策,遂認為犧牲一名陌不相識的靈通道長,卻可換得『寰宇九煞』的絕對信任,在將來『天南大會』,聚殲群魔之時,必有重大價值!」

  獨孤策被獨孤興一言提醒,恍然大悟地,點頭說道:「我明白了!」

  獨孤興睜著一雙大眼,含笑問道:「大哥明白什麼?我所猜的對是不對?」

  獨孤策微笑說道:「賢弟大概只猜對一半,但卻使我觸動靈機,把溫冰的心意,全瞭解了!」

  這回輪到獨孤興愕然起來,揚眉問道:「請教大哥,我猜對了哪一半?猜錯了哪一半?」

  獨孤策笑道:「賢弟猜對了溫冰的態度,她確非真心與『寰宇九煞』結納!卻猜錯了溫冰的目的,我認為她所欲獲取『毒手天尊』祝少寬絕對信任之故,並非為了『天南大會』聚殲群魔,而是要想伺機搏殺『白髮鬼母』蕭瑛,為她母親報仇雪恨。」

  說完,遂將「寰宇九煞」意欲爭取「白髮鬼母」蕭瑛加盟之事,向獨孤興細說一遍。

  獨孤興聽完,知道獨孤策所料不差,不禁肅然起敬地,目閃神光說道:「這樣看來,溫姑娘志切母仇,用心良苦,真是一位孝女!」

  獨孤策苦笑說道:「溫姑娘純孝可敬,只是她所練武功,及所用手段,似乎略嫌詭異偏激一些!」

  獨孤興搖頭笑道:「大哥,我的看法,和你不同,人之善惡,繫於一心,根本不應把武功分出什麼『正宗』及『詭異』之別,至於手段方面,更貴於隨機應變,運用靈活,譬如我們這次能從『離魂谷』內,僥倖逃生,所用手段,便不是什麼光明正大,冠冕堂皇的呢!」

  獨孤策一面傾聽獨孤興為溫冰辯解,一面卻在蹙眉思索。

  獨孤興見狀笑道:「大哥,你又在想些什麼?」

  獨孤策目光疑重地,緩緩答道:「我是在想溫冰置身『離魂谷』中,日與祝少寬、蘇豹文那等陰刁兇惡的魔頭相處,不知有無危險?」

  獨孤興聞言,略為思忖,含笑說道:「祝少寬確極陰損兇毒,溫姑娘深入魔巢,本甚可慮,但經過我們這樣一鬧,她反會取得群兇信任,不要緊了!」

  獨孤策點頭說道:「她人極機智,又有一身極好武功,縱或有甚艱危,也必可及時趨避,但當初『廬山』鑄錯,她彷彿恨我太深,這樁過節,卻是如何解釋?如何彌補?」

  獨孤興臉上浮現一片神秘笑容說道:「大哥,溫姑娘對於你是恨之亦深,愛之亦深!」

  獨孤策耳根一熱,訝然問道:「興弟,你這是怎樣說法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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