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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六


  独孤兴叹息一声忍住自己目中泪光,向独孤策劝慰说道:“大哥不要难过,释道二家修为到能证真觉,属于无上功果,我们应该为两位老人家高兴才是。”

  独孤策满面泪痕地,点头叹道:“兴弟,我知道你说的对,但自幼追随,师恩罔极……”

  独孤策说到“师恩罔极”四字,业已语不成声,胸前青衫之上,一片模糊泪渍!

  独孤兴也控制不住情绪地,滴落了强忍已久的泪珠,与独孤策凄然相顾,吞声无语。

  这时,那只青雕,好似拼命一般,不停振翼,飞得快捷无伦,宛似追云掣电!

  独孤策向独孤兴讶然问道:“兴弟,关于长途飞行,应该疾徐中肯,才能节力持久,怎么这只青雕今日竟飞得这等猛捷?”

  独孤兴也微觉诧异,伸手一摸青雕的颈间羽毛,发现它身上不时会起一种轻微颤栗!

  有了这种发现,独孤兴不禁惊心,知道“百花公主”夹谷妙所发那根不知是何物所制的紫色小箭,委实太厉害,竟使青雕受伤颇重,连服食了那样珍贵丹药,都仍未完全痊愈。

  他一面惊心,一面向独孤策皱眉说道:“大哥,青雕曾被那奇装苗女,用一根紫色小箭打伤,我给它吃了师傅特炼灵药,竟仍未完全见效,如今身上还在有些微微发抖,它这样疾飞之意,可能是自知力难持久,想把我们尽快送到‘南海’。”

  独孤策眉微蹙,也自伸手按在青雕颈上,探察它体内伤毒的轻重程度。

  这只青雕,本是通灵异种,竟似猜出独孤策、独孤兴兄弟心意,延颈高鸣地,叫了几声。

  独孤策目注独孤兴问道:“兴弟,你随师‘南海’,镇日都与这只青雕相处,是否听得懂它的鸣声含意?”

  独孤兴点头答道:“我可以连听带猜地,弄懂十之七八,它方才叫了几声,就是表示它还可以拼力再飞半夜。”

  独孤策眉头深蹙地,想了片刻,向独孤兴苦笑说道:“兴弟,你最好叫青雕不要再飞,立即降落地面,让我们尽量施展本身功力,昼夜疾赶,‘南海’朝师。”

  独孤兴讶然问道:“大哥这是何意?我们足下功力,纵或不弱,但比起青雕的两翼风云,总还差得远呢!”

  独孤策叹道:“兴弟,我自然知道我们的四条腿儿,决比不过青雕的两只翅膀,跨鸟飞行,更远比旦夕赶路,来得舒服,但却有两点理由,必须如此。”

  独孤兴睁着一双大眼,凝望独孤策,独孤策又复皱眉苦笑说道:“第一点理由是‘南海’路遥,纵令青雕拼力再飞半夜,也必无法到达。”

  独孤兴点头说道:“大哥说得不错,由‘南海普陀’飞到‘野人山’,最快也要四五日光景。”

  独孤策道:“既需四五日飞行,我们何必定要青雕再复无济于事地,苦拼半夜?我第二点理由便是顾虑青雕已受严重伤毒,倘再飞行竭力,可能会把这只罕世灵禽,生生断送!”

  独孤兴听得瞿然说道:“大哥深谋远虑,说得极对,我们立即陆行赶路便了,好在师傅只限令在一月以内赶回,凭你我弟兄脚程,想也不会误事。”

  说完,便即手拍雕颈催令降落。

  青雕起初仍自倔强不肯,但禁不住独孤兴一再催促,方无可奈何地,缓缓飞降。

  独孤策下得雕背,向独孤兴说道:“兴弟,通灵鸟兽,多半识得药性,自能疗疾,你命青雕不必与我们同行,可以随意他往觅药,或是先回‘南海’,请我恩师或南门师叔疗治。”

  独孤兴闻言点头,遂挥手命那青雕,自行离去。

  青雕飞起空中,但仍欲相随同行,经独孤兴一再挥手呼斥,才叫了几声,展翼东飞,展眼间冲入密云,不见踪迹。

  一来“释道双绝”,尘缘将满,即将坐化,二来南海路遥,自使独孤策与独孤兴二人,孺慕师恩,不顾餐风宿露,戴月披星,昼夜不停地,展尽轻功,拼命急赶。

  约莫二十二三日以后,南海波涛,终于在望。

  独孤策透了一口长气,向独孤兴苦笑说道:“兴弟,我们总算是不曾耽误了我师傅与南门师叔的一月限期。”

  独孤兴摇头叹道:“倘若自我离开‘普陀’,乘坐青雕,飞往‘野人山’时,开始计算,则距离一月限期,仅剩两日,真也险得紧呢!”

  独孤策一面赶紧雇船渡海,一面摇头说道:“南门师叔的‘神卜’妙术,确已深通造化契机,可能连青雕受伤之事,都早在他老人家算中?否则跨鸟御风,何需一月?约有半月限期,也就足够。”

  独孤兴眼圈微红,悲声说道:“我师傅及大悲师伯,对我真好,他们两位老人家撒手尘缘,同归极乐以后,我就只有靠大哥教训指导的了。”

  独孤策向他安慰说道:“兴弟,不要这样说法,我们这一路急赶,显见你的功力,业已与我彷佛……”

  独孤兴不等独孤策话完,便自接口说道:“这都是大悲师伯与我师傅为我费尽苦心,施展‘小转轮大法’的脱胎换骨之功,我总怀疑两位老人家若非为了此事,大耗心血,是否还不会这早便证真觉?故而心中耿耿,难过已极,惭愧对于深厚师恩,无法答报!”

  独孤策先前闻讯怆怀,是由独孤兴向他劝慰,如今却又不得不劝慰起独孤兴来,向他含笑说道:“兴弟何必难过,你只要能够光大南门师叔所传,游侠八荒,济救民物,就是对于他老人家的最好答报。”

  说到此处,故意岔开话头,又复微笑问道:“兴弟聪明透顶,你自从追随南门师叔以来,学会了他老人家的多少神功绝艺?”

  独孤兴苦笑答道:“我师傅除了内外功行,是以‘卜酒睡’三事,称奇江湖,我已经在两事之上,略窥门径!”

  独孤策惊喜说道:“南门师叔的‘神卜’妙技,旷世无俦!兴弟竟能在短短时以内,得窥门径,真是可羡!可佩!”

  独孤兴脸上微红,连连摇手笑道:“大哥你弄错了,我所说的略窥门径之事,是‘酒’‘睡’二者。换句话说,就是既能喝酒,又能睡觉,至于‘神卜’方面,却根本连边都未曾沾呢!”

  独孤策听得不禁莞尔大笑。

  这两位由主仆身份,而变成师兄弟关系的少年英侠,谈笑之间,悲怀略减,所乘船只,也到达“普陀”拢岸。

  独孤兴飘身登岸,向独孤策含笑叫道:“大哥快走,我们还要爬山,两位老人家,住在‘白华顶’呢!”

  独孤策开发船资以后,遂由独孤兴引路,向大悲尊者、“三奇羽士”南门卫等“释道双绝”所隐居的“白华顶”驰去。

  “白华顶”是“普陀山”的最高峰,大悲尊者与“三奇羽士”南门卫,则住在近顶端处,一座无名古洞之内。

  独孤兴遥见洞府在望,不禁伤心又动,目中泪光闪闪,语音呜咽说道:“大哥,我们不知还能对两位老人家侍奉多久?”

  独孤策也自叹道:“此事怎能预料?但我们决不再离开两位老人家,纵令耽误了‘天南大会’,亦所甘愿的了。”

  两人一面感叹,一面前行,独孤兴忽然若有所悟地,“哎呀”一声,向独孤策颤声说道:“大哥,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呢!”

  独孤策失惊问道:“兴弟觉得有什么不对?”

  独孤兴眉头深蹙,脸色极为沉重地,缓缓说道:“大哥请想,那只青雕定比我们先到‘南海’甚久,理应早在海上,或是普陀岸边,飘翔巡视的迎接我们才对,为何直至如今,还不曾见它踪影?”

  独孤策闻言,想了一想说道:“兴弟是多虑,也许青雕伤势太重,尚未痊愈,仍在洞中,由两位老人家,设法调治。”

  独孤兴觉得独孤策这种解释,未必正确,遂仍面含忧色地,猛提真气,施展出“凌空虚渡”神功,向那古洞洞口,如飞赶去。

  独孤策随后跟踪,但等攀援上一片峭壁,可以看清洞口情状之时,却使独孤策与独孤兴师兄弟二人,惊魂欲绝!

  他们看到了什么?

  是大悲尊者与“三奇羽士”南门卫,已证真觉同归道山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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