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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二


  樓前果有兩支刁斗,高及七尺,在風中微微搖曳。

  黃一萍取了一幅幡條遞在項小芸手上,道:「咱們兩人每人繫上一幅吧。」

  項小芸伸手接過,身形晃動,已經捷如狸貓般向刁斗之上攀去,黃一萍並不怠慢,也向另一支刁斗之上攀去。

  不大時光,兩幅幡條已經分別飄揚在兩支刁斗之上。

  兩人互視一笑,飛身返店,等回到店房之後,用去了尚不足頓飯時光,黃一萍甜甜地一笑,道:「現在咱們可得好好地養養精神了。」

  於是兩人瞑目入息,逐漸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。

  次日,天色大亮,項小芸方才跳下床來,只見黃一萍仍在瞑目調息,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她,輕輕一笑道:「死丫頭,別貪睡了?」

  黃一萍一笑而起,道:「項姐姐,現在什麼時候了?」

  項小芸道:「只怕早過辰時了。」

  黃一萍連忙盥洗,一面笑道:「希望咱們運氣好些,最好今天就遇上凌磊。」

  項小芸搖搖頭道:「這件事我一點都不樂觀,因為這好像大海撈針,沒有多大希望。」

  黃一萍笑而不言,兩人盥洗既畢,信步出店。

  就在將要出店門之時,黃一萍伸手掏出兩方紗巾,遞給項小芸一幅道:「項姐姐最好把它戴上。」

  項小芸淡然一笑道:「這有什麼用處呢?」

  口中雖如此說,但卻伸手接了過來。

  黃一萍一笑道:「戴上面紗可以掩去本來面目,而且還可以冒充別人。」

  項小芸哼了一聲道:「你是說我們冒充駱香雪。」

  黃一萍雙手連搖道:「咱們並未冒充駱香雪,不過,卻可以使別人疑神疑鬼,更容易發現那凌磊的行蹤。」

  項小芸哼了一聲道:「鬼丫頭,倒是你的花樣繁多。」

  拿在手中的紗巾卻輕輕的掛了上去,於是兩人並肩向岳陽樓走去。

  及至走出街角,兩人不由同時一怔,因為繫在岳陽樓前刁斗上的兩幅白綢,早已失去了蹤跡。

  更使兩人吃驚的是刁斗上還留下了兩段寸多長的白綢,可以想見得到,那兩幅幡條是被齊根用兵刃斬下去的。

  項小芸喃喃地道:「這倒奇了,是什麼人把它斬掉的呢?」

  黃一萍則面凝喜色道:「自然是凌磊了,真高興他竟真在此處。」

  項小芸哼道:「你怎能憑兩幅綢白幡條被斬就斷定是凌磊所為?」

  黃一萍笑盈盈地道:「北劍駱香雪在江湖人物的印象中,不是一個好惹之人,那幡條上寫的是:『北劍駱香雪挑戰凌磊』,分明是駱香雪所掛,誰敢攀上刁斗將它斬去,與北劍駱香雪結此仇恨?此外,以一般人的心理而論,誰也不肯做這傻事,因為這正好是可以大看熱鬧的事,將那幡條斬下,實在沒有意義,所以我敢斷定這是凌磊所為。」

  項小芸皺眉道:「這也多少有些道理,我們快些趕到岳陽樓去吧。」

  於是兩人向岳陽樓上趕去。

  雖是辰時過後不久,但岳陽樓上卻已遊客如鯽。一經登上城樓,但見湖光山色,令人心曠神怡。

  岳陽樓上各色人等俱全,老弱婦孺,僧道尼俗,三人一簇,兩人一夥,都在議論紛紛。

  遊人雖多,但卻不見有可疑之人,兩人在樓上逡巡多時,黃一萍有些失望地道:「咱們走吧!」

  項小芸皺眉道:「走?……不找那凌磊了麼?」

  黃一萍苦笑道:「在這裏傻等又有什麼用處,咱們到那邊的酒樓去坐坐,也許能發現一些什麼消息。」

  只見在岳陽樓之下的大街之上,果有一家名為「臨江居」的酒樓,人聲吵嚷,看來十分熱鬧。

  兩人信步走了下去,登上酒樓,選了一副靠窗的位置坐下,隨意叫來幾樣酒菜,慢慢吃著。

  酒樓上同樣的客人眾多,三教九流的人物無所不有,兩人細心觀察,卻仍是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人。

  項小芸連滿三觥,苦笑道:「智者千慮,必有一失,這大約就是你的失著,看走了眼了。」

  黃一萍從容一笑道:「現在不過是十日之期的第一天,怎麼項姐姐就這樣悲觀起來了。」

  由於兩人是年青女子,又都黑紗掩面,在酒樓上大口飲酒,自然會惹起不少人的注意,於是酒樓上所有座客的目光俱都有意無意的向這邊投注。

  項小芸被看得有些不耐,氣呼呼的又乾了一杯道:「走吧,這鬼地方惹人心煩。」

  黃一萍淡淡一笑,輕聲道:「咱們有這掩面黑紗,隨他們去看,又有什麼,而且,越是這樣,才越有找到那凌磊的希望。」

  項小芸心頭一動,只好又坐了下來。

  不久,忽見不遠處的座頭上有兩個中年漢子,一個佩劍,一個帶刀,一看就知是慣走江湖的武林人物,兩人正在低聲談話。

  項小芸向黃一萍投注了一眼,兩人同時注意傾聽。

  只聽那佩劍的漢子道:「北劍駱香雪既然竿頂寄幡,向凌磊挑戰,則她必然就在這岳陽附近。」

  那帶刀的漢子會意的道:「那是自然,說不定就在這酒樓之上。」說著向項小芸與黃一萍悄悄望了一眼。

  佩劍的漢子淡淡一笑,搖搖頭道:「北劍駱香雪有如神龍一現,乍出即隱,已經十年未涉江湖,十年之前,她就是獨來獨往,如今也不會有了伴兒。」

  那帶刀的漢子道:「兄弟,你江湖比我跑得多,可知道這凌磊是什麼人物麼?」

  佩劍的漢子困惑地搖搖頭道:「從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,小弟奇怪的也就是這一點,北劍駱香雪是名動武林的人物,她怎會在岳陽樓竿頂寄幡,向一個藉藉無名的人物挑戰,這實在是不可思議之事。」

  帶刀的漢子壓低了聲音道:「江湖上奇聞怪事多得不勝枚舉,岳陽城這幾天大概要有好戲看了,咱們且等著瞧吧。」

  項小芸聽了一會,冷然一笑道:「黃妹妹,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了,還是走吧。」

  因為那兩名中年漢子,也不過是一對江湖上的小人物,所談的多是臆測判斷之詞,實在沒有什麼可注意之事。

  黃一萍默然點首,就欲會賬離去,但兩人甫行站起身來,卻聽得一陣樓梯輕響,又有一名酒客走了上來。

  項小芸黃一萍同時一怔,兩人不由又把腳步停了下來。

  只見走上樓來的是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老者,年約五旬左右,鬚髮不理,滿臉灰白,絡腮鬍子,風塵僕僕,瘦骨稜稜,很像一個流蕩風塵的落魄老年文士。

  由舉止神態之中,只能看出他是一個常人,但使項小芸與黃一萍注意的是他的那一股傲氣。

  酒樓上的酒客雖多,卻似乎沒有一個人值得他看上一眼,顧自選了一張空著的座頭坐了下來。

  他簡單地吩咐了堂倌,要來了滿桌子的酒菜,顧自淺斟慢飲起來。

  這又是使人值得啟疑之處,因為由他的外表看來,絕吃不起這樣貴的酒菜,但他卻像一個紈絝公子一般毫不在意。

  那跑堂的堂倌直皺眉頭,深怕這是位大吃二喝,而後撒潑耍賴的江湖混子,言語之間不免有些怠慢,甚至諷言諷語,但那老者卻是漫不在意,一壺壺的陳年老酒,喝個不停。

  項小芸向黃一萍遞個眼色,輕輕地道:「這人似是有些苗頭。」

  黃一萍點點頭道:「至少,這不是個平凡之人……」

  那老者的坐位恰好與那佩劍帶刀的兩名中年漢子相鄰,那兩名漢子談得起勁,越發高談闊論起來。

  只聽那帶刀的漢子道:「不論這凌磊是個什麼樣的人物,這一下子也就出了大名了,試想北劍駱香雪向他挑戰,這是多麼轟動之事,從今之後,江湖上大約總有凌磊的名字四處傳揚了。」

  那佩劍的漢子忽道:「也許這根本是一個詭計!」

  帶刀的漢子怔了一怔道:「什麼詭計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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