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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六


  艾皇堂抓抓頭皮,道:「話要從頭說起,這已是兩百多年前的一段武林軼事了,兩百年前,武林中是一片混亂之局,五邪、七鬼、六毒、八魔,是當時著名的二十六名兇人,他們臭味相投,合而為厲,把昔年武林中弄得腥風血雨,人心浮動,惶惶不可終日。武林中俠義之士固多,也曾數次聯合誅討,但不幸的是這二十六名兇人的武功實在太高了,俠義道雖一再選拔高手,但每一次都是鍛羽而退。這樣一來,反而更助長兇焰,使二十六名兇人更加橫行無忌。然而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二十六名兇人的血腥罪行,終於激怒了一位世外奇人。這位奇人雖然身負絕學,胸羅玄外,但在武林中卻無藉藉之名。此人是一位全真羽士,道號『玄昊』,世稱玄昊真人,在嶗山上清宮中修行……」

  項小芸接口道:「二十六名兇人大約都栽到這位『玄昊真人』手裏了,那刻有『昊』字的暗器,想必就是他用的了!」

  艾皇堂頷首道:「一點不錯,這位無藉藉之名的玄昊真人一出,就使二十六名兇人遇上了剋星,他並不輕開殺戒,二十六名兇人雖然個個罪大惡極,但玄昊真人還是沒有殺死一個,只用他那特製的四鉤無毒小箭,射入他們的璿璣穴,將他們的一身武功廢掉而已。經過一年左右的時光,二十六名兇人沒有一個能逃出玄昊真人的廢功神射,二十六兇人變成了二十六名廢人,一場幾乎可使江湖翻覆,武林淪亡的浩劫,就這樣消弭於無形之中。玄昊真人的威名已經傳遍天下,受到所有江湖人物的欽慕、景仰,無數的人潮湧向嶗山,個個都想攀交、拜師,尊他為武林盟主,甚至只想看一看他的丰采,這樣一來,立刻使嶗山上清宮竟日車水馬龍,人潮洶湧,清靜的修行之所,變成了世俗煩囂之地。須知玄昊真人是個不慕名利的高道,自然受不住這樣的蚤擾,終於,他離開了上清宮,飄然隱去,不知所終……」

  項小芸皺眉道:「一代奇人,就這樣沒有下文了麼?」

  艾皇堂鄭重地道:「無數的人找尋於他,但沒有一個人再見過他,隨著年代的消失,惦記他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……兩百多年之後的今天,知道這件武林軼聞的人只怕也已經不多了……」

  項小芸掂掂手中的五枚暗器,道:「這暗器究該做何解釋呢?」

  艾皇堂苦笑道:「我老化子對這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,由於玄昊真人剿除二十六兇人時都是用的這種暗器,所以這暗器也像他一樣的出名,而且有人為它取了名字,叫做『玄昊矢』,但自玄昊真人消隱之後,卻從不曾聽說過江湖中有這種暗器出現!」

  項小芸忖思著道:「唯一的解釋是,玄昊真人曾有衣缽傳人,這『玄昊矢』也就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。」

  艾皇堂連連搖頭道:「果然如此,多年中不會沒有一點傳聞,至少,這『玄昊矢』也應該出現過才對。」

  項小芸哼了一聲道:「艾老人家,你這段軼聞已經引起了我的興趣,更引起我興趣的是這『玄昊矢』射殺了我的五位方外知交,我曾在她們靈前立誓,不論天涯海角,都要找到使用這『玄昊矢』的主人,向他討還一個公道,血債血還……」

  艾皇堂滿面困惑,沉肅無言。

  項小芸停頓了一下,又鄭重地說道:「玄昊真人除兇弭敵,在當時可能算得是一位武林救星,但在百多年的今天,我卻不願去想他昔年的功績,不論是他的後世傳人,還是他的後代子孫,只要被我項小芸找到,就是一場生死之搏!」

  艾皇堂頷首道:「我老化子並不反對你的決定,不過……」

  項小芸接口道:「不過什麼,……我已決定即刻赴嶗山一行了!」

  艾皇堂搖搖頭道:「玄昊真人當年雖是在嶗山上清宮修行,但其後為免避煩囂,早已飄然遠隱,不見得會在嶗山,就算他沒離開嶗山,他的後代傳人也不見得會在嶗山!……」

  項小芸平靜地笑道:「至少,嶗山是我第一個該去的地方。」

  艾皇堂忖思了一會,點點頭道:「好吧,我老化子陪你跑上一趟,……大約不會使你覺得累贅吧!」

  項小芸笑道:「艾老人家經多見廣,閱歷豐富,更有隨時隨地可供傳訊跑腿的丐門弟子可以調用,我項小芸自然願意與你結伴而往。」

  艾皇堂苦笑一聲道:「江湖多故,世事如棋,項姑娘,這大約是你下的第二局了!」

  項小芸無限感慨地道:「可惜這局棋一開始我就變成了輸家!」

  艾皇堂正色道:「以姑娘的鍾靈毓秀,文武兼資,只要略施手段,不難反敗為勝!」

  項小芸輕喟一聲,岔開話題道:「咱們走吧!」

  艾皇堂輕輕頷首,兩人一先一後,走出黃龍庵,往山下而行。

  項小芸的心情是沉重的,她的爽朗變成了沉鬱,幾日的時光,對她的改變太大了。

  翌日清晨,兩人到達龍門。

  艾皇堂提議由黃河渡口買舟,順流而下,直到山東歷城再由旱路撲奔嶗山。

  項小芸完全贊成,於是兩人僱來一條單桅小船,沿黃河順流而下。

  黃河水流急湍,船行絕速,兩峰景物倒駛,風光如畫。

  項小芸表面上像是平靜了許多,實則心靈中卻像鼠齧蟲咬。

  幾天來的悖逆之事,使她無法釋然於懷,最後她遺憾的還是在黃一萍手中栽了跟頭的恥辱。

  黃一萍的智計似乎並不高明,那一文一武兩場比鬥,尤其是冒險之事,但卻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弱點,就那樣輕易的輸了給她。

  項小芸滿有把握地想:下次相遇之時,黃一萍將再也沒有施展這種手段的機會,事可一而不可再,像她這種以機智博取勝利的小聰明,是經不起第二次考驗的。

  她不知道虞大剛隨她去了哪裡,更不知兩人現在何處,但一路之上,她卻事事注意,處處留心,希望能聽到一些虞大剛與黃一萍那丫頭的消息。

  然而,一路行來,偏偏聽不到任何一點消息。

  第三天中午,小船靠泊孟津渡口,打尖歇息。

  項小芸坐在船中無聊,望著懶懶的艾皇堂笑道:「丐幫消息最是靈通,艾老人家怎不到岸上走走,順便查訪一些江湖動態!」

  艾皇堂搖搖頭道:「凡事有利必有弊,雖可去採訪一些消息,但也會洩露了你我買舟東行的秘密。」

  項小芸失笑道:「你我東赴嶗山之事,並沒有保守機密的必要,艾老人家怎麼變得這麼謹慎起來了?」

  艾皇堂皺皺眉道:「好吧,我老化子就去打聽打聽,看看近日之中有什麼事故發生?」

  說著起身欲行。

  項小芸忽又叫住他道:「當我離開驪山之後,曾在臨京驛中聽到過一句傳言,據說江湖道上出了一個什麼『神武門』,艾老人家記著打聽一下!」

  艾皇堂兩道眉毛幾乎都皺到了一齊,一面頷首應喏,一面喃喃自語道:「我跟莊老七不過在洛水之上醉了幾天,江湖道上當真有了這麼多的變化麼?」

  喃喃自語之中,已經上岸而去。

  項小芸斜倚船窗,望著岸上的景色發怔。

  忽然,她眼前一亮,只見一條黃影由岸上疾掠而過,消隱於人群之中。項小芸看得清楚,那黃影正是東劍鍾強之子,鍾少強。

  她不由頗感奇怪,鍾少強行色匆匆,像是有什麼大事要辦一樣,這個忤逆浪子,究竟又在弄什麼鬼了?

  氤氳教已經風消雲散,他不回轉家鄉,卻來到這孟津渡口鬼混什麼?

  忖念之間,不由頗為後悔,忘記跟上去查探一下,倘若他怙惡不悛,順手除去,也算為江湖除了一害。

  一念沿未轉完,忽見鍾少強又復走了回來。

  這次他走得慢了許多,而且還是兩人同行,一個妖妖嬈嬈,年約三旬的女人走在他的旁邊,兩人說說笑笑,狀至神秘。

  項小芸不及多忖,順手取出一方青紗,將面目掩了起來,旋身出艙,向立在船頭的舟子吩咐道:「我去尋個朋友,不久即回。」

  不等那舟子答話,即刻向鍾少強與那女人尾追了下去。

  孟津渡口是一處熱鬧繁華之地,人潮洶湧,一片煩囂。

  鍾少強與那女人頭也不回,對身後的項小芸自然也就毫無所覺。

  項小芸逐步挨近,只聽鍾少強道:「令尊雖是死於赫連匡的氤氳化血指下,但真正害死令尊的卻是猿公真人劉叔溫,以及虞大剛、項小芸這幾名江湖強寇!……」

  項小芸心中暗罵,這畜生居然把自己比成江湖強寇了!

  同時,她心中大感奇怪,這女的是誰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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