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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二


  莊七先生的兩道奇亮目光,一掃四外,又向赫連匡和夏侯彬等,微抱雙拳,含笑叫道:「赫連教主,夏侯副教主,請莫誤會,敝友並非輕視『氤氳教』下無人,只因貴教十大好手,差不多全集在這『氤氳殿』中,所剩下的尋常人物,就不容易能夠發現我那位朋友,宛如天際神龍般的來蹤去跡。」

  話倒真是幾句實話,但聽在那些自命不凡的「氤氳群豪」耳中,仍具有相當刺激力量。

  衛紅綃首先目閃精芒,軒眉叫道:「好,七先生快開藥方,衛紅綃急於見見那位『老鄰居』,倒看他是我的左鄰,抑或右舍。」

  莊七先生笑道:「一非左鄰,二非右舍,倘若定要打個譬喻,不妨說是他住樓上,衛姑娘住在樓下,倒比較恰當一點。」

  「樓上樓下」四字,又使「氤氳群豪」,一齊陷入一種霧般迷惘之中。

  莊七先生不再說話,先自連乾了三杯美酒,然後握管就紙,春蠶食葉般地,振腕疾書,那消片刻,便把一張藥方開好,「啪」地一聲,把筆兒重重擱下。

 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脆響,吸引了「氤氳殿」內的所有群豪,一齊向莊七先生,凝神注目。

  就在此際,「氤氳殿」外,突然響起了銀鈴般的少女珠喉,笑聲叫道:「七先生,藥方開完,該走了吧?」

  赫連匡等,均自失驚循聲看去,只見殿外院中,有位紅衣少女,亭亭俏立。

  這位紅衣少女,除了容貌絕美,身段婀娜,宛如瑤台仙子,月殿嫦娥以外,兩道目光,更是朗如秋水,隱蘊威嚴,眉宇之間,也充滿了逼人英氣。

  她右手握著一盤捲成一圈的蛟筋長鞭,左手玩弄鞭梢,神情既頗輕鬆,又頗高傲,嬌滴滴,俏生生,雄赳赳,氣昂昂,兼而有之,簡直就沒把「氤氳大殿」中,這般殺人不眨眼的惡煞兇神,看在眼內。

  「氤氳群豪」中,雖然無人曾與這紅衣少女相識,但根據對方的那種裝束氣派,也可猜出了十之八九。

  第一個便是衛紅綃,她霍然站起身形,失聲叫道:「紅粉霸王項小芸?」

  莊七先生一旁怪笑說道:「對了,在流傳江湖,代表『武林十七奇』那四句歌謠中的第三句,便是『紅粉霸王烏指女』,衛姑娘是『烏指女』,項姑娘是『紅粉霸王』,你如今總該懂得我所說你們是『樓上樓下的老鄰居』之語,絲毫不錯了罷。」

  衛紅綃目閃異采,走到殿口,向項小芸一抱雙拳,朗聲叫道:「項姑娘,我是衛紅綃,久欽你的俠譽高名,請殿中落座敘話。」

  項小芸抱拳還禮,搖頭答道:「我也久仰衛姑娘,但不進殿坐了,因為項小芸今日是以騶從身份,來接莊七先生,且等三日後,再以『紅粉霸王』身份,前來『銷魂堡』拜會『氤氳教』中的諸位賢豪英傑。」

  對方既然如此說法,衛紅綃覺得未便相強,遂回頭向赫連匡看了一眼,探詢這位「氤氳教主」之意。

  這時,莊七先生也站起身形,把那張藥方兒遞向赫連匡,微笑叫道:「赫連教主,如今話已講完,藥方也已開好,你只消照方服用,三日後痼疾必癒,可以容許我莊老七告退了麼?」

  赫連匡不愧為一代梟雄,毫不遲疑地,哈哈大笑說道:「七先生放心,赫連匡說一不二,多謝你所賜藥方,我率同殿中所有人物,恭送七先生和項姑娘出堡。」

  莊七先生也不和他多作客套,遂出得「氤氳大殿」,與項小芸走向堡門,赫連匡果然率同群雄相送。

  衛紅綃因久慕項小芸大名,不禁向她多看幾眼,竟覺得這位「紅粉霸王」的舉止神情,居然不大陌生,似曾相識。

  她心中詫異之下,遂想逗得對方多開口地,向項小芸含笑悶道:「項姑娘既稱今日是以騶從身份,來接七先生,則七先生的坐騎安在?」

  項小芸微笑答道:「現在『銷魂堡』外,我不敢帶它進堡。」

  衛紅綃愕然問道:「項姑娘這『不敢』二字,怎樣解釋?」

  項小芸笑道:「我自己作了不速之客,已恐赫連教主怫然震怒地,有所怪罪,倘若再把坐騎帶來堡中,萬一它的野性發作,傷了貴教中人。」

  赫連匡聽得忍耐不住,冷「哼」一聲,「嘿嘿」笑道:「項姑娘人雖如風,馬卻未必如龍,若說連一匹馬兒,都能在『銷魂堡』傷人,也未免過份看不起我這『氤氳教』了。」

  項小芸知道他在挑眼,遂嫣然笑道:「不瞞教主說,我的坐騎,倒真是一匹龍馬,可是並未帶來,但七先生的坐騎不是馬呢。」

  赫連匡揚眉問道:「不是馬,是什麼,難道是獅象虎豹。」

  項小芸微笑說道:「教主何必急問,只消出得『銷魂堡』門,便可看見。」

  衛紅綃聽得她語音也熟,一旁揚眉問道:「項姑娘,我覺得我們好似在何處見過?」

  項小芸推脫得妙,向莊七先生看了一眼,失笑答道:「衛姑娘忘了七先生的話麼,我們是樓上樓下的老鄰居了,自然不會陌生,似曾相識。」

  衛紅綃被他用話封住,不便再問,但以兩道目光,盯在項小芸的身上,不住打量。

  項小芸由她打量,也不理會,等出了「銷魂堡」的堡門以後,便仰首長空,發出一聲清嘯。

  人嘯才起,右側方的高峰,便有獸嘯相和。

  赫連匡等長居山林,自然對各種猛獸,均不陌生,聽出峰上傳來的,乃是虎嘯。

  但這嘯聲,遠比尋常虎嘯,來得寬洪威猛,足見必是什麼異種靈虎。

  常言道:「雲從龍,風從虎」,果然虎嘯才響,山風立作,「呼呼」猛拂之下,一條奇巨虎影,便從峰腰飛降。

  赫連匡等仔細注目,只見來的是隻比尋常的老虎幾乎大了一倍的黑色巨虎,一身鋼針似的墨黑虎毛,閃閃生光,神態好不威猛可怖。

  項小芸前行兩步,手拍虎項,低聲數語,並向莊七先生指了一指,黑虎便緩緩走到莊七先生身畔,神態馴善異常的低吼,爬伏在地。

  「氤氳群豪」見黑虎如此通靈,看得方自詫異之際,項小芸已向莊七先生,含笑叫道:「七先生,請上騎吧,莫讓你那位老朋友,等得太久。」

  莊七先生含笑點頭,剛要跨上虎背,忽是想起甚事,「哎呀」一聲,回過頭來,向赫連匡含笑說道:「赫連教主,我差點忘了一椿大事,致使剛才開給你的那張藥方,成為廢物。」

  赫連匡愕然問道:「七先生此話怎講?」

  莊七先生笑道:「我只在藥方上寫了藥物藥量,卻忘了寫上藥引。」

  赫連匡知道這「酒糟扁鵲」這等蓋世神醫,哪有開方忘引之理,其中必然耍了什麼花樣。

  但他雖知對方耍了花樣,卻不知為何要耍花樣,只好佯作不察地,微笑說道:「忘寫無妨,只消請七先生將藥引見告,赫連匡遵照指示,與藥物同煎就是了。」

  莊七先生在臉上閃現出一絲譎笑,揚眉問道:「赫連教主,我還有一件事兒,要想當眾問你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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