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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五


  赫連匡點頭笑道:「常言道得好:『螻蟻尚且貪生,為人豈不惜命?』莊老七在我掌握之中,諒他也不敢……」

  衛紅綃冷笑一聲,接口說道:「教主,你是一教之主,跺腳拂袖之間,能令江湖亂顫,莊老七則是個什麼身份,萬一他……」

  赫連匡連搖雙手笑道:「你又錯了,人均以命為重,即令他是沿街乞討的托缽花兒,也會覺得自己的性命,重若王侯將相。」

  衛紅綃蹙眉道:「教主,你說得雖頗有理,但拼著以身相殉,與敵同歸於盡的事兒,在史冊上卻也不乏先例。」

  赫連匡臉上浮現出一種奸雄式的微笑說道:「慷慨成仁易,從容就死難,莊老七初被擄來,氣憤正盛之際,自然必須對他心存顧忌,如今,他火氣業已大大磨減,又復開了酒戒,哪裡還有勇氣,來和我捨命相拼,故而,我覺得他所開這張看來蹊蹺的怪異藥方,或許當真有點道理,值得冒些危險,試上一試。」

  衛紅綃終於被赫連匡說服,向他滿含欽佩地,瞟了一眼,嫣然笑道:「教主的胸襟見識,畢竟不凡,我算服了你了。」

  說到此處,忽然有教下弟子,走到「氤氳秘室」之外,向赫連匡躬身行禮。

  赫連匡愕然問道:「你們有何要事?」

  那名弟子,抱拳答道:「啟稟教主,『金鳳堂』白堂主帶傷回堡,特命弟子請示,可否立即晉謁,有要事面報。」

  赫連匡深知「金鳳堂」堂主,「金刀毒羽」白飄天的一身功力,向為內三堂之冠,在整個「氤氳教」中,也不過僅次於自己、劉叔溫、衛紅綃、夏侯彬等寥寥數人,如今居然帶傷回堡,顯係遇甚勁敵,遂皺眉問道:「白堂主傷勢如何,能否行動?」

  那名弟子答道:「白堂主是略受內傷,傷勢不太嚴重。」

  赫連匡心中一寬,點頭說道:「既然傷勢不重,便請白堂主來此見我便了。」

  那名弟子躬身領命地,退去不久,「氤氳教」內三堂的「金鳳堂」堂主,「金刀毒羽」白飄天,便來到「氤氳秘室」,與赫連匡、衛紅綃,互相禮見。

  赫連匡見了白飄天那副黃焦焦的臉色,便知他果然內傷未癒,遂雙眉微蹙,發話問道:「白堂主,你是怎樣受傷,傷勢可礙事麼?」

  白飄天愧然答道:「啟稟教主,屬下奉命探聽『一劍先生』公孫明,究係業已離世,抑或隱居何處……」

  赫連匡聽到此處,接口問道:「白堂主對於此事,有未獲得什麼確實訊息?」

  白飄天道:「據屬下所聞,『一劍先生』公孫明道成仙去之語,雖是虛傳,但隱居避世,謝絕萬緣……」

  赫連匡向自己那隻僅剩一指的傷殘左掌,看了一眼,仇火高燒,厲聲叫道:「公孫老賊想謝絕萬緣,我怎肯讓他稱心如願,赫連匡不惜傾全教之力,誓報劍削四指之仇,暨一記『金剛散手』之恨。」

  語音至此微頓,目中厲芒如電,又向白飄天問道:「白堂主,你可曾查出公孫老賊隱居之處?」

  白飄天苦笑說道:「屬下便因查探公孫明確切下落,才遇見強敵,身受內傷。」

  赫連匡道:「傷你之人是誰?」

  白飄天道:「教主知不知道『呂梁三兇』?」

  赫連匡尚未答言,衛紅綃業已在一旁笑道:「呂梁三兇曾有投入本教之意,惟尚未見諸實行,遇他們三人,手底下的那點功夫,似乎傷不了白堂主呢。」

  白飄天赧然說道:「不是『呂梁三兇』傷我,是因他們以『人心大宴』,為我接風,才觸怒了一位蓋世魔頭,不僅把『呂梁三兇』,全都立斃掌下,連我也因藝業不敵,挨了他一記內家重手。」

  赫連匡皺眉問道:「白堂主所說的蓋世魔頭是誰?」

  白飄天應聲答道:「是『武林十七奇』中的『玉面郎君』艾鳳翔。」

  衛紅綃「咦」了一聲,詫然說道:「人皮雙煞虎皮裙,七劍三魔一暴君,艾鳳翔自己有『暴君』之稱,他還管『呂梁三兇』,舉行不舉行什麼『人心大宴』則甚?」

  白飄天道:「艾鳳翔聲稱他不願意再擔負『暴君』之稱,要把這兩個字兒,轉送給本教的『冷面閻君』郭白楊,享受享受。」

  衛紅綃失笑說道:「郭白楊確實曾有『暴君』之語,想不到艾鳳翔居然如此大方地,把這項稱號,送給他了。」

  白飄天道:「艾鳳翔要我轉告教主,說是他在最近期間,可能會來『銷魂堡』,向郭白楊當面贈號。」

  赫連匡知道所謂「當面贈號」,也就是向「氤氳教」挑戰之意,遂冷笑一聲,哂面說道:「艾鳳翔狂些什麼,憑他那點……」

  話猶未了,赫連匡便截然住口。

  因為他發覺有了語病,白飄天已被艾鳳翔打傷,自己若再鄙視艾鳳翔,豈非把白飄天看得半文不值。

  赫連匡想出不妥,遂改變話題說道:「白堂主,這樣說來,你是仍未查出『一劍先生』公孫老賊,究竟隱居何處。」

  白飄天道:「教主不必去找公孫明,公孫明或許會來找你。」

  赫連匡愕然問道:「他不是謝絕萬緣了麼,怎麼還來找我?」

  白飄天搖頭說道:「屬下不是說公孫明親來,是說他徒弟……」

  赫連匡不等白飄天說完,便即接口問道:「公孫老賊有傳人麼,他的徒弟是誰?」

  白飄天搖頭答道:「我只知道他有徒弟,卻不知道誰是他的徒弟,但教主不必煩憂,公孫明也知你當年雖傷未死,還要派他徒弟,來找你呢。」

  赫連匡勃然色變地,揚眉問道:「白堂主是怎樣獲得這種機密之訊,靠得住麼?」

  白飄天赧然笑道:「屬下是巧遇劉護法,蒙他所告,劉護法一向舉措沉穩,不尚空言,大概相當可靠。」

  赫連匡對於劉叔溫,也一向信服異常,遂「哦」了一聲,點頭笑道:「原來白堂主是聽劉護法所告,則確實不致有誤,但劉護法出外已久,他怎麼不回『銷魂堡』呢?」

  白飄天微笑說道:「劉護法要我代稟教主,說他即日回轉『銷魂堡』,並有更重要的機密大事,當面奉陳。」

  赫連匡點頭嘆道:「劉護法為了本教,委實風塵飄泊,卓著賢勞,等他回堡之時,我真應以盛宴接風,向他隆重致謝才對。」

  說到此處,又向白飄天看了一眼,含笑說道:「白堂主既受內傷,請回房休息,善自珍攝,倘若『玉面郎君』艾鳳翔,真敢前來『銷魂堡』,我定必將他擒住,交你發落,以報前仇就是。」

  白飄天唯唯應是,躬身辭去。

  他離開「氤氳秘室」,便走向副教主夏侯彬所居之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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