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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


  呂奉天俊臉微紅之下,索性一咬鋼牙,不再掩飾地,向那嘍囉說道:「好,你去稟報顧老爺子,和孟姑娘,就說有武林高手光降,請他們到『演武場』中一會。」

  兩人來到演武場。

  這時,場邊業已設了幾個座位,座上有一位豹頭環眼,顧盼生威的玄衣老叟,與一位生得頗為俊俏,但眉梢眼角之間,卻嫌蕩意太濃的綠衣女子。

  呂奉天也不為雙方引見,便從嘍囉手中,接過自己的「鑌鐵雙戟」來,向艾皇堂厲聲叫道:「艾皇堂,你既然倚仗微名,來到我『金風寨』中生事,便請賜教呂奉天三百回合。」

  艾皇堂見他一有靠山在場,便自悍然發威,不禁失笑說道:「呂當家的,在彼此動手之前,要不要把我們的事兒,再復交代一遍?」

  呂奉天冷然說道:「不必交代,你只要勝得了我手中『鑌鐵雙戟』,何愁有問無答?」

  艾皇堂雙眉一剔,正待下場,陡然一條青色人影,宛如絕世飛仙般,靈妙無儔地,飄落眼前。

  來人正是「紅粉霸王」項小芸,但她盤起長髮,戴了儒巾,並身著青色長衫,手持灑金摺扇,業已免得眩人眼目地,改子男人打扮。

  項小芸這一現身,首先吸引得四道目光,愕然投注!這四道目光,是來自場邊座上的玄衣老叟,及綠衣女子。

  但目光來處雖同,含意卻不相同。

  玄衣老叟是覺項小芸的身法靈奇,功力高絕,故而他這兩道目光之中,是充滿了驚奇成分。

  綠衣女子則是為了項小芸絕代風華,迥出塵俗,故而她這兩道目光之中,是充滿了羨慕成分。

  女人扮作男人,除了有時難免脫不了脂粉氣外,往往比真的男人更美。

  這是以通常的女人而論,項小芸不是常人,她剛強無比,號稱「紅粉霸王」,連女裝之時,都無甚脂粉習氣,如今扮作男裝,自然英挺俊秀得足以氣煞子都,妒煞衛玠了。

  「雙戟溫侯」呂奉天,也是個漂亮男人,但「漂亮」二字,是由於比較而來,項小芸一到場,呂奉天頓失光彩,相形之下,一個如蛇,一個如龍,一個如雞,一個如鶴。

  慢說「雙戟溫侯」呂奉天,就是換了當年稱雄漢末,以一桿方天畫戟,戰敗三英的溫侯呂奉先,恐怕也要比項小芸所扮這青衫少年,減少了一些英秀嫵媚之氣。

  項小芸人落場中,向「神行酒丐」艾皇堂,微笑說道:「艾老人家,你有了這種大好鬆散筋骨機會,怎不通知我來看個熱鬧?」

  艾皇堂因不知項小芸男裝以後,改用甚麼姓名,遂哈哈一笑道:「老弟來得正好,請到一旁落坐,倘若我這把老骨頭,斷送在呂當家的『鑌鐵雙戟』之下……」

  話猶未了,項小芸便把手中摺扇,向「雙戟溫侯」呂奉天指了一指說道:「憑他?」

  兩字才出,語音便頓,目光略注呂奉天,上下微微一打量,哂然失笑地,搖搖頭說道:「不配!」

  仍然只說了兩個字兒,便青衫微擺,走向場邊,大邁邁地坐下,對於身旁的玄衣老叟,及綠衣女子,連看都不曾看上一眼。

  項小芸這分兩次說出的:「憑他?……不配!」之語,聽在呂奉天的耳中,竟把這位「雙戟溫侯」,氣成了「雙戟關公」。

  他俊臉通紅,劍眉騰煞地方待厲聲喝罵,忽又想起勁敵當前,不宜心浮氣躁,遂趕緊抑制怒火,向「神行酒丐」艾皇堂問道:「艾皇堂,你用什麼兵刃對抗我的『鑌鐵雙戟』?」

  艾皇堂怪笑答道:「呂寨主的雙戟威名,久震中原,老花子當然不敢用尋常兵刃,自取其辱,我就用『仙人掌』吧!」

  呂奉天見他身邊似乎未帶兵刃,遂又揚眉問道:「你的『仙人掌』,是隨身攜帶?還是要在我寨借用?」

  艾皇堂尚未答話,項小芸業已含笑叫道:「艾老人家,你所用『仙人掌』,施展甚麼招數?是不是『神仙一把抓』?」

  艾皇堂怪笑答道:「老弟稍微猜錯一點,我是右掌抓典韋,左掌抓呂布,應該叫做『神仙兩把抓』呢。」

  呂奉天聞言方知對方是要空手奪戟,不禁怒火又騰,厲聲叱道:「艾皇堂,你若想空手奪戟?卻無非自速其死。」

  艾皇堂哈哈笑道:「我對於沿門托缽,伸手向人的苦日子,業已過夠!倘能有勞寨主貴手,把我打死最好!但你若打我不死,我卻要請你讓出『金風寨寨主』寶位,讓我也大碗喝酒、大塊吃肉、大秤分金地,做上幾天強盜頭兒,過過窮癮。」

  呂奉天咬牙叫道:「好,你只要真能空手奪去我『鑌鐵雙戟』,我就讓你作這『金風寨主』。」

  話完,雙戟微分,交叉護住前胸,目內兇芒如電地,獰視艾皇堂,便欲伺機動手。

  那玄衣老叟姓顧名宏,號稱「單掌開碑」,綠衣女子則姓孟名鵑,號稱「翠衣羅剎」,全是「氤氳教」第二流人物中的佼佼健者。

  這「翠衣羅剎」孟鵑,生性淫蕩,在初見項小芸之時,便有點為對方的倜儻風神所醉。

  如今,項小芸恰又坐在孟鵑身畔,更使這位「翠衣羅剎」,越看越愛,忍不住地,含笑發話問道:「這位兄台貴姓?」

  項小芸是因自己名頭太大,才改扮男裝,對於應該用何化名,並未事先想好。

  她落坐時,雖未理會「單掌開碑」顧宏,及「翠衣羅剎」孟鵑,但人家既然含笑問話,卻也不便置諸不理。

  故而,項小芸聽了「翠衣羅剎」孟鵑嚦嚦鶯聲的「這位兄台貴姓?」以後,便隨口答道:「姓虞。」

  「虞」字方出,項小芸便自微覺臉上發燒,好生後悔地,心中暗道:「真是活見鬼!自己恨透了虞大剛,卻偏偏說是姓『虞』則甚?難道除了他這『虞』字以外,張王馮宋,吳李牛熊,不能隨便姓上一個?」

  念方至此,那位「翠衣羅剎」孟鵑,又復嬌笑問道:「虞兄的大名實號,以及宗派歸屬,能夠告訴我麼?」

  項小芸已在惱火,遂沒好氣地,冷然答道:「我又不想和你攀親,你問得這樣詳細則甚?」

  「翠衣羅剎」孟鵑,向以姿色自負,性情並極為淫兇驕暴,如今因見項小芸風神太秀,才有意垂青,誰知卻碰了這麼一個釘子,不禁氣得眉頭雙挑,目閃厲芒,發出幾聲哼哼冷笑。

  「單掌開碑」顧宏深悉「翠衣羅剎」孟鵑性情習慣,知道她一冷笑,便想殺人,遂低聲笑道:「孟香主不必動怒,對方既入『金風寨』,宛若魚游釜底,鳥困籠中,難道他還能飛上青天,遁歸大海麼?」

  以顧宏、孟鵑二人的功力而論,要數孟鵑略勝一籌,地位則均是「氤氳教」下,「孔雀堂」中的香主。

  但孟鵑既是女孩兒家,又因頗具姿色,與「孔雀堂」堂主「鐵心孔雀」尹鵬飛有點不清不白,遂恃勢恃藝地,比較驕縱一些。

  她聽完顧宏所說,冷瞥項小芸一眼,哂然說道:「漫說他飛不上青天,遁不歸大海,便算他能飛上青天,遁歸大海,我也要追到他『靈霄殿』趕到他『水晶宮』,非看看他肚皮之中,藏著些甚麼值得驕傲的牛黃狗寶不可。」

  「翠衣羅剎」孟鵑雖然心驕氣暴,但「紅粉霸王」項小芸,卻比她還要驕上幾倍,暴上三分。

  故而,聽了孟鵑的這幾句狠話以後,項小芸業已勃然震怒。

  就在此時,噹啷啷……一陣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息,「神行酒丐」艾皇堂與「雙戟溫侯」呂奉天之戰,業已分了勝負。

  艾皇堂一招「巧扣連環」,五指如鉤地,扣住呂奉天左手脈門,力貫指尖,猛一吐勁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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