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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九


  聞人俊見狀,好不心驚,急忙搶步進身,提聚了十一成功力,向對方胸腹部,擊出一掌。

  這一掌非同小可,表面上只是平平常常的一招「金龍探爪」,實際上卻暗蘊聞人俊仗以成名的「屠龍毒手」勁力。

  蒙面青衫之人,竟似洞悉聞人俊的功力底細,不肯硬抗硬接,微一吸胸,退出兩丈六七。

  聞人俊狂笑叫道:「朋友,我只知道你有通天徹地之能,原來也會怯陣。」

  語音未畢,身形已露,施展「天龍游空」身法,斜拔數丈,向那蒙面青衫之人猛撲而下。

  蒙面人竟不肯與「屠龍手」聞人俊交手,在他身形剛剛縱起之際,便一式「野鶴孤飛」,轉化「黃鶯織柳」,閃出了十二三丈。

  「野鶴孤飛」與「黃鶯織柳」,乃是極平常的身法,但輕輕兩縱,竟縱出十二三丈,卻是極不平常的距離。

  世間無論何事,包括武功在內,均係從絢爛中見功夫易,從平淡中見功夫難。這位蒙面青衣人,一不用「凌空虛渡」,二不用「換影移形」等高深絕學,僅以兩式庸俗身法,展現如此不庸俗的功夫,著實把「千面劉基」賽伯溫,及「屠龍手」聞人俊,看得好不驚愕!

  聞人俊劍眉雙剔,半空中長嘯一聲,不再追趕那位蒙面青衣人,真氣微收,飄然落地。

  賽伯溫指著那衣袂飄飄,馳向「玄冰凹」口的蒙面青衣人背影,對聞人俊詫聲問道:「聞人兄,你難道聽憑此人,在傷了『玄冰三煞』之後,揚長而去,不再追趕他嗎?」

  聞人俊嘴角微披,浮現一絲神秘冷笑答道:「賽兄放心,『玄冰凹』雖非下蒙地網,上罩天羅,但來人恐怕不見得就這樣輕輕易易地,便能進去。」

  賽伯溫「咦」了一聲,揚眉問道:「聞人兄,你這葫蘆之中,究竟賣的甚藥?那廝分明已近『玄冰凹』口,凹口又沒有什麼厲害埋伏?……」

  聞人俊不等賽伯溫話完,便自譎笑說道:「賽兄平素神機妙算,料事如神,如今則請你暫時納悶片刻,才會增加趣味,反正轉瞬之間,準會有好戲上演。」

  賽伯溫聽得方自莫名其妙,滿腹疑雲,那位蒙面青衣人,業已捷似電掣雲飛般,到了「玄冰凹」口,眼看對方成「鴻飛冥冥,弋人何慕」狀態,情勢果有變化。

  「玄冰凹」的百丈冰壁上空,陡然有一點小小白影,往下凌空飛撲。

  蒙面青衣人的身法雖快,總是貼地而馳,這點小小白影,卻是凌空飛墜,自然比較更快。

  似電閃,似星沉,只一層眼間,便撲到蒙面青衣人的頭頂上空。

  「千面劉基」賽伯溫直到此時,方恍然大悟,「哦」了一聲,向「屠龍手」聞人俊笑道:「聞人兄著實高明,原來你方才在空中的一聲長嘯,便是命所豢靈猿,去往『玄冰凹』口,伏襲來敵。」

  聞人俊得意頗甚,冷笑說道:「我這隻靈猿,是域外異種,爪利似劍,骨堅於鋼,周身皮毛,刀劍不入,爪牙之上,更具特殊劇毒,倘若被其所傷,一絲見血,便告無救。如今倒要讓那青衣蒙面的狂妄匹夫,嘗嘗我所豢養的畜牲厲害。」

  他語音剛了,那隻異種猿的一雙利爪,業已抓向了蒙面青衫人的頭頂「天靈蓋」上。

  蒙面青衫人冷「哼」一聲,右手的青衫大袖,倏然翻出,向那隻來勢既快而狠的白猿拂去。

  聞人俊站在遠處,看得冷笑說道:「他若把我這隻靈猿,當做普通猴子,卻是自找苦呢。賽兄且看來人慘被挖目……」

  話猶未畢,遠遠傳來「蓬」地一聲巨響。

  「屠龍手」聞人俊又稱「玉金剛」,玉臉朱唇,風神挺秀,但如今一張玉臉,卻因奇窘無比,變作豬肝顏色。

  原來,他剛替他所豢異種靈猿的厲害之處,誇張吹噓,那隻白猿,卻已被蒙面青衫人疾翻大袖,拂得倒飛丈許,「蓬」的一聲,撞上冰壁。

  尚幸這隻白猿的一身皮骨,著實奇堅如鐵,只把它撞得一聲怪叫,並未受什麼嚴重損傷。

  但通靈異物,自然識得厲害,白猿在玄冰碎裂,墜雪如霧中,滾落地面以後,竟雙爪虛抱胸前,只向蒙面青衫人,舞爪馬威,不敢再復逞兇莽撞進撲。

  常言道:「鏽刀難以入鞘」,又道是「拉滿弓弦,不得不放」,「屠龍手」聞人俊目前所遭遇,便是這等情況。

  他方才話說太滿,如今見所豢白猿,這等怯敵膿包,自然感覺萬分難堪,又發出一聲厲嘯。

  這聲厲嘯,是催促那隻白猿,再度攻敵。

  白猿雖知對方厲害,但也怯於主人威嚴,只好揚爪飛身,遂命向蒙面青衫人,再復撲去。

  蒙面青衫人意態悠閒,仍把青袖大袖,凌空一拂。

  動作相同,效果也完全相同,那隻白猿,仍被拂得凌空倒飛,撞上冰壁。

  「蓬」……

  音響仍與先前相同,效果卻略略有異。

  玄冰依然四裂,墜雪依然如霧。

  但那隻白猿這次卻未滾落,也未怪叫,竟似粘在那片冰壁之上。

  「屠龍手」聞人俊知道不妙,也顧不得再擺什麼威風,端什麼架子,厲嘯一聲,便自縱身趕去。

  「千面劉基」賽伯溫自然緊緊跟隨,準備替聞人俊掠陣接應。

  蒙面青衫人見狀,一陣龍吟長笑,青衣微飄,閃向「玄冰凹」外。

  等聞人俊、賽伯溫兩人,趕到「玄冰凹」口,只見空山寂寂,冰雪漫漫,哪裡還有那蒙面青衫人的半點蹤跡。

  聞人俊顧不得其他,急忙目注冰壁,察看那隻白猿,怎會粘在壁上。

  一看之下,不由把這位「屠龍手」聞人俊看得緊咬鋼牙,連連的跺腳,幾乎傷心落淚。

  原來,他最心愛的白猿已死,是被一根青色長箭,貫穿心窩,釘在冰壁之上。

  自然,這根青色長箭,是藏在蒙面人的袖中,在第二度拂袖之時,一齊發出。

  聞人俊強忍傷心憤怒,縱身凌空,拔出青色長箭,抱下白猿屍體。

  他身形落地,仔細注目,才看出那根青色長箭,並無箭鏃,尖端之上,卻裹著一層薄薄青綢。

  聞人俊展開青綢,赫然色變。

  這不是一根青色長箭,這是一面青綢小旛。

  聞人俊氣得不住厲嘯頓足,賽伯溫卻「哦」了一聲,眉梢雙蹙,點頭說道:「難怪那蒙面青衣人這等厲害,原來他就是『北令南旛』中的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。」

  聞人俊「喀嚓」一聲,把手中青綢小旛折斷,鋼牙緊挫,目閃兇芒說道:「賽兄,聞人俊對天立誓,我若不把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,挫骨揚灰,分屍萬段,便自葬於萬丈冰雪以內。」

  賽伯溫聞言,對「玄冰凹」口四外的漫漫冰雪,看了一眼,轉面向聞人俊含笑安慰說道:「聞人兄,你雖因愛猿遭禍,惱怒萬分,但仍請鎮攝神思,研究研究那衛涵秋潛入『玄冰凹』之舉的用意何在。」

  聞人俊冷「哼」一聲,正待答話,賽伯溫忽然手指洞府方面,低低說道:「聞人兄,你看連『白髮殺人王』魏老婆婆,也驚動得出洞來了。」

  聞人俊才一回頭,魏老婆婆業已宛如一隻大鳥般,凌空飛撲而至。

  這位「白髮殺人王」身形飄落,首先入目的自然便是聞人俊手中所抱白猿遺屍,不禁駭然問道:「聞人老弟,你這隻白猿,是皮毛奇堅如鐵,刀劍不入,棍棒難傷的罕世異種,怎麼竟會慘遭人毒手了呢?」

  聞人俊又氣又恨,咬牙答道:「這是我想不到來敵竟是那等人物,有點疏神失備所致,但聞人俊業已對天立誓,定必搏殺今夜之敵,替我這頭愛猿報仇雪恨。」

  說完,遂召來「玄冰凹」中弟子,命他們把白猿遺屍,抱去妥為埋葬。

  魏老婆婆問道:「聞人老弟,來敵是誰?」

  聞人俊恨聲答道:「這是與那『紅葉令主』虞心影齊名,被當世武林人物,合稱為『北令南旛』的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。」

  魏老婆婆「哦」了一聲,揚眉說道:「衛涵秋雖然小具威望,但也未見得有甚大了不起。他既與虞心影齊名,將來便可能與虞心影遭受同一情況。聞人老弟不必傷心憤怒,等我制服衛涵秋後,定然把他送給你當做猴子一樣的,加以驅遣奴役便了。」

  話完,便向聞人俊、賽伯溫,微一招呼,回轉洞府。

  賽伯溫目送魏老婆婆的身形杳後,搖了搖頭,向聞人俊冷笑說道:「這位『白髮殺人王』究竟有多大能耐?小弟總覺得她有些過分狂傲。」

  聞人俊更對魏老婆婆極不滿意,低低答道:「賽兄的看法,與我相同,我們不妨想個方法,讓這老婆婆碰個釘子,殺殺她的傲性才好。」

  賽伯溫笑道:「這老婆婆又刁又狠,動她腦筋較難,聞人兄若想殺她傲性,不如在『紅葉令主』虞心影及『哈哈秀士』曹夢德身上,出些花樣。」

  聞人俊聽得雙眉一挑,目注賽伯溫問道:「賽兄,你有什麼花樣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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