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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四


  說完,便對報訊弟子說道:「你去把這兩位來賓引到『天慾宮』中,就說我在宮裡迎接。」

  報訊弟子領命退去,平素玉又對曹夢德笑道:「大哥,單身女子或單身男子來我『銷魂古墓』圖歡者,倒不在少數,但愛侶雙臨,卻還從未有過,你能猜得出姚夢樓和柳無塵此來,究竟是為了何事嗎?」

  曹夢德一面與平素玉走往「天慾宮」中,一面含笑道:「我雖猜不出他們究竟為何前來,卻可斷定決非存有敵意。」

  平素玉笑道:「大哥是怎樣下了這種斷定?」

  曹夢德揚眉道:「因為他們來人太少,僅僅憑藉一位『辣手潘安』姚夢樓,及一位『無情紅線』柳無塵,哪裡能在『銷魂之魂』平素玉夫人的手下佔得什麼便宜?」

  平素玉「嗯」了一聲,點頭笑道:「大哥的這種看法,確有見地,他們既無敵意,我們也以禮相待便了。」

  說至此處,又復目光微揚,向曹夢德拋了一個媚眼,嬌聲笑道:「大哥,你是與我一同迎接姚夢樓、柳無塵,還是悄悄在『天慾宮』的屏風以後,偷聽究竟?」

  曹夢德哈哈大笑說道:「我何必如此見不得人,『哈哈秀士』配上『銷魂之魂』,也算是女貌郎才,門當戶對的呢!」

  平素玉白了曹夢德一眼,吃吃笑道:「大哥,你不要忘了『辣手潘安』姚夢樓,是位風流絕世的俊郎君,我若對他稍假辭色,卻不許你大動醋念呢。」

  曹夢德失笑說道:「二妹儘管去吊他的心火,但一位是『辣手潘安』,一位是『無情紅塵』,你可小心在辣手無情之上,吃不消而兜著走呢。」

  他們互相調笑之際,姚夢樓與柳無塵業已到了「天慾宮」前。

  自從經過虞心影、駱長明相勸以後,姚夢樓便自脫卻袈裟,放棄「如雲大師」身分與昔日情人「無情紅線」柳無塵重修舊好。

  但袈裟容易脫,頭髮卻難生,姚夢樓遂買頂貂皮軟帽,戴在頭上,恢復了他昔年「辣手潘安」的奕世風神。

  如今,「銷魂之魂」平素玉,見了這雙武林俊侶,一面暗中欽羨柳無塵的高華風采,一面抱拳笑道:「姚兄,柳姑娘,像你們這等璧人名士,光降『銷魂古墓』,委實蓬蓽生輝,平素玉有失遠迎,尚請多加寬恕。」

  姚夢樓與柳無塵雙雙含笑答禮,由姚夢樓發話說道:「平夫人莫要過謙,姚夢樓、柳無塵魯莽趨謁,夫人不加怪罪,已頗惶恐的了。」

  平素玉嫣然一笑,手指曹夢德向姚夢樓、柳無塵揚眉說道:「我來為姚兄及柳姑娘引見一下,這位是我曹夢德大哥,武林中人稱『哈哈秀士』。」

  姚夢樓「呀」了一聲,抱拳笑道:「小弟久仰『哈哈秀士』之名,誰知今日竟在此幸會?」

  柳無塵因臨行之際,虞心影曾囑遇上「哈哈秀士」曹夢德時,不必使其過分難堪,因此人尚介乎敵友之間,遂也對曹夢德道了景仰之意。

  平素玉與曹夢德,雙雙側身讓客,進了「天慾宮」分賓主落座以後,平素玉便含笑問道:「姚兄與柳姑娘不會無故遠來,彼此均是武林同源,有事請儘管坦告。」

  柳無塵微笑答道:「我們此來,是想來打聽兩個人的蹤影,是否曾經到過平夫人的『銷魂古墓』之內?」

  平素玉道:「柳姑娘要打聽的這兩個人兒是誰?」

  柳無塵笑道:「第一個是與平夫人頗有舊交的『雪衣艷鬼』貝亭亭。」

  平素玉微覺驚奇,揚眉問道:「貝亭亭又出江湖了嗎?」

  姚夢樓哂然說道:「豈但又出江湖,她竟也仿照平夫人的『銷魂古墓』名兒,在『祁連山蝕骨小洞天』中,創設『銷魂教』,自為『銷魂教主』。」

  平素玉「哦」了一聲說道:「竟有這種事兒?」

  柳無塵接口笑道:「聽平夫人的語氣,那『雪衣艷鬼』貝亭亭,是不曾來過的了?」

  平素玉嬌笑說道:「貝亭亭與我昔日雖略有交誼,但如今既在『祁連山蝕骨小洞天』,做了『銷魂教主』,卻怎會來我這『銷魂古墓』則甚?」

  姚夢樓向這位名氣比「雪衣艷鬼」貝亭亭更大的「銷魂之魂」平素玉,看了兩眼,淡笑說道:「貝事亭雖創『銷魂教』,身為教主,但因各種措施,太以過分,故而在一轉眼間便告覆滅。」

  平素玉目光一閃,急急問道:「貝亭亭的『銷魂教』,是覆滅在何人之手?」

  姚夢樓縱聲笑道:「看不慣貝亭亭所創『銷魂教』,起而與她作對的人兒甚多,但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,卻是最主要的下手人物。」

  這幾句話兒,聽得平素玉驚訝萬分,失聲叫道:「覆滅『銷魂教』之人,竟是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嗎?」

  姚夢樓點了點頭答道:「就是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,也就是我們特地前來,查察行蹤下落的兩個人兒中的另外一個。」

  平素玉向曹夢德看了一眼,微微說道:「姚兄與柳姑娘,你們所提及的兩位武林人物,只有一位到過我這『銷魂古墓』之內。」

  柳無塵問道:「是哪一個?照平夫人的話聲聽來,好像是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了。」

  平素玉面容陰沉,點頭答道:「柳姑娘猜得不錯,你要見見衛涵秋嗎?」

  柳無塵微吃一驚,揚眉問道:「衛涵秋還在此處,未曾走嗎?」

  平素玉冷笑答道:「業已入墓之人,倘若再能生還,豈不是天大笑話?」

  柳無塵以為她這「業已入墓之人」一語,是「業已進入『銷魂古墓』之人」之意,遂雙眉一挑,怫然說道:「平夫人,你這話恐怕說得太狂,姚夢樓與柳無塵,偏偏自不量力,想把衛涵秋救出『銷魂古墓』。」

  平素玉毫不動怒,看了柳無塵一眼,微笑問道:「柳姑娘,你當真想救衛涵秋嗎?」

  姚夢樓因剛剛脫下袈裟,有時還難免保留一些如雲大師身分高僧動作,尤其如今是在情急之下,竟合掌當胸,唸了一聲佛號說道:「平夫人,明人不說暗話,你應該知道,搭救『青旛仙客』之舉,才是我們兩人的真正來意。」

  他這幾句話兒,並未使平素玉、曹夢德有甚驚奇,但一位風流英挺書生,說起話來,竟有合掌當胸,口喧佛號的動作,卻令人看得好不莫名其妙。

  曹夢德眉頭微軒,目注姚夢樓,哈哈大笑問道:「姚兄,你向有『辣手潘安』之稱,如今怎的有些佛門子弟動作?莫非偎煩了紅翠,吃膩了胭脂,竟動了皈依三寶,跳出情關之念嗎?」

  姚夢樓窘得滿面通紅,正不知怎樣解說才好之際,柳無塵卻白了他一眼,向平素玉朗聲叫道:「平夫人,你方才問我們是否想見衛涵秋,但不知引領我去見他,還是請得他來見我?」

  柳無塵移花接木,輕輕數語,立替姚夢樓解了重圍。平素玉聽完話後,微笑搖頭答道:「我引領柳姑娘與姚兄前去見他,因為任何人也無法把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請來見你。」

  她一面說話,一面緩緩站起身形,與曹夢德兩人,陪同柳無塵、姚夢樓,向「天慾宮」左走去。

  柳無塵仍未聽出平素玉的語中之意,弦外之意,遂冷笑一聲說道:「我不相信衛涵秋進入這『銷魂古墓』以後,便被女色所迷,沉緬得銷盡豪情,磨穿俠骨。」

  平素玉格格蕩笑說道:「柳姑娘莫要不信,你若能使衛涵秋答應你半句話兒,平素玉願意自行毀去整座『銷魂古墓』!」

  柳無塵這時方隱隱約約地,聽出一些不妙,加上眼前業已走到一片亂墳堆中,不禁悚然卻步,目注平素玉,沉聲問道:「平夫人,你是引我們去見衛涵秋,怎麼把我們引到這等所在?」

  平素玉臉色忽變,陰森森地,冷笑道:「柳姑娘,你與姚兄為了衛涵秋千里遠來,我難道還不應該引領你們,到他的墳前一祭?」

  柳無塵驚得倒退兩步,瞋目顫聲說道:「平夫人,你……你說什……麼?難……難道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,竟……」

  平素玉伸手向左前方一指,冷冷說道:「柳姑娘,你何必如此情急?人生自古誰無死?衛涵秋能夠埋骨於我『銷魂古墓』之中,也總算享盡人間艷福,無甚遺憾的了。」

  柳無塵抬頭注目,果見左前方有一新墳,墓碑上赫然寫著「青旛仙客衛涵秋之墓」字樣。

  她初聞噩耗,確甚驚心,但如今見了衛涵秋之墓以後,反倒漸漸鎮定下來,與姚夢樓對看一眼,秀眉微揚,向平素玉發話問道:「平夫人,人生壽夭難測,只消無常一到,誰不萬事兩休?尤其是我們江湖人物,更應該把『生死』二字,看得極淡,但柳無塵、姚夢樓既為衛涵秋遠路趕來,總想知道他是怎樣死去?」

  平素玉淡然答道:「衛涵秋雖是死在我『銷魂古墓』之中,卻不是死在我『銷魂之魂』手下。」

  柳無塵、姚夢樓聽了「銷魂之魂」平素玉這幾句話兒,不禁把四道目光,一齊凝注「哈哈秀士」曹夢德的身上。

  曹夢德似乎有點禁受不住這種滿含仇火的目光注視,慌忙連搖雙手,哈哈大笑說道:「柳姑娘與姚兄,莫要這樣看我,曹夢德的雙手之上,也決未沾有衛涵秋的絲毫血漬。」

  姚夢樓知道事有蹊蹺,遂向平素玉含笑問道:「平夫人,能不能把衛涵秋是怎樣遇禍身死的一切有關情事,詳加見告?」

  平素玉何嘗不願為「蛇髮妖婆」百里夫人,多拉上一些勁敵,遂點了點頭,揚眉說道:「衛涵秋不是死在我平夫人的手內,而是死在百里夫人手內。」

  柳無塵失驚問道:「哪個百里夫人,難道是在『祁連山玄冰凹』的『玄陰梟母,蛇髮妖婆』百里夫人嗎?」

  平素玉點頭稱是,遂把衛涵秋鴛鴦夢熟,午夜飛頭之事,對柳無塵、姚夢樓,詳細說了一遍。

  柳無塵靜靜聽完,臉上神色便立即開朗,微笑說道:「平夫人,你有沒有懷疑過那位午夜飛頭的衛涵秋只是冒名頂替之人,並不是真正的『青旛仙客』。」

  曹夢德一旁接口笑道:「我們有過這種懷疑,但經彼此略較功力之後,發現他在武學造詣方面,絕不弱於我及平夫人,遂告疑雲盡祛,深信他是真正的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了。」

  柳無塵雙眉一挑,轉面向姚夢樓說道:「既然衛涵秋已死,我們在此無益,且向平夫人等告辭,趕往『祁連』,參與『玄冰大會』吧。」

  姚夢樓自然唯這位愛侶之命是從,遂與柳無塵,向衛涵秋之墓,略一躬身,便即告別。

  平素玉為了替「蛇髮妖婆」百里夫人,培養敵手,自然不會對柳無塵、姚夢樓等,有所為難,遂與曹夢德雙雙送出「銷魂古墓」。

  柳無塵上得「銷魂谷」後,便向姚夢樓笑道:「你認為死在『銷魂古墓』中的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,是不是真材實貨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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