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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


  ▼第八回 九尾玄狐

  他一面飄飄舉步,一面心中暗想:這次大破「血影教」幾乎全是衛涵秋一人之力,足見這位「青旛仙客」,不僅武功蓋世,且智謀又復過人,若能與三妹虞心影締結良緣,則「北令南旛」驚才絕艷,豈不是一對令人妒煞羨煞的神仙眷屬。

  但虞心影性格過剛過傲,自從在「參天赤壁」壁頂,眼看「青旛仙客」衛涵秋大出風頭,把赫連兄弟,玩弄於股掌之上以後,顯然嗔念更深,蓄意見機要與衛涵秋見個真章,一分上下。

  故而自己若能巧遇衛涵秋,不妨與其開誠相見,互作深談,告知一切,勸他在不著痕跡之下,設法讓虞心影略佔上風,則這段美滿良緣,便可毫無波折。

  他正自心中思忖,忽然聽得遠遠有人叫道:「北天山一別多年,想不到竟在『祁連山』中,又與道長巧遇。」

  元朗真人聽出語音係從上方飄落,遂循聲注目,看見一位紫衣老叟,與一位灰衣僧人,正在半崖一座山洞以外,倚松對飲,語音便是紫衣老叟所發。

  他認出這紫衣老叟,是當世武林中,忽正忽邪,性情莫測,武功頗強的「紫衣魔叟」駱長明,但那灰衣僧人卻只見背影,難睹面目。

  元朗真人見係江湖舊識,不便不理,何況自己又正欲尋人探問有關「無情紅線」柳無塵之事,遂應聲笑道:「駱兄近來竟定居『祁連山』嗎?貧道雲遊偶遇,真是幸會。」

  一面說話,一面含笑飛身,幾個輕登巧縱,便到了「紫衣魔叟」駱長明與那灰衣僧人對飲之處。

  駱長明哈哈大笑說道:「道長來得真巧,我來替你引見一位武林中的知名之士。」

  他語音方了,那位灰衣僧人,卻已唸了一聲「阿彌陀佛」,緩緩回過頭來,向元朗真人笑道:「駱大哥何必引介?貧僧與元朗道兄,也是當年舊識,不知道他是否還認得我這跳出三界外,不在五行中的小和尚而已?」

  元朗真人見這灰衣僧人,不過三十來歲,生得齒白唇紅,俊美異常,果是自己一位當年舊識。不禁暗叫一聲「啊呀」,心想這才真叫做「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」了。

  原來,這灰衣僧人名叫姚夢樓,外號稱為「辣手潘安」,正是「無情紅線」柳無塵曾為他碎盡芳心的情天舊孽。

  姚夢樓見元朗真人目注自己,滿面驚詫神情,不禁向「紫衣魔叟」駱長明,含笑道:「駱大哥,想不到元朗真人,果然不認識我……」

  元朗真人不等對方話完,便即揚眉笑道:「姚兄說哪裡話來。貧道怎麼不認識你,我只是驚奇於一向風流倜儻,享盡女兒溫柔的『辣手潘安』,竟會披上袈裟,皈依三寶?」

  駱長明哈哈大笑,一面揖客就座,一面指著那位「辣手潘安」姚夢樓,向元朗真人說道:「姚老弟便因過分風流,把脂粉吃得太多,才突然間淡盡世情,皈依三寶。如今法號『如雲』,我們就稱他為『如雲大師』便了。」

  元朗真人唸了一聲「無量佛」號,目注如雲大師,連連點頭,含笑說道:「人生原是夢,往事總如雲,大師一悟真詮,便如此明心見情,真是夙慧超人,可欽可賀。」

  駱長明聽得失笑說道:「元朗道長,你莫要把如雲大師捧得太高,須知他雖從風流之中悟道,但悟道後何曾真能淡盡風流?」

  元朗真人看了如雲大師一眼,含笑問道:「照駱兄這樣說法,大師是『貝葉雖參情未已,袈裟一著尚風流』了。」

  如雲大師臉上微紅,合掌當胸,唸了聲佛號,說道:「元朗道兄,你怎聽我駱大哥嚼舌?貧僧一著袈裟,諸緣皆了……」

  駱長明怪笑連聲,接口罵道:「小禿驢還要嘴硬,你既稱諸緣皆了,卻還跑到『祁連山』來,企圖重拾舊歡則甚?」

  這句「企圖重拾舊歡」之語,聽得元朗真人目光一亮,以為定與「無情紅線」柳無塵有什麼關係,如雲大師苦笑說道:「駱大哥,你若再這樣說話,小心死後會入『拔舌地獄』。我哪裡是企圖重拾舊歡,無非念在昔日一點香火因緣,想設法把對方救出苦海。」

  駱長明狂笑道:「你倒真說得漂亮,但應該把『香火因緣』改為『露水因緣』,『救出苦海』改為『再蹈情海』。」

  元朗真人趁機裝做若不在意地向駱長明含笑問道:「駱兄,如雲大師打算去與其再蹈情海的對象是誰?」

  如雲大師方一搖手,駱長明便已笑道:「還不是他數不清楚的老情人之一,元朗真人不妨猜一猜看。」

  元朗真人自然不會直接猜到「崑崙雙劍」之一「無情紅線」柳無塵身上,遂佯作想了一想,搖頭笑道:「『辣手潘安』姚夢樓昔年的英姿玉貌,不知瘋魔了多少絕代紅妝,鬢影衣香,留情無數,卻叫我從何猜起?」

  駱長明點頭笑道:「他的老情人太多,確實難猜,還是由我說出便了,就是那位『九尾玄狐』段香芸。」

  元朗真人大吃一驚說道:「『九尾玄孤』段香芸?」

  駱長明看了元朗真人一眼,微笑問道:「道長不認識段香芸嗎?她就是頗負盛名的『血影教主』赫連威之妻,但卻曾由我們這位如雲大師,向那赫連教主奉贈過一頂綠頭巾而已。」

  如雲大師被這位「紫衣魔叟」嘲謔得滿臉通紅,只好連喧佛號,說道:「元朗道兄,你體要聽信我駱大哥的滿口胡謅,我與『九尾玄孤』段香芸,昔年雖曾有一段交往,卻決無苟且之事!如今因偶聞她有些倒行逆施舉措,順路經此,想對其略加規勸。」

  元朗真人聽得雙眉微揚,向如雲大師問道:「大師所謂『九尾玄狐』段香芸的倒行逆施舉措,是指什麼事兒,能否對貧道一告?」

  如雲大師欲言又止,似乎難於啟齒,但終仍不加隱諱,緩緩答道:「我聽說段香芸與赫連威之弟『血帝子』赫連風發生苟且,並且對她丈夫有所圖謀不利。」

  元朗真人「哦」了一聲,話鋒忽轉,偏過臉兒,向那「紫衣魔叟」駱長明,含笑問道:「駱兄,貧道冒昧動問一聲,你與『血影教主』赫連威、『血帝子』赫連風的交情如何?」

  駱長明雙眉一姚,哈哈大笑說道:「道長,我弄不懂你這句問話,是何用意?駱長明雖然不才,尚不致和赫連戚、赫連風那等邪兇人物,同流合污。」

  元朗真人聽得這位「紫衣魔叟」,與赫連兄弟無甚交情,心中方毫無顧忌,微笑說道:「作孽太多,必遭天譴。駱兄與如雲大師可知『血影教』及『斷頭台』,業已瓦解冰消,赫連威與赫連風兄弟,也均歸諸劫數了嗎?」

  駱長明聞言,大吃一驚,伸手指著那參天赤壁方向,訝然道:「道長既然這樣說法,則昨夜的燭天火光,莫非就是你在掃蕩『血影教』嗎?」

  元朗真人愧然笑道:「貧道哪裡有這大能力,此舉全係『青旛仙客』衛涵秋,與『紅葉令主』虞心影的一番功德。」

  如雲大師聽得臉色微變,唸了一聲佛號問道:「『血影教』既滅,斷頭台既毀,那『九尾玄孤』段香芸的命運又便如何?大概也難免同遭劫數。」

  元朗真人看出這位由「辣手潘安」姚夢樓而落髮歸禪的如雲大師,與「九尾玄狐」段香芸,似有極深感情,不禁眉峰微蹙,但因已不便掩飾,只好點頭嘆道:「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?段香芸也自皮囊一脫,孽累全消,用不著大師再加超度的了。」

  如雲大師忽然若不勝情,目中淚光亂轉,合掌當胸,低下頭去,分明想極力矜持,但仍語音微顫問道:「元朗道兄,那……『九尾玄狐』段香芸死……死……死在何人手內?」

  元朗真人見如雲大師聽得「九尾玄孤」段香芸死訊之後,神情竟如此激動,不由好生詫異,暗想對方已七情齊淡,四大皆空皈依三寶,卻為何又對一個淫惡妖婦,這等拋撇不下?

  他正自疑思莫解,如雲大師又復以同樣的微顫語音,重複問道:「道兄,你怎不告我?難道段香芸竟……竟……竟是你殺死的嗎?」

  元朗真人見他猜疑到自己身上,急忙搖手說道:「不是,不是,段香芸既不是死在貧道手內,也不是被『北令南旛』除去,而是被『血帝子』赫連風下令推上斷頭台,活活絞斷人頭而死!」

  這幾句話兒,不但把如雲大師聽得圓睜雙目,連「紫衣魔叟」駱長明也怪叫一聲,詫然問道:「『血帝子』赫連風與段香芸曾有私情,他怎麼會忍心下令把段香芸推上『斷頭台』呢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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