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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三


  呼延炳真气暗凝,纵声狂笑说道:“难怪你一掌不接,便想下场,原来堂堂“南荒笑翁”,竟接不下我‘绝灭神功’的轻轻一击。哈哈……哈哈……哈哈……”

  枭雄举措,与众不同,呼延炳因自己在一开始时,曾经饱吃对方所发“摧心笑”的苦头,如今遂也把“绝灭神功”,化成那“三声冷笑”,向容不哭暗暗袭去。

  刚才拂袖一击,若是容不哭摧命之符,则这三声“哈哈”冷笑,便是“南荒笑翁”的追魂之令。

  容不哭正在心头如沸,足下踉跄,连站都站不大稳,哪里还禁得住如此猛袭。

  第一声“哈哈”入耳,心窝如中千斤铁椎,把容不哭打得惨嚎一声,翻跌出两三步远。

  第二声“哈哈”随至,容不哭全身俱颤,满地乱滚。

  等到第三声“哈哈”入耳,容不哭陡然大展轻功,来了一式“鲤跃龙门”,头脚双双一挺,便横空蹦起了数尺高下。

  这是外行人的看法,内行人则一看便知,容不哭不是在施展什么“鲤跃龙门”身法,而是肝肠已断,痛苦难禁,自求速死的动作。

  果然,容不哭身躯落地后,既不翻动,也不哼号,任何痛苦、名利,都已不会再对他发生关系。

  他那张脸儿之上,虽然不再带有终年挂在嘴角眉梢的傲人冷笑,但也没有什么愁哭之状,只呈现一种容易领会,难于描写的狞厉孤绝神色。

  “蛇发妖婆”百里夫人冷笑了一声,目光凝注在“绝灭法王”呼延炳脸上,扬眉说道:“善水者溺,善火者焚,人世间事,果然往往如此。呼延法王使‘笑翁’容不哭死于笑声之袭,确够高明,也确够狠毒的了。”

  呼延炳冷笑道:“我承认我狠,但你们又何尝不毒?彼此不必多说废话,如今让我那武林旧友,魏老婆婆出阵指教了吧?”

  魏老婆婆摇手答道:“呼延法王,你尽管放心,我老婆子不愿乘人于疲,你且休息上半个时辰之后,再和我互作了断。”

  呼延炳傲然笑道:“你何必假作慈悲,我既不接受怜悯,也不需要休息。”

  魏老婆婆冷笑说道:“接受不接受怜悯在你,动不动手在我,你若不肯休息,我便恕不奉陪,没有兴打甚落水狗了。”

  “绝灭法王”呼延炳无可奈何,恶狠狠地向魏老婆婆盯了两眼,只好盘膝坐下,调元运气。

  虞心影想不到魏老婆婆竟来了这么一手英雄措施,不禁秀眉微蹙,运用“蚁语传音”,向她悄然问道:“老婆婆,我费尽心思,拿‘南荒二老哭笑双翁’容家兄弟的两位老命,消耗了‘绝灭法王’呼延炳的相当功力,你怎不趁此时机,报仇雪恨,杀死呼延炳老怪,反要自逞英雄,让他有歇息机会则甚?”

  魏老婆婆也以“蚁语传音”功力,嘴皮微动,向虞心影悄然道:“虞令主,我领受你一番好意,也请你不必担心,我有两点理由,才变更原计,如此作法。”

  虞心影以一种极为关怀神色,表示不放心地问道:“老婆婆,你若要我放心,便应该把那两点理由,告诉我呢。”

  魏老婆婆答道:“第一点理由是我在冷眼旁观下,已把‘绝灭法王’呼延炳所表现的功力程度,与我如今的武学火候,细细的作一比较,觉得根本不必使他有所消耗,也可胜得过他。”

  虞心影因不知魏老婆婆曾被“青旛仙客”卫涵秋,服以“腾蛟丸”之事,遂听得将信将疑,以为这位“白发杀人王”,有点自视太高,吹嘘太过。

  魏老婆婆又道:“第二点理由则是我细心观察之下,呼延炳狂傲好胜,适才是以全力搏敌,损耗甚大,非有两个时辰以上的充分休息,怎会完全复原?如今他虽被我逼得无法不略加休息,但最多不出顿饭光阴,定必傲然索战。虞令主是行家,应该懂得这种不完全的休息,不仅对呼延炳毫无益处,并且有害的呢。”

  虞心影闻言,方始恍然,心中并深深佩服魏老婆婆的心机毒辣,眼光厉害。

  原来,凡属人在经过一段疲劳运动以后,倘若继续支撑,倒不甚难,最怕是略作休息,于尚未完全复原时,再度有所操作,定必精神委靡,所感受的疲劳程度,比未休息前,越发加重。

  如今魏老婆婆便利用这种原理,对“绝灭法王”呼延炳,加以阴损算计,呼延炳则似茫然无觉。

  果然,约莫顿饭光阴以后,那位“绝灭法王”呼延炳,便自站起身形,向魏老婆婆招手叫道:“魏老婆婆多蒙你给我的休息时间,我们如今可以开始把三十年前的那段过节,互相了断了吧?”

  魏老婆婆这时方拄着那根玉杖,“叮叮”点地向前,目内厉芒暗转,嘴角上浮现一丝狞笑。

  这将是一场惊天动地之战,“蛇发妖婆”百里夫人、虞心影、暨“九头太岁”邹夏等人,全都为己方人物,凝神掠阵,暗捏了一把冷汗。

  魏老婆婆走到呼延炳身前,首先怪笑说道:“呼延法王,我老婆子在未曾与你动手之前,先要向你作两项致谢。”

  呼延炳愕然问道:“两项致谢?我不懂得老婆婆致谢因由。”

  魏老婆婆狞笑说道:“那‘南荒二怪哭笑双翁’容家兄弟,性情古怪,狂傲绝伦,曾与我定下打赌之约,如今,一个笑声永绝,一个笑声长辞,竟使我老婆婆不战而胜,我难道还不应该谢谢你这制哭止笑的刽子手么?”

  呼延炳见魏老婆婆语意中颇含讽刺,遂双眉微挑,冷笑说道:“老婆婆,你不要在你们连死三人之后,便替我加了个‘刽子手’的名头,须知在此以前,我们还是连死两个?何况,我不杀人,人必杀我,只好根据江湖传统,分个强存弱死,真在假亡,彼此能有多大本领,尽管放手施为,不必再讲什么慈悲仁义的了。”

  魏老婆婆点头笑道:“呼延法王毕竟快心快语,令人敬佩,你可知道我另一项向你道谢的事儿,又是什么?”

  呼延炳略一寻思,摇头说道:“我猜不出,呼延炳自忖绝无丝毫值得老婆婆相谢之处。”

  魏老婆婆笑道:“我谢的是呼延法王在业已走火入魔之后,仍能面壁卅年,恢复久僵之体。”

  呼延炳听得越发惊奇,诧然问道:“老婆婆此话怎讲?你为了此事,谢我则甚?”

  魏老婆婆嘴角掀起了一丝冷笑,扬眉答道:“倘若呼延法王早归道山,或是无法修复久僵之体,则我老婆子的昔年旧事,岂非永郁心头,难偿素愿之么?”

  呼延炳听了魏老婆婆的这番话儿,起初是双眉高剔,似乎是极为愤怒,但等对方话了以后,却怒容平息,满面安详气色。

  原来凡属主动出语刺激对方之人,心情多半均能保持镇静,而被激之人,则往往暴躁烦恼,心神失宁。

  魏老婆婆因知道“绝灭法王”呼延炳,功力盖世,确属难斗人物,故在自己已有相当自信之下,仍想激怒对方,使其心神失常,才比较容易获胜。

  但呼延炳对敌经验,何等丰富,他在双眉方剔之下,便洞悉了魏老婆婆心意,遂赶紧释矜静躁,心平气和,微笑说道:“老婆婆不必费心思了,呼延炳面壁卅年,在心性修持上,火候尚深,我不会为了你这两句话儿,便告气暴心浮,天君失朗。”

  魏老婆婆点头笑道:“高明人物,毕竟高明,我老婆婆愿意会会你这等高明对手。”

  呼延炳笑道:“我们之间,采取什么样的动手方法?”

  魏老婆婆笑道:“以我们的身分,和武学修为,不仅不应该拿刀动杖,并也不应该再像昔年那等比手划脚。”

  呼延炳“哦”了一声,扬眉说道:“照老婆婆的这样说法,莫非你是与我互较玄功?”

  魏老婆婆把手中玉杖,抛向虞心影,空手向前走了一步,点头怪笑答道:“对了,一来呼延法王是以‘绝灭神功’,威震乾坤,二来我老婆子对于你刚才和‘笑翁’容老大的那种比斗方法,颇感兴趣,遂想再复略加改良,我们根本不必举手,就互以本身玄功所化的‘无形真气’,互作无形之斗。”

  魏老婆婆一面说话,一面竟盘膝坐下,距离“绝灭法王”呼延炳,仅约四尺远近。

  因为她打算用“无形真气”,互作无形之斗,故而两人之间的距离,比起上次“笑翁”容不哭,与呼延炳之间的距离,近了不少。

  这叫“硬赶鸭子上架”,逼得呼延炳不得不同意魏老婆婆,一齐坐下。

  从表面看来,魏老婆婆这种激斗“绝灭法王”之举,是挽弓挽强的狂傲举措。

  其实,“生姜毕竟老的辣”,魏老婆婆的这种作法,不仅不是出诸狂傲并还属于暗占便宜之举。

  因为魏老婆婆觉得“绝灭法王”呼延炳的“绝灭神功”,虽然厉害,自己近来进境也极神速,未必相形见绌。

  但他另一件独门利器,“绝灭阴雷”,太以厉害,绝非自己的“五色泥丸”,可以比拟。

  自己是以“玉杖泥丸”,享誉江湖,倘若呼延炳提出要与自己用兵刃暗器较量,却也无法拒绝。

  对方向不轻用的一对“绝灭五行圈”,业已招术奥妙,足够使自己头痛,尤其是“绝灭阴雷”一发之下,山崩石裂,方圆十丈以内,雷火横飞,血肉之躯,如何禁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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