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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六


  卫涵秋赞道:“老婆婆见解高超,明辨利害,确实可佩,但虞令主的下落,未曾寻着,却又如何是好?”

  魏老婆婆双目之中,厉芒电闪,向闻人俊及卫涵秋看了一眼,冷然说道:“此件事儿之中,大有蹊跷,逼得我老婆子不能不向闻人老弟及赛老弟,一吐肺腑之言。”

  卫涵秋知道魏老婆婆是要吐露实情,查究为何把虞心影活活入殓,举行葬礼之事。

  她若把话说明,自己必将立受重大嫌疑,但又无法制止魏老婆婆不把实情透露。

  眼珠转处,微笑说道:“常言道:‘秘法不传六耳’老婆婆既有肺腑之言,应向闻人兄透露,小弟暂且回避。”

  说完,刚待站起身形,却被闻人俊一把拉住,纵声狂笑说道:“赛兄,你与小弟是知己深交,闻人俊何事不须仰重?怎么忽然有这种假撇清的见外举措?”

  这几句话儿,语涉双关,暗藏机锋,说得好不厉害。

  卫涵秋心中暗暗叫苦,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,含笑说道:“闻人兄既然这等说法,赛伯温不能不识抬举,我也只好恭参机密了。”

  魏老婆婆怪笑说道:“赛老弟,你真不能走,我老婆子所遇的如此怪事,委实非要你这等绝顶聪明之人,方能帮我分析解答。”

  赛伯温明知不抄,但却仍自镇定心神,含笑说道:“老婆婆请讲,赛伯温只要智之所及,必将竭尽驽钝。”

  魂老婆婆“哼”了一声,两道冷电似的目光,首先盯在“屠龙手”闻人俊的脸上,缓缓说道:“闻人老弟,据我与虞令主的感觉,‘玄冰凹’中,常常闹事,并时有机密外泄,彷佛藏有奸细?”

  闻人俊点头说道:“小弟也有这种感觉,正设法查察之中,倘若被我查出是谁,非把那厮零割碎剐或活生生地,喂了我百里姐姐的‘雪发灵蛇’及‘血色蜈蚣’不可。”

  他一面向魏老婆婆咬牙发话,一面却用眼角余光,冷瞥卫涵秋所扮的“千面刘基”赛伯温,察看神色有无变化。

  卫涵秋闻言以下,越发知道闻人俊已对自己生疑,但在神色之间,也越发装得泰然自若。

  魏老婆婆端起几上香茗,饮了一口说道:“我与虞令主,遂商定了一条妙计,要想查出潜伏‘玄冰凹’中的奸细,究竟是谁。”

  卫涵秋含笑问道:“老婆婆与虞令主,定的是什么妙计?”

  魏老婆婆狞笑答道:“这计原是虞令主所想,她要我代她假传死讯,停尸静室,则那奸细人物,必将进室查看,用虞令主便可发觉这厮的本来面目,究是哪个。”

  卫涵秋抚掌赞道:“这真是一条妙计,但不知虞令主为何不依计而行?”

  魏老婆婆目闪凶芒说道:“这就是我所认为不可思议的怪异之处,一开始便弄巧成拙,害死了一位‘哈哈秀士’曹梦德,然后我只得饰词避开,好让那奸细人物,有机会入室查看,谁知等到我转回‘玄冰凹’中,虞令主业已几乎被两位老弟,来了个生埋活葬。”

  闻人俊静听至此,忍不住双眉一剔,纵声狂笑。

  魏老婆婆被他笑得好不胡涂起来,愕然问道:“闻人老弟,我已经气得要死了,你怎么还这样发笑?”

  闻人俊哈哈大笑,答道:“我笑的是那位奸细人物,潜入我‘玄冰凹’中,虽然事事得心应手,把我闻人俊玩弄于股掌之上,但如九尾天狐毕竟在醉后露尾。”

  说到此处,语音微顿,伸手在卫涵秋肩头,重重一拍,目闪厉芒,狞笑问道:“赛兄,对方一着棋差,眼看即将被我平反败局,你说我高不高兴?”

  卫涵秋明明听出闻人俊语涉双关,机锋冷悦,却仍含笑点头说道:“这是我们图谋已久之事,一旦有了结论,岂仅闻人兄高兴,连小弟赛伯温也有点眉飞色舞。”

  闻人俊暗佩对方的镇定功夫,遂“哦”了一声问道:“赛兄,你居然也与小弟同心,闻人俊看来是双目不盲,交着好朋友了。”

  魏老婆婆不是傻瓜,她心计原极凶狡,听到此处,业已听出闻人俊与赛伯温之间,有了芥蒂。

  她有此发现以后,目内凶芒如电,便向赛伯温的脸上看去。

  闻人俊纵声狂笑叫道:“老婆婆,你不必看,你的心中疑问,只有我们这位‘千面刘基’赛伯温兄,能够替你解答。”

  魏老婆婆怪笑说道:“既然赛老弟能够解答,我老婆子便要向他请教了。”

  闻人俊摇手笑道:“老婆婆,在你向赛伯温兄请教之前,小弟想先向你请教一件事儿,此事关系极大,务望老婆婆明白相告。”

  魏老婆婆笑道:“闻人老弟有话请讲,我是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

  闻人俊扬眉问道:“老婆婆既系与虞令主合订妙计,则虞令主伤重致死之事是无中生有了?”

  魏耄婆婆点头答道:“虞令主岂仅未死,并未受丝毫伤损,她是好端端,活泼泼的一个人儿。”

  闻人俊又复问道:“既然如此,则老婆婆所说虞令主巧遇卫涵秋,‘北令南旛’互相恶斗之事,也是空中楼阁?”

  魏老婆婆赧然笑道:“自然决无其事,这是因为‘北令南旛’齐名当世,说他们互相恶斗,‘南旛’重伤而逃,‘北令’重伤而死,比较容易使人相信。”

  闻人俊转过面来,向卫涵秋谲笑问道:“赛兄,你神机妙算,料事如见,小弟想请教一声,在魏老婆婆假说‘北令南旛’互起恶斗之际,那位‘青旛仙客’卫涵秋,会不会业已混入我‘玄冰凹’内呢?”

  卫涵秋明知一台好戏,即将收锣,自己已即将图穷匕现,但在这身上戏衣未脱,脸上油彩未褪之前,仍不得不勉强唱做,遂略一寻思,点头答道:“闻人兄猜疑有理,极为可能。”

  闻人俊“吧”的一掌,又复重重拍在卫涵秋肩上,双眉高挑,咬牙说道:“可恨,可恨,着实可恨。”

  卫涵秋一面暗凝功力,准备应付突变,一面仍自神色平静,向闻人俊含笑答道:“闻人兄,小弟与你感情不错,荷蒙垂爱,殚智以报,却也不无微劳,但不知怎会突然被你怀恨到这般地步?”

  闻人俊目光电射,炯炯生威,盯在卫涵秋脸上,哈哈大笑道:“赛兄,你太多心了,小弟不是恨你。”

  卫涵秋愕然问道:“闻人俊既非恨我,却恨着谁来?”

  闻人俊扬眉冷笑答道:“我恨时是卫涵秋,但也着实佩服这位‘青旛仙客’。”

  卫涵秋方自“哦”了一声,闻人俊又继续说道:“我佩服他的是临危不乱的镇定功力,恨的是这位‘青旛仙客’卫涵秋,太没有英雄气概,只会鬼鬼祟祟,暗弄玄虚,却不敢挺胸而出,与我‘屠龙手’闻人俊放手一搏。”

  这几句指着和尚骂贼秃的话儿,着实厉害,几乎激起卫涵秋的百丈雄心,想不顾一切,揭明身分,与闻人俊一分生死。

  ▼第五部 惊心动魄 第一回 昆仑双剑

  但他心中一转,暗想自己倘若忍不住这口气,则面对两名绝世魔头,以寡敌众,必然吃亏,尤其是“白发杀人王”魏老婆婆被自己服以“腾蛟丸”后,竭泽而渔,潜力尽发,更是万难抵敌。

  卫涵秋辨明厉害,识得大体,遂把心气一平,默不作声,拿定主意,非到万不得已之时,绝不轻举妄动。

  闻人俊冷眼旁观,见他仍能忍耐,便阴恻恻地笑道:“这真是‘不见棺材不落泪,不到黄河不死心’,老婆婆如今可以向赛兄请教了,因为他不仅是主持葬礼,也是唯一进入你所居静室,曾经察看过‘红叶令主’虞心影尸体之人。”

  “屠龙手”闻人俊何尝不刁?何尝不损?他对于卫涵秋的最大漏洞,不肯自加点破,却把这桩任务,轻轻巧巧地,推到魏老婆婆身上。

  魏老婆婆闻言,果然目闪厉芒,向卫涵秋所扮“千面刘基”赛伯温,立即沉声道:“赛老弟,是你进过秘室,察看过‘红叶令主’虞心影的尸体?”

  卫涵秋无法抵赖,只好点头说道:“老婆婆临行之前,曾嘱咐准备棺木,天明后为‘红叶令主’虞心影、‘哈哈秀士’曹梦德等两位,举行葬礼,小弟奉谕以后犹难放心,遂入室亲加察看,以免谬误,老婆婆如今似有见责之意,莫非怪我这种举措,有何不当么?”

  魏老婆婆因对方所说之语,均是实情,遂摇头说道:“我不是怪赛老弟的举措不当,而是不懂你既已察看过虞令主的情况,却为何还替她举行葬礼?”

  卫涵秋知道如今除了死不认账以外,已用无他策,双眉一轩,毫不迟疑,应声道:“老婆婆,我在察看虞令主是否死去之际,她息断脉绝,四肢如冰,分明业已香消玉殒,难道我还不应该遵照你的指示,替她与曹梦德兄,备棺敛葬么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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