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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


  谷家麒、水中萍聞言,趕緊雙雙施展「凌空虛渡」身法,悄無聲息地,縱上峰腰。

  然後從容緩步,轉出一看,只見當地山路極狹,有位披髮頭陀,當路盤膝而坐,身前放著一具巨大鐵鑄木魚,估計起來,重約三四百斤光景!

  發話之人,則是一位青衫秀土,彷彿被頭陀擋住道路,不能登峰,正自蹙眉無奈。

  谷家麒、水中萍身形一現,那位青衫秀士便即含笑叫道:「這位仁兄與這位姑娘,請來評評理兒,哪有如此蠻橫的出家人?恃強硬擋山路,不讓人登峰眺覽景色!」

  水中萍見這青衫秀士年紀約與自己彷彿,劍眉星目,挺拔不群,簡直與谷家麒難分瑜亮!

  谷家麒雖較英俊,卻多了一股桀驁暴虐之氣,這位青衫秀士,略嫌秀美,但那副高華仁厚的沖朗風神,則遠非谷家麒所能比擬!

  谷家麒也暗對這青衫秀士的器宇風華,頗為傾折。

  聞言目光略瞥那當路盤坐,兩眼看天,滿面驕傲神情的披髮頭陀,哂然一笑,暫時不加理會,卻向青衫秀士問道:「請問仁兄尊名上姓?」

  青衫秀士笑道:「小弟許慈航,尚未請教二位!」

  谷家麒笑道:「小弟谷家麒,這位姑娘姓水,芳名中萍……」

  水中萍聽到此處,含笑叫道:「你們且慢攀談,先讓我向這位不太講理的出家人,請教幾句!」

  話完,姍姍走到那披髮頭陀身前,聲若銀鈴地含笑問道:「大和尚,我們想登峰縱目,耽覽巫峽煙雲,你能讓讓路嗎?」

  那披髮頭陀聞言,雙目一翻,兇光四射,打量了水中萍幾眼,依舊大咧咧地,冷然說道:「誰不讓你們登峰。但我今天太累,已在此地休息,懶得再動,你們最好明天再來!倘若執意要想立即登臨,便請把這鐵木魚搬開,不就可以走了?」

  水中萍聞言猜出這披髮頭陀定是對峰頭沖霄劍氣,有所發現,才故意阻人登峰,遂佯作不知地,微笑說道:「大和尚英要以為我們搬不動你這隻鐵木魚,萬一滾下山去,墜入江流,豈不……」

  披髮頭陀不等水中萍話完,便自冷笑一聲說道:「女娃兒不要不知天高地厚,亂發狂言,我已看出你們全是武林人物,但你們大概尚不知我的來歷,以及這隻鐵木魚究有多重?」

  水中萍聞言,哂然冷笑,一句「最多不過四百來斤」,尚未出口,那位自稱許慈航的青衫秀士,已先含笑說道:「大和尚這隻鐵木魚,似是用極好鋼鐵,加雜『西域紫金砂』鑄造,質料極厚,除了當中稍留空隙以外,幾乎等於實心,從而外表看來,雖僅三四百斤,實際重量恐怕要在千斤左右!」

  披髮頭陀想不到許慈航一口道破自己這隻足重千斤的鐵木魚底細,不禁微帶吃驚地,點頭說道:「看你不出,倒還有點眼力!但既知我這鐵木魚,足重千斤,可有信心搬得動嗎?」

  許慈航搖頭笑道:「我兩隻眼睛,雖尚識貨,但手上氣力卻弱,一二百斤或可勉強移動,千斤之重,委實無法勝任……」

  披髮頭陀聽他這樣說法,方自傲然一剔雙眉……

  許慈航又復含笑叫道:「大和尚且慢得意,我方才業已說過兩隻眼睛,頗能識貨,看出這位谷兄,與這位水姑娘神采飄逸出塵,似乎身懷絕世武學,故而你這隻足重千斤的鐵木魚,雖然難得倒我,卻恐難不倒他們兩位。」

  披髮頭陀目內兇光,冷瞥谷家麒、水中萍,滿面傲然不屑神色哂道:「就憑他們……」

  言猶未了,谷家麒劍眉微軒,業已緩步當前,從從容容地,伸手向地上那具足重千斤的鐵木魚抓去!

  這披髮頭陀雖頗兇橫狂傲,卻也是當世武林中一位有數人物,起初在谷家麒伸手之際,尚自哂然冷笑,但見谷家麒那隻右掌,伸到距離鐵水魚僅約半尺左右,突地一擺一震,手掌幾乎漲大了一倍有餘,色澤並由白潤,轉成朱紅!

  不由大吃一驚,失聲說道:「你用的是『朱砂巨靈神掌』?」

  「巨靈神掌」四字方出,谷家麒狂笑懾人地,已然抓起那隻足重千斤的鐵木魚,奮力一甩,甩得凌空直墜百丈,落入三峽江中,激起一天水雨!

  披髮頭陀從「朱砂巨靈神掌」的功力之上,已猜出谷家麒來歷,故而雖對自己那隻成名標記鐵木魚,痛惜非常,卻敢怒而不敢言,一挫鋼牙,面色如土!

  許慈航看得失聲驚贊說道:「這隻鐵木魚足重千斤,谷兄不僅能夠抓起,並甩出這遠,委實太以驚人!大概除了『朱砂巨靈神掌』以外,還練有『金剛力』!這兩種神功,武林中極少有人精擅,所以小弟業已猜出谷兄來歷,定是『蟠塚山』七劍宮『七劍神君』歐古月的得意弟子!」

  水中萍暗驚這位許慈航著實目光犀利,見識淵博,不禁又復向他打量幾眼,越發覺對方風采高華,宛如天際神龍,雲中古月,令人好生傾折!

  谷家麒也因人家一口道破自己來歷,只得點頭笑道:「許兄猜得不錯,『七劍神君』歐古月正是我的義父!」

  說到此處,偏頭目注披髮頭陀,冷然問道:「我谷家麒業已遵命將鐵木魚搬開,如今便要登峰遊覽,大和尚是否還有什麼指教?」

  披髮頭陀的一張嘴臉之上,滿佈嚴霜,緩緩站起身形,一面側身讓路,一面唸了聲「阿彌陀佛」說道:「青山不改,綠水長流,江湖間倘能再遇,便是貧僧要向谷施主,索還鐵木魚,清算這段蘭因絮果之際!」

  谷家麒雙眉略軒,一陣縱聲狂笑說道:「大和尚能有這等志氣,再好不過,谷家麒索性也發句狂言,第二次江湖相逢,大和尚便當涅槃歸西,功德圓滿!」

  說到最後兩句,雙目中厲芒電射,一張俊臉之上,業已滿佈森森殺氣!

  他這兇殘個性,水中萍因已見慣,故尚不覺為奇。

  但那位謙和沖朗,秀美高華的許慈航,卻看得眉梢一聚,暗自搖頭嘆息!

  披髮頭陀自知功力不敵,既見谷家麒目射兇光,眉騰煞氣,哪裡還敢逞強?

  長嘆一聲,僧衣飄處,一縱便是五六丈遠,剎那之間,便自消失在「集仙峰」腳的叢叢樹影以內!

  谷家麒怒氣一消,目注披髮頭陀去路,微笑說道:「頭陀是哪路人物?不但膂力奇強,一身輕功,居然亦頗不俗!」

  許慈航一旁愕然插口問道:「谷兄難道真個不知這位披髮頭陀來歷?」

  谷家麒回身與許慈航、水中萍,相偕登峰,向許慈航含笑道:「許兄見識淵博,大概認識這位披髮頭陀?」

  許慈航笑道:「我雖不認識他,但從他那隻特製鐵木魚之上,知道他是『飛鈸羅漢』法元的師兄『鐵魚羅漢』法本!」

  谷家麒聞言,「哼」了一聲,雙目厲芒又射,伸手抓裂一塊岩石,雙掌猛合,擊成粉碎!

  許慈航詫然問道:「谷兄何故動怒?」

  水中萍接口笑道:「飛鈸羅漢法元,是他不世深仇,許兄倘若早早叫破『鐵魚羅漢』法本來歷,大概自『集仙峰』腰,甩落巫峽江水的,就不會單單是那隻鐵木魚了!」

  許慈航搖頭笑道:「水姑娘這種猜測,未免有點過份!『飛鈸羅漢』法元,縱和谷兄有仇,卻與『鐵魚羅漢』法本何干?谷兄決不會如此氣量狹小,心毒手狠!」

  谷家麒狂笑說道:「水姑娘猜得一點不錯,常言道得好:『無毒不丈夫』,凡屬與我仇人沾有絲毫關係之人,谷家麒都要殺他個乾乾淨淨!」

  許慈航聽得一皺雙眉,默然無語地,施展輕功,攀登「集仙峰」頂。

  谷家麒、水中萍冷眼旁觀,見這許慧航雖然器宇高華,見識淵博,但在武功方面,卻最多可以勉強算是上中之選,與自己的超級身手相較,尚距離了一段地步!

  許慈航援登峰頂,縱目眺賞片刻,向谷家麒、水中萍微笑說道:「無怪古往今來的文人墨客筆下,凡屬談到雲景,不推黃山,便尊巫峽!你看這低迷峽水,高擁層峰,聳入煙鬟,陰生石髮的清幽景色,比起黃山雲海的玉海銀城,果然別擅勝場!時遮梅影淡,忽露水華寒,微飄三兩帶,畫出淺深山!是何等幽美!何等意境?要比什麼沖霄劍氣,好看得多了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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