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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


  他有此發現,不禁訝然道:「奇怪,怎麼少了拓拔失義的屍體?」

  宇文嬌閃動著長長的睫毛,想了想說道:「這情況只有兩種可能,一種是拓拔失義只傷未死,我們入谷後,他便悄悄逃……」

  話猶未了,于玉鳳便連連搖頭說道:「不可能,方才我站在拓拔失義身前,看得非常清楚,他確是在咽喉要害之處中了『飛鳳毛』,哪有僥倖不死之理?」

  宇文嬌點了點頭,繼續說道:「第二種可能是有人把屍盜了去……」

  于玉鳳道:「也不可能,世上只有盜金盜銀,哪有盜屍之理?何況拓拔失義身上的最珍貴的那一隻『絕滅環』已被沐二哥取出!」

  宇文嬌笑道:「或許有他兄弟的友好路過,意欲加以掩埋……」

  于玉鳳道:「倘若如此,那人為何不把拓拔背信屍身一併帶走,卻這等厚於老二,薄於老五呢!」

  宇文嬌被她駁得無話可說,苦笑道:「難道那拓拔老二的戾氣特重,竟變作僵屍,一蹦一跳地單獨離開此地?」

  于玉鳳搖頭道:「更不可能,我決不相信這等妖魔怪異之說!」

  宇文嬌長嘆一聲,目注于玉鳳道:「我所設想的三種情況,都被你批評為『不可能』和『更不可能』,如今我在江郎才盡之下,倒要向你請教,這怪事究竟怎樣解釋?」說來好笑,于玉鳳可以把宇文嬌的三種推斷一一否定,如今叫她來假設一種可能情況,卻是假設不出。

  沐天仇見于玉鳳有點慚窘,一旁笑道:「或許是被豺狼野狗拖去吃了?」

  宇文嬌笑道:「這假設雖然平淡,倒有可能,因為豺狼野狗不會和拓拔兄妹有交情,它們可以隨意拖走一具屍體,吃完了再拖另一具。」

  沐天仇見宇文嬌居然同意他的見解,倒不禁微覺得意。

  但一絲微笑剛剛浮上嘴角,宇文嬌又向他說道:「沐兄弟,你且慢得意,你知不知道,你這項假設並無確切證據。」

  沐天仇為之一怔,宇文嬌用手指拓拔失義適才陳屍之處,嫣然笑道:「你去看看,拓拔失義陳屍周圍,既無獸蹄爪印,也無屍身拖動痕跡。」

  沐天仇走前幾步,細一注目,忽然轉過臉來,向宇文嬌雙挑劍眉,詫聲叫道:「宇文姊姊,適才鳳妹與拓拔失義交手之際,你是正在殺那拓攏失信,不曾走過這邊?」

  宇文嬌莫名其妙地,點頭答道:「正是如此,沐兄弟你……你突然問起此事則甚?」

  沐天仇笑而不答,又向于玉鳳說道:「鳳妹,你略微用力,在地上踩個足印,給我看看。」

  于玉鳳也被他弄得一頭霧水,只好如言踩了個淺淺的足印。

  沐天仇目光一注,含笑叫道:「宇文姊姊,還是你行,鳳妹所認為也不可能的,你那第二種假設,竟然符合事實,當真有人把拓拔失義的屍身盜去了!」

  宇文嬌先是一怔,隨即恍然問道:「那盜屍之人,是不是個女子?」

  沐天仇點頭道:「一點不錯,在這拓拔失義的陳屍之處,多出了幾個女人足印,而這足印,又比鳳妹足印大了不少,豈不顯然有第三個女子來過?」

  宇文嬌、于玉鳳、黃衫客聞言,走過去細一觀察,宇文嬌便皺眉道:「此處山地,土石混雜,並不太軟,鳳妹適才與拓拔失義凝功對掌,都未留下什麼足跡,這女子難道並非武林高手,是個尋常人麼?」

  黃衫客道:「這倒不一定,倘若是位身受內傷,無法提聚真氣之人,也可能有此跡象!」

  宇文嬌被黃衫客一言提醒,點頭說道:「對,對,大哥說得有理,多半就是她了!」

  黃衫客詫道:「嬌妹,『她』是誰?莫非是指拓拔無禮?」

  宇文嬌點了點頭,向黃衫客正色道:「當然應該是拓拔無禮,若是換了沒有切身利害關係之人,誰願意費那麼多手腳把屍體搬走。」

  黃衫客回頭向谷中看了一眼,含笑說道:「嬌妹是以為拓拔無禮在『無底殺人坑』中,未曾遭難?」

  宇文嬌道:「雖未遭難,也必受傷,否則,她就不會在地上現出足印,並且右足腳印略略深於左足,可見得她是傷在右半身,或是右半身之傷,比左身來得重些。」

  沐天仇道:「宇文姊姊雖說得有理,但谷中並無岔路,那位拓拔無禮,縱然受傷未死,又怎能避過我們,來此盜屍的呢?」

  宇文嬌笑道:「這疑問不難解釋,我們聽得地底爆炸之際,拓拔不仁便已喪命,拓拔無禮也告受傷……」

  沐天仇點頭道:「這推論可以成立。」

  宇文嬌道:「拓拔無禮既然傷而不死,便可以利用我們收拾拓攏老二、老五,並在他們身邊搜尋霹靂火器的那段時間,出得『無底殺人坑』,悄悄隱藏,或是掩到谷口,目擊她一兄一弟,慘遭劫運!」

  黃衫客雙目微軒,插口道:「兄弟宛如手足,同氣連枝,兄妹也不例外,拓拔無禮倘若眼看她一兄一弟被誅,怎會不加援手?」

  宇文嬌秋波流轉,凝注黃衫客臉上,笑道:「大哥,你莫忘了,拓拔無禮是『大漠五煞』中,功力最高,心機最深之人,她本身業已受傷,又發現我們人多勢眾,個個厲害,遂寧願目睹她兄弟被誅,也不肯出頭自取滅亡。常言道,夫妻本是同林鳥,大難臨頭各自飛。夫妻尚且如此,何況兄妹?更何況他們又是重於利害、薄於情義的兇邪之輩?」

  宇文嬌雖然說得頭頭是道,但黃衫客臉上,猶有未必盡然的不信疑詫神色。

  宇文嬌看出他的心意,笑道:「大哥,你若不信,不妨在這谷口以內的容易藏身之處,搜索搜索。因為拓拔無禮的身上有傷,或許可以看得出一些痕跡。」

  黃衫客雙眉一挑,尚未有所動作,于玉鳳白衣飄處,業已翩若飛仙,竄高縱下地,在谷口山崖之間,搜索起來。

  宇文嬌見于玉鳳的身形在一片山崖之處,偶一停滯,便向她揚眉叫道:「鳳妹,你搜索了不少所在,可有發現?」

  于玉鳳長長嘆息一聲,搖頭不語。

  宇文嬌詫異道:「鳳妹搖頭嘆氣則甚?既無什麼發現,便是我的猜度不準……」

  于玉鳳又是一聲長嘆,截斷宇文嬌的話頭,伸手指著那山崖缺口,接口道:「宇文姊姊,你不是猜度不準,而是猜度太準,這缺口草叢中,有人扒伏痕印,還留有血漬,顯見那拓拔無禮果曾藏在谷口,目睹我們殺死她的一兄一弟!」

  語音至此,略略一頓,又自失笑道:「我剛才認為不可能的事兒,如今竟變成絕對可能,怎不顯我淺薄,和宇文姊姊的冰雪聰明,遂只好愧嘆了!」

  沐天仇道:「鳳妹且慢把宇文姊姊捧得太高,她還有一項疑問,未以精密推理,加以解釋呢!」

  宇文嬌看了沐天仇一眼,揚眉問道:「沐兄弟所謂疑問,是不是指拓拔無禮只盜走一具屍體,厚兄薄弟之事?」

  沐天仇點了點頭,笑道:「我知宇文姊姊如今智珠已朗,定有相當精妙推論。」

  宇文嬌笑道:「精妙二字,愧不敢當,我只是順情順理略加分析而已。」

  于玉鳳從崖壁上飄身縱下,揚眉道:「宇文姊姊莫再謙辭,小妹與黃大哥、沐二哥,都洗耳敬聆高論。」

  宇文嬌雙目閃著智慧光芒,緩緩說道:「我認為拓拔無禮只取拓拔失義屍首,可能有兩種理由;她不顧拓拔背信屍首,只有一個理由。」

  于玉鳳道:「我們先聽聽比較簡單的一種理由。」

  宇文嬌道:「確實簡單,就是時間不夠,拓拔無禮是深工心機,精於算計之人,她知道我們去『無底殺人坑』中,發現情況以後,定會立即折轉,哪裏還敢從從容容地把兄弟雙屍,一齊盜走?」

  黃衫客點頭道:「有道理。如今該聽嬌妹分析對方盜兄棄弟的理由了。拓拔無禮既以『無禮』為名,大概不會尊重什麼『長幼之序』吧!」

  宇文嬌笑道:「她當然不會尊重什麼長幼之序,她盜兄棄弟之故,不外兩種理由。第一種理由,可能性較小,就是拓拔無禮發現拓拔失義尚未氣絕,先救了去救治。」

  于玉鳳連連搖頭道:「不可能。我方已說過,他咽喉要害中了『飛鳳毛』,斷無生望!」

  宇文嬌笑道:「我知道這種情況,才說第一種理由的可能性較小。」

  于玉鳳笑道:「可能性較大的第二種理由,又是什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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