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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


  黃衫客不等沐天仇說完,便自苦笑說道:「一來『強中還有強中手,能人背後有能人』,來襲的七名黑衣蒙面之人,全都功力不弱!二來『明槍容易躲,暗箭最難防』,『隱賢莊』上下,都在酒醉,全然毫無戒備下,突受暗襲;三來『赤鬚神龍』淳于泰恰巧有事外出,少了一名好手……」

  沐天仇聽得「哎呀」一聲,皺眉叫道:「照你所說的三種情況之下,『隱賢莊』,豈非大事不妙?」

  黃衫客嘆道:「等到『赤鬚神龍』淳于泰由莊外趕回,『隱賢莊』內,一片火光,穆大俠夫婦與傅夫人中了淬毒暗器畢命,穆公子在火光中燒成枯骨,傅天華懷抱幼女,身負重傷,被逼墜於莊後萬丈懸崖。淳于夫人不知為了保存貞節,抑或別經緣故,竟橫劍自刎而死。只留下淳于小姐一位劫後孤雛,獨自在搖籃中『哇哇』大哭!」

  沐天仇原是性情中人,聽了「隱賢莊」群俠的如此悲慘下場,不禁目中淚光潸潸,幾乎泣下!

  黃衫客也頗感動,取過沐天仇的酒壺,喝了兩口,繼續說道:「淳于泰見狀之下,怒極心瘋,不再顧及什麼俠義身份!趁著七名黑衣蒙面兇人,志得滿意,正在談笑,裹傷疏於防備之際,一把『龍鬚追魂令』以『滿天花雨』手法,猝然發出!」

  沐天仇雙眉一挑,點了點頭說道:「雖然俠義,但在此情況之下,任何人也必從權,正所謂『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』,那七名黑衣蒙面寇,也成了『明槍容易躲,暗箭最難防』了!」

  黃衫客頷首說道:「七名黑衣蒙面兇人,全都中了『龍鬚追魂令』,五名當場斃命,一名被淳于泰震落在左弱水寒潭,另一名則知無可僥倖,自行跳入那無底深壑!」

  沐天仇這才一揚雙眉,撫掌笑道:「淳于大俠盡誅惡寇,大快人心,但也天數注定,他若能早趕回片刻時光,豈不可以挽回穆大俠夫妻、傅大俠夫妻,和他自己夫人的這場劫運?」

  黃衫客嘆道:「仇人雖去,良友已亡,妻子也早告畢命,『赤鬚神龍』淳于泰遂生趣毫無,長嘆一聲,抱起搖籃中出生才二十日的女嬰,也自縱入烈火之內!」

  聽至此處,沐天仇心內奇酸,兩行淚珠,忍不住順腮而落。

  黃衫客比較能控制情感,看了沐天仇一眼,往下說道:「火熄以後,滿谷枯骨,『隱賢莊』業已蕩然無存,江湖人物,為了紀念這三位金蘭義俠,遂在谷中建了一座『百人大墳』,並把『落鳳谷』的名稱,從此改作『三義谷』了!」

  沐天仇聽完所故,看了看手中那根非刺非針之物,點了點頭,恍然說道:「我明白了,『赤鬚神龍』淳于大俠昔年所用的『龍鬚追魂令』的尾端,是鐫有一個『龍』字!」

  黃衫客目中閃射奇詫光芒,頷首說道:「正是如此,賢弟手中之物,雖然尾端鐫字不同,但長短、質地,與威力表現方面,卻均與『龍鬚追魂令』一般無二,不知是什麼緣故?」

  沐天仇想了一想,抹去頰上淚痕,揚眉說道:「這道理,不難加以解釋。譬如淳于大俠有甚同門人物;或是在江湖中,偶曾收過弟子,則所用暗器,便不致絕傳,尾端鐫名,也自然因人而異的了!」

  黃衫客連連點頭,目注沐天仇道:「賢弟這種解釋,極合情理,我們饑渴已解,還是前往『終南』,尋找你宇文姊姊,辦正事吧!」

  沐天仇站起身形,收好乾糧等物,一面隨同黃衫客舉步,一面又向他問道:「大哥,那暗襲『隱賢莊』群俠的七名兇人,是黑道中的哪路兇神惡煞?」

  黃衫客搖頭答道:「據莊中倖存莊丁所說,除了一人跳下絕壑,一人墜下寒潭以外,其餘五人,生前全是黑衣蒙面,死後又均屍被火焚,故而根本不知來歷,連在行兇之時,也是未發片語,一味啞鬥!」

  沐天仇詫道:「淳于大俠在誅仇之後,怎麼也不揭開他們的蒙面黑巾看看……」

  黃衫客嘆道:「賢弟怎不替淳于大俠想想,在那等情況下,定必目眥盡裂,心神大亂,只要業已快意誅仇,管他是誰?淳于大俠立刻懷抱幼女,焚身盡義,連生命已毫無戀棧,還會顧得了其他小節麼?」

  沐天仇雖然不解,心想自己此去「終南」,若是萬一巧遇那位白衣少女,不妨問她師門之中,是否與昔年那位「赤鬚神龍」淳于大俠有何關係。

  他正自心中轉念,黃衫客突然身形一閃,向那堆嵯峨怪石之中,飄然縱去。

  沐天仇跟蹤趕去,含笑問道:「大哥,你突然來此則甚?是否……」

  黃衫客伸手一指道:「賢弟,你看最高那根石筍之上,放的是什麼東西?」

  沐天仇目光注處,見那石筍頂上,用石塊壓著一條業已死去的青色小蛇!

  他有此發現恍然頓悟地,含笑說道:「大哥以為石上青蛇,是那位宇文姊姊所留?」

  黃衫客「嗯」了一聲,點頭答道:「我和宇文嬌是約定用『蛇形』作為暗記,蛇頭則指示方向,如今這條蛇兒,分明是有人故意擺在石筍頂端,我們不妨順著『蛇頭』走走看。」

  沐天仇見蛇頭是指向西北方向,便舉步當先向西北走去。

  走不及半里,沐天仇止步轉身,含笑叫道:「大哥,你剛才所作猜測,完全對了!」

  黃衫客隨後跟來,問道:「賢弟何出此言,莫非也有所發現?」

  沐天仇笑道:「大哥請抬頭注目,看看前方最高那株大樹樹腰雙幹的分岔之間。」

  原來在那樹幹分岔之處,又夾著一條花蛇,蛇頭被釘在樹上,指向西北。

  黃衫客見才到「終南」,便發現宇文嬌所留暗記,不禁頗為高興,點頭笑道:「照此情形看來,我們很快便可找著宇文嬌了!」

  沐天仇劍眉微揚,點頭笑道:「她今方向已明,我們便朝準西北走吧,我也渴盼一瞻那位濁水青蓮宇文姊姊的風采。」

  計議即定,兩人向西北而行。

  但行未半里,兩人便止住腳步,相顧發怔!因為他們又發現在一個較大的樹樁上,被人用竹鑒釘著一條小小紅蛇,蛇頭卻不指西北,已改指正西。

  沐天仇「咦」了一聲,指著前途道:「大哥你看,前面山道分岔,一條指向西北,一條指向正西,照先前蛇頭指示,我們應走右邊那條,但以樁上紅花蛇的頭而論卻該走左邊了……」

  黃衫客向前面左右兩條道路略一打量,說道:「方向變化,必有緣故,我們似乎仍應以蛇頭指示為準,因為宇文嬌先來多日,她對『終南』情勢,總比我們要熟悉一點。」

  沐天仇連連點頭道:「遵照蛇頭指示,自屬理所當然,但不知會不會有別人識破此種指示標記,而故意跟我們開一個玩笑?」

  黃衫客略一沉吟,說道:「賢弟此種顧慮,不是沒有可能,但在我們無法分辨真與假之前,只好把所有蛇兒,都認為是宇文嬌所留的了!」

  沐天仇聽他如此說,遂當先向左邊那條通向正西的山路走去。

  略一轉折,便發現前面有一座山谷。

  谷口雙崖夾峙,峭壁如削,形勢十分險要!

  就在那峭壁之上,又有蛇形標記!但這次既非青蛇,也非花蛇,更非紅蛇,只是有人用焦木,在石壁之上畫了一個蛇形。

  而這蛇形並非整條蛇兒,卻僅僅畫了一個蛇頭,而蛇口信舌卻指向谷內!

  沐天仇目光一注,指著蛇頭,向黃衫客笑道:「大哥,看這蛇頭形狀,似要我們進入此谷?」

  黃衫客「嗯」了一聲,點頭說道:「尤其只畫蛇頭,不畫蛇身,可能表示宇文嬌就在這座山谷之內!」

  沐天仇雙眉微揚,目光一閃笑道:「小弟也有同樣想法,但宇文姊姊必須極念大哥,她既然在谷內,為何不出谷探望?莫非這山谷之中,還有什麼蹊蹺不成?」

  黃衫客笑道:「常言道: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。我們既已至此,不管谷中有無蹊蹺,我們也應進谷一探。」

  他一面說話,一面已當先舉步走進谷內。

  谷口山徑,雖然亂石峻立,甚為幽險,但通過一段不太長的隘道以後,地勢便豁然開朗。

  這座山谷,不但範圍不小,並有飛瀑流泉之勝,景色頗稱佳妙。

  黃衫客與沐天仇,邊自目光四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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