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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


  沐天仇有所誤會,含笑揚眉叫道:「大哥莫要矯情,早去晚去,都是一樣,你總不能讓那位宇文姑娘,在『終南』山中,等你一輩子吧?」

  黃衫客知曉自己若再堅持不肯路經「終南」,沐天仇必將起疑,只得苦笑說道:「賢弟若是定要先去『終南』,尋找宇文嬌,便須依我兩件事兒!」

  沐天仇失笑道:「大哥何必談甚條件?你便隨意分派,小弟也無不從命!」

  黃衫客雖聽沐天仇說是不要談甚條件,仍自伸出左食指,正色說道:「我這條件簡單得很,第一是要盟弟除了尋找宇文嬌以外,不可涉及其他閒事!」

  沐天仇毫不遲疑地立即點頭答道:「那是自然。我們自己須往『橋山』尋找『紅龜』,誰還在『終南』多管閒事則甚?」

  黃衫客把兩道關切目光,盯在沐天仇右耳之上,微揚雙眉,含笑說道:「賢弟,你雖然不惹閒事,卻難保別人不惹你呢!」

  沐天仇「哦」了一聲,詫聲問道:「大哥此話,莫非有甚因由,在彼此互無嫌怨仇恨之下,我既不去惹人,別人又何必惹我!」

  黃衫客不便明言,只得嘆息一聲說道:「江湖中事,每多意外,往往不能以常情判斷;倘若全如賢弟所言,這莽莽武林中,豈非永久清平?哪裏還會有甚腥風血雨!」

  沐天仇聞言之下,劍眉雙皺說道:「人家若要惹我,卻是無可奈何,大哥莫非要我……」

  黃衫客連連搖手,截斷沐天仇的話頭就道:「賢弟,我雖不要你惹事,卻也不要你怕事,你只消遵守我第二個條件便了!」

  沐天仇道:「大哥的第二個條件為何?怎麼不說出來?」

  黃衫客含笑說道:「既是此去『終南』,賢弟最好易容變貌,莫用本來面目。」

  沐天仇略表詫異地,皺眉地道:「大哥,我若易容變貌以後,那些江湖兇人,難道就不會惹我了麼?」

  黃衫客只得勉強自圓其說,含笑說道:「倘若遇上兇邪,雖然仍不免生事,但掩飾身法之下,總好一點,不至於影響到我們身上的要緊正事!」

  總算他說得有幾分理由,沐天仇頷首笑道:「好,大哥深謀遠慮,小弟遵命,但不知大哥要小弟裝神裝鬼,抑或扮龍扮虎?」

  黃衫客看他一眼,略作沉思答道:「賢弟是少年人,倘若模仿老年人的舉止神情,或有困難,易露破綻;你就裝扮一位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吧!」

  一面說話,一面從懷中取出隻人皮面具,向沐天仇含笑伸手,遞將過去。

  沐天仇接過一看,見那人皮面具約莫有三十七八,粗眉大眼,右頰之上,還有一小塊毛茸茸的紫記,不禁揚眉笑道:「大哥,這……」

  黃衫客搖手截住他的話頭,含笑問道:「賢弟莫非嫌這人皮面具的容貌醜陋?」

  沐天仇道:「既然易容變貌,怎會還有嫌醜愛美之意,小弟是問大哥,我們應就此易容,還是等到達『終南』再行戴這面具。」

  黃衫客「哦」了一聲,揚眉含笑說道:「賢弟還是早點戴上這撈什子吧!也免得你那份異常俊靈的絕世丰神,太以引人注目,容易多生事故。」

  沐天仇如言立刻戴上那副面具,臨流略一顧影,向黃衫客失笑道:「大哥,我已扮好,你怎麼不扮?」

  黃衫客笑道:「賢弟乃此主體,已加裝扮,便頗妥當,愚兄似乎不必……」

  沐天仇哈哈大笑地搖手接道:「大哥一定也要裝扮裝扮,否則,小弟如此這副老氣橫秋模樣,不是反而成了你的大哥麼?」

  黃衫客邊自取出一塊黃色絲巾,紮住臉龐下部,邊自向沐天仇含笑說道:「其實,我便讓賢弟,在這段旅途之中過過做『大哥』的癮兒,也無不可!」

  沐天仇道:「不敢,不敢,一盟在地,終生是兄,小弟怎敢僭越!咦,大哥,你的化裝怎麼這樣簡單,只在臉上紮條黃色絲巾而已?」

  黃衫客不願說明白自己無須化裝之故,眉峰略聚,想起了另一理由,微笑答道:「我不能過分化裝,否則你那位『奪命銀蛇』宇文姊姊,怎能認得出我?」

  沐天仇笑道:「我不同意大哥這種看法,我認為你的聲音體態,早已深鐫那位宇文姊姊心扉,臉上便多蒙了一層人皮,她……」

  黃衫客被他調侃得臉上一紅,皺眉叱道:「賢弟,別拿我尋開心了,事不宜遲,我們走吧!」說完,閃動身形,便與沐天仇撲向「終南」而去!

  一路還好,但等接近「終南」,望見山影,沐天仇卻心湖生波,想起一事。

  他想起的,是上次在「終南」相遇,蒙她指點,自己才去「華山莫家莊」取得「紫麟之頭」,並與黃衫客訂友的那位白衣少女。

  本來,一經相識,那位白衣少女的秀美倩影,便曾佔據了他整個心靈,後來因連生「莫家莊」、「離塵谷」,以及「大風口」等種種變故,致令深鐫心頭的伊人倩影,漸漸淡了下去。

  如今又近「終南」,山影在目,則那白衣少女的絕代倩影,便自然而然地,出現在他的心湖之中。

  不單想起了人,並且想起了伊人所說的話。

  那白衣少女,曾說她住在「終南山神工谷」的「小桃源」內,要自己異日往訪,自己當時也答以只要再過「終南」,一定前去拜候。

  言猶在耳,他已重臨,對此諾言,踐是不踐?

  若是不踐,難解滿腹相思,也愧對那白衣少女的一片情意。

  若是去踐,又有違自己對黃衫客所作決不主動惹事的承諾。

  兩者利害,細一權衡,沐天仇的入鬢劍眉,不禁深深蹙起!

  他畢竟是豪俠胸襟,終於慢慢淡卻對白衣少女的思念之情,決定不去小桃源找麻煩,以免萬一生波,影響了擒龜大事。

  沐天仇是想,就算自己未曾經此,找著宇文嬌後,立即離去,等到擒得紅龜,開讀恩師另一封「四靈秘帖」以後,再看是否有時間於歸途中,道經「終南」,再行踐約……

  他心中反覆沉思,剛把主意打定,黃衫客卻向他「咦」了一聲,訝然問道:「賢弟你怎麼目光發直?手中所持何物?」

  沐天仇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中持有東西,聞言低頭一看,不禁臉上發燒,暗的一聲:「慚愧!」

  原來他心有所思,手有所取,他於沉思之際,不覺伸手入懷把伊人所贈之物取出,不住地摩挲著!

  這根長寸,盈寸只比人髮略粗,似針非針,似刺非刺之物,本是那白衣少女用來獵雁,留在雁頭之中。

  別時,她連雁相贈,並讓自己異日前往「神工谷」時,務須持此物以為標記!

  黃衫客這樣一問,沐天仇因關於這段經歷,自己不曾向黃衫客說明,遂索性隱瞞,隨口答道:「這是小弟偶然拾得的江湖人物之暗器。」

  黃衫客道:「是暗器麼?賢弟為何一再摩挲似乎十分珍愛?」

  沐天仇臉上又是一熱,接口答道:「小弟確甚喜愛,因為這枚暗器,製作十分精巧,似非常人所用。」

  黃衫客被他勾起興趣,伸手笑道:「究竟是什麼暗器?賢弟給我看看。」

  沐天仇不得不給,只好遞將過去,含笑說道:「這東西質地特殊,究竟是金是石,是針是刺,我也茫無所知。」

  黃衫客接了過去,反覆一看,不禁面現驚容。

  沐天仇發現他的神情變化,揚眉問道:「大哥,你怎麼面露驚容,莫非認得此物有不平凡的來歷麼?」

  黃衫客暫時未答,卻先向沐天仇反問道:「賢弟,你這暗器究竟從何而來?」

  沐天仇不慣撒大謊,逐半真半假,雙目微揚,含笑說道:「小弟某日,偶然在山野之中,拾得落雁,在烹雁下酒時,於雁頭之內,發現此一暗器。」

  黃衫客神色鄭重地,目注沐天仇道:「賢弟是在何處山野拾得落雁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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