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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一


  盗群向潮水似的奋勇争先,他目下所有的六十余名乌合之众,铁定会一冲就垮,一冲便可能死掉一半以上,支持不了片刻。

  “大少主,咱们唯一的生路,是向江边集中全力突围。”方世杰开始为生死担心了,知道太原鬼面神的可怕,作案时鸡犬不留,对闯入盗窟的人,毫无疑问将更为残酷,必定把他们屠光杀绝,他也在数难逃,因此要大少主作破釜沉舟的打算。

  “在途中和大批盗群死拼,能有多少机会?”大少主忧心忡忡,有此顾忌:“天知道他们有多少人?目前就可能损失一半人手。”

  “出去一个算一个,总比全军覆没好得多。大少主,在下愿意打头阵。”方世杰似乎豁出去了:“他们已经把这里围住,咱们正好从一点突围。前面只有三十个强盗,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破阵而出,错失了机会,我好后悔。”

  方世杰的话确有几分道理,刚才大少主如果能断然下定决心,人人抱必死的念头,毅然冲阵,后面的人快速的冲出、投入,必可破阵而出。

  “你看到的只有三十个强盗,怎知道他们后面潜伏了多少人?哼!”大少主悻悻地说:“在旷野中受他们围攻,机会有多少?我要在这里占住房屋,和他们决死。”

  占住房屋死守,当然比被围歼有利,有险可守,盗群不可能像潮水般涌入屋中。

  “那些房屋都很古怪。”三宫主李天凤说:“门窄,窗小,墙特别厚,内部可以看出有复壁。”

  “大哥,如果被堵死在里面,怎办?房舍的格局,比丹阳别业似乎更坚实。除非里面有足够的食物饮水,被堵在里面……”

  “瓮中捉鳖。”对面的屋顶上,传出桂星寒震耳的嗓音:“四面放火,里面的人便会成为烤鸭熏鱼。”

  “强盗们让出房屋,就是等你们进去,以便一网打尽的。”

  “这里仅是他们出发至天下各地,作案之前的聚集处所,不是正式的住处。也作为万一官兵莅临,让官兵住宿,以便聚而歼之的死亡陷阱。你们进去死守,正合他们的口味。”

  “你这混蛋竟然没死?”大少主大吃一惊。

  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”三宫主更是吃惊。

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桂星寒大笑:“天将近午,日正当中,可以保证你们所看到的,绝不是我天斩邪刀的鬼魂。”

  人影一晃,又多了一个人。

  “我飞天夜叉是妖神,妖神也是死不了的。”与桂星寒并立在屋脊上的飞天夜叉,手中有她的轻虹剑。

  “李天凤,我等你。”

  桂星寒背系的刀,确是天斩邪刀。

  三宫主把他两人的刀剑和百宝囊,包在一起放在船舱内。桂星寒脱身时,把刀剑顺便带走了。

  一声怒吼,大少主率先飞跃登屋。

  一声长笑,桂星寒与飞天夜叉一闪即逝。

  “大少主,不要理会他们了。”方世杰苦笑:“对付太原鬼面神,咱们已力不从心。再有这两个祸害在内部捣蛋,咱们真的要死定了。”

  “这混蛋故意吓唬我们。”大少主跳下,盯着一座院门恨声说:“你们听说过,真有开门揖盗的人吗?那些悍贼之所以丢下房屋不管,绝不可能是故意引人进入,以便加以堵死在内。”

  “这该死的刀客,不会吓唬我们。”三宫主反而替桂星寒辩护:“他也是身在危境中的人,我们死了,对他毫无好处,用不着吓我们。我们搜过几栋大宅,里面的确令人起疑。”

  “起甚么疑?”

  “里面根本没有女眷的居室,家具不多。找了五家,才找到一些食物。把门窗堵死,出来可就难了。唔!我去找他。”

  “找谁?”

  “天斩邪刀。”三宫主肯定地说:“他也是同一条破船上的人,命运是相同的。”

  “对,决死突围,他的天斩邪刀,是唯一决荡的武器。”方世杰附和着说:

  “在万松山,我们锦衣卫七八十名悍将勇士,就是一把刀击溃了的,一群悍寇毛贼何足道哉?大少主,他是咱们唯一的希望。”

  三宫主向冷面魔女打手势地示意,匆匆向街尾走。

  ***

  桂星寒与飞天夜叉,跨坐在街尾的大宅屋顶上,中间摆着一篮食物,点心烙饼都可以用手抓食,两人无忧无虑,一面进食一面谈笑自若。

  三宫主跃登屋顶,笑吟吟走近。冷面魔女则远在脊角,不便接近。

  “你最好别过来。”飞天夜叉黛眉一挑,凤目冷电森森:“你我的账,日后再和你算。”

  “我不怕你。”三宫主强抑怒火,笑容有点僵,媚目一转,落在桂星寒身上,莲步轻移,一步一步走近:“你和星寒只是朋友,而我却与他是同衾共枕,恩恩爱爱的仙侣,还轮不到你干预我和他的事呢!”

  “三宫主,呵呵!你说的话真的勇气可嘉,连脸都不红,可怜哪!”桂星寒怪笑,并不阻止她接近:“你敢说,我还不敢听呢。”

  “我是一个勇敢的江湖女霸,敢做敢当的女将军。我所做下的事,毫不介意蜚语流言。”

  “我用美色引诱你是事实,有甚么不敢说的?当然,你们男人挑得起放得下,但你不能否认你和我这场露水姻缘,是你心甘情愿做我裙下之臣的,你能否认吗?”

  “不要脸!”飞天夜叉怒叱,拔剑而起。

  桂星寒呵呵一笑,拉住飞天夜叉。

  “我当然否认,而且坚决否认,呵呵!”桂星寒的邪笑饱含调侃嘲弄:“这种床笫间的私情,我不会亮大嗓门四处宣扬表示我艳福齐天。出于你的口中,那就会影响我的人格,所以,我得提醒以正视听。”

  “提醒我你不是我裙下之臣?”三宫主也笑,笑容又妖又媚。

  “不错,唤醒你的白日梦。你把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,甚至思念殷切,勾起泛滥情欲的白日梦,当成真的了,实在可怜。你的妖术道行不差,熟悉离魂、灭神、炼魂等等大法,可是,你却控制不了你自己的神魂。”

  “胡说八道,甚么意思?”

  “你记得我们相处了多久的时日,又同衾共枕了多少风月良宵?”

  “反正有好些时日,有……”

  “是吗?你在淮西老店把我掳走,便直接疾趋江边藏舟处,登船立即发航动身,那时我已经人事不省了,记起来没有?”

  “是呀!我必须制住你带走,因为你坚决拒绝向本教效忠……”

  “而你却说相处了好些时日。”

  “本来就是呀!你曾经巧我甜言蜜语,曾经信誓旦旦……哈!你话中之意……”

  “你真笨哪!烂女人。”桂星寒邪笑着摇头:“你的妖术修为不差,对控制对人们心神有颇深的造诣,用不着我点醒你,想想看吧!从你入店以迄离店,前后不过半个时辰,这半个时辰中,是你一生中一段空白岁月,你只活在你所希望的美梦中。呵呵!你该知道南柯一梦的故事吧?”

  三宫主愣住了,皱着眉头思索。

  “南柯一梦那位仁兄,梦中做了一生富贵荣华的蚁王梦,醒来时黄粱还没熟呢!梦中与我相处了一段时日,比起那人的一生岁月,还差得太远呢!”桂星寒继续说。

  “胡说八道,你和我……和我……和我……”三宫主说不下去了,脸色突然苍白如纸。

  “在你和我返店之前,我便知道你是假的飞天夜叉了。”

  “不可能的,我的化装易容术……”

  “该死的!原来你会做不要脸的梦啊!”飞天夜叉跳起来:“哗!我还以为你真的……真的……去你的!你这做白日梦的妖妇!”

  妖叱声中,挥剑猛扑而上。

  三宫主向侧一闪,仓卒间拔剑自保。

  冷面魔女一闪即至,剑上风雷骤发,截住了飞天夜叉,剑出狠招七星联珠,有效地阻止了飞天夜叉向三宫主追袭,是一个极为尽职的护法保镖。

  飞天夜叉的武功拳剑,根基相当深厚,比起弥勒教的超拔高手,差的只是对妖术一窍不通而已。

  自从追随桂星寒之后,她的辟邪心法日趋精纯,一般妖术障眼法,她已经有了可观的免疫力,挥剑更是信心十足。

  封了三剑,便瓦解了冷面魔女的狠招七星联珠,立即反击回敬,一口气把冷面魔女迫近檐口。

  桂星寒跨坐在屋脊上,一点也不替飞天夜叉担心。

  “喂!女人,他向僵在一旁的三宫主邪笑着打招呼:“你在丹阳别业,一定也做了不少春情漾溢的绮梦,说来听听好不好。你不会害羞不便启齿吧?你这种女人,是甚么都不在乎的,是吗?”

  “咦!你怎知道丹阳别业的事?”三宫主又是一怔,意似不信。

  “我的神通,比你广大多多,能知过去未来,当然无所不晓。”桂星寒信口开河:“人算不如天算,我仍然无法违天。”

  “本来,我打算让你把我带回你们的总香坛,一举铲除贵教的根苗,岂知天不从人愿,被你老哥把船撞沉,失去掘根挖苗的机会,真可惜。”

  “你该死,你……”三宫主恼羞成怒,咒骂着挥剑凶狠地猛进。

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桂星寒大笑而起,一手抓住提篮,身形一晃,幻化一道流光,神乎其神地绕过槽口,左手一挥,挡住了要向下飘落的冷面魔女。再一闪,已回到原地。

  “呃……”冷面魔女叫了一声,轻虹剑已贯胁而入。

  三宫主一扑落空,追随流光冲进三四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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