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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八


  “别提啦!泄气之至。兄弟的绰号固然有点夸张,但毕竟还算有点分量,真是拼命,兄弟还算不输于人。但碰上一些不能与不敢和他们拼的人,就只好认命了。熊老见膀阔腰圆,必定孔武有力。

  “还过得去啦!”

  “兄弟的拳脚,真的还过得去。”

  “在下也不弱,能使用十二斤的降魔杵,单手攻击挥舞自如。两位,相见也是有缘。又道是四海之内,皆兄弟也。两位如果有困难,但愿在下能助两位一臂之力,何妨提出商量,或许可以找出解决之道呢!”

  店伙送来了碗筷酒菜,神拳铁掌客气地先敬酒。敬完酒,便将这两三天的变故简要地说了,当然也有所保留,而且隐下有人传话,禁止本城的弟兄,贪图赏金者严惩的事。

  “他们最后一步棋,下得真阴毒。”闹江蛟酒意上涌,咬牙切齿义愤填膺:“熊老兄,你也是江湖闯道的人,想必知道咱们江湖人,道义为先。不论是白是黑,都有必须遵守的道义行规。”

  “在外面混的人,不论他怎样强调理想和抱负,说穿了,总脱不了名利二字。”神拳铁掌加以补充:“争名也好,夺利也好,都必须知道该不该争,该不该拿。锦衣卫办案,与咱们风牛马不相及,他们无权要求,更无权胁迫我们无条件替他们卖命跑腿。那天斩邪刀咱们一无所知,无仇无怨;他犯了何种大案,他们也不肯言明。咱们这些混世的人,日后还得在江湖走动,为何要卷入这种是非里?日后天斩邪刀的亲朋好友登门问罪,咱们怎么说?他娘的!真是岂有此理。”

  “那些混蛋的毒棋,是把咱们安庆的有头有脸人物,压得抬不起头来,听任他们驱策奴役。然后扯出那些凶残恶毒的邪魔外道,接收咱们的地盘,今天一早,就迫不及待胁迫咱们的弟兄,听任他们摆布了。”闹江蛟眼中,喷射出怨毒的光芒,拳头捏得紧紧地:“所以,我闹江蛟只能孤家寡人来酒肆买醉了。”

  “咱们本城的几位大爷,已经被整治得大半成了残废。今后,是邪魔外道的天下了。”神拳铁掌痛苦地捏碎了一只饭碗:“那些混蛋再逗留几天,天知道要有多少人被逼死?我……我打算……”

  “我也打算拼。”闹江蛟一掌拍在桌上,碗盘乱跳:“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,没有甚么好怕的。咱们混世的人,绝不会贪生怕死。”

  “两位,冷静些。”熊海加以劝解:“须防隔墙有耳,谁敢担保这里没有他们的眼线?”

  “不会有,熊老哥。他们都在忙,能用的人全派上了用场。本城的弟兄也大半被迫派出做跑腿,他们也不会吃里扒外出卖自己人。”

  “你们如果查出天斩邪刀……”

  “那得看他的造化了。”闹江蛟长叹一声:“如果是咱们的弟兄发现,而又没有那些混蛋在场,多半会装聋作哑。那些混蛋逗留不了几天,而咱们的弟兄,尔后还得在本地混呢!”

  “我在想,也许我帮得上忙。”熊海淡淡一笑。

  “怎么说?”

  “天斩邪刀一定被迫得不耐烦。”

  “不烦耐又能怎样?那些混蛋多如过江之鲫,每一处地方,不但饬令官府协助,更胁迫该地的龙蛇听命,狗多咬死羊,他毫无机会。毕竟他也是咱们的江湖同道,我希望他不要走这条路来。”

  “我想,该是他反击的时候了。”熊海自言自语。

  “你说甚么?”

  “我说,他应该反击。”熊海说:“一头恶狗追你,你如果抱头鼠窜,狗一定把你的腿当大餐。假使你拾起一块砖头,或者捞起一根木棍,结果将完全不同,再凶恶的狗,也不敢无所顾忌地扑上来。”

  “这是常识呀!”闹江蛟说:“但他要对付的不是狗。”

  “差不多啦!也许,他需要你们帮忙。”

  “帮甚么忙?”

  “那些混蛋,不是胁迫你们相助吗?”

  “是呀!”

  “帮倒忙你们总该会吧?”

  “帮谁的倒忙?”闹江蛟没会意过来。

  “帮那些混蛋的倒忙。消息真真假假,两面通风报信,重要时刻倒拖一把,甚至倒打一耙。这些把戏,你们不会变吗?”

  “咱们是行家。”

  “好,敬行家一碗酒。”熊海干了一碗酒:“如不及早反击,等他们愈聚愈多,那就来不及了,日后哪有好日子过?跟随他的人,也感到不光彩呀!”

  ***

  眼线只注意前来府城的人,不理会离开府城往北走的旅客。

  从府城北行前往桐城,第一站须经过集贤(脊现)岭。再往北,第二站是月山。

  许家大院距集贤(脊现)关不还,一在山上一在山下。集贤关目下府衙并没派有丁勇驻守,仅有十几个老丁勇看管,在关下的官道旁,有一座小村落,建有一座相当美观的大凉亭,供应旅客茶水。

  小村落距许家大院不足一里,凉亭正是监视往来往客的最佳位置,城仅十七八里。也是歇脚喝口茶的好地方,可在村店购买食物,养足精力之后,一口气可以赶到府城。

  霸王许威在小村和月山两站,都派有眼线监视,注意从桐城来的旅客,是否有一男两女。

  眼线只知道天斩邪刀要从桐城来,没留意往桐城走的旅客了。

  注意了也无法发现岔眼的旅客是谁,他们并不认识天斩邪刀。北面来的人如果年轻,就会受到盘问,甚至检查行囊,搜身看是否有兵刃暗器。

  近午时分,两个少年村童通过凉亭往北行。

  然后是一个黑脸膛壮汉,挑了两个大谷箩,头戴斗笠,甩开大步任北走,一看便知是附近村落的村民,从城里买日用品返家。

  眼线共有五个人,对于村童毫不在意。

  里外的许家大院,派有专人与凉亭时眼线保持联络,用信号与音响交换信息,两个时辰派人瓜代。

  远出里外,壮汉与两村童走在一起了。

  再远出三四里,路左的树林传出一声鹰鸣。

  这里是小山丘起伏的蔽地,官道弯弯曲曲视线难以及远,天上白云悠悠,有不少苍鹰回翔。鹰不可能在林中发出鸣声,行家一听便知是信号。

  三人往树林一钻,官道前后没有旅客发现他们。

  ***

  五个到凉亭接班的人,全都带了刀剑,只要往路中一站,旅客哪敢不接受盘查?

  “实在用不着如此劳师动众。”一个留了鼠须的接班人,极不情愿地发牢骚:“派两个人在院外的岔路口,岂不省事多多?江湖人的气质,化装易容也掩不住的,看到可疑的人再盘查,犯不着像劫路的在这里张声势,咱们成了拦路小走卒啦!”

  “别埋怨了,孙老哥。”交了班的一位大汉说:“派往月山镇的人才辛苦呢!人手少,夜间还得负责伏路。亡命的人通常走夜路,白天输值算不了甚么。”

  “白天用不着派这许多人呀!好好歇息,晚上也有精神些,日夜输值实在很累人。”

  “你可以偷懒,在亭子里睡一觉呀!我们回去了,小心些。”

  “小心个屁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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