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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二


  “至少,我曾经把你当成可以理喻的人,所以并无敌意,希望能保持朋友的交情。”

  “口是心非。”封飞琼嫣然一笑,走近向两位姑娘比手划脚连挥三掌:“刚才你提及我曾经用玄武诛妖大法对付你,差一点就咬牙切齿呢!”

  桂星寒收了刀,瞥了两位姑娘一眼,两女正活动手脚,满脸狐疑。

  “你们被定身法定住了。”桂星寒向两女说:“如果我说你们会挥剑向我攻击。你们相信吗?”

  “我不知道。”飞天夜叉跳起来:“反正我一直就觉得不可思议,似乎不可能发生的事,都可能会发生。封姑娘,我想你真的会定身法。”

  “你听他胡说,那只是控制神意的雕虫小技,他就丝毫不受影响。”封飞琼热心地加以解释:“道行高的人,可以远在百步外控制对手的心智,即使中间有高楼大厦隔绝。一旦接受控制,可差遣出千里外办事,事不完成,控制不会自解。”

  “别人能疏解吗?”飞天夜叉傻傻地问。

  “可以,但得费不少工夫,而且道行必须比施术的人高明,稍一不慎人就会变成白痴。至于我控制你们的小技,却是无害。如果你们有些甚么三长两短,他不挥刀要我偿命才是怪,所以,我哪敢对你们下重禁制?”

  “不会的,他精得很呢!”飞天夜叉挽住封飞琼喜悦地说:“他知道你对我们没有恶意。我想过了,被那些人穷追千里,实在受够了,这口怨气实在咽不下。封姑娘,如果有你走在一起,该多好?我们……”

  “算了,我很相信一个缘字,但不甘心,所以跟来试试。”封飞琼拍拍飞天夜叉的肩膀,像个老大姐:“结果,注定了的挽不回来。”

  “甚么意思?”

  “我虽然不能做你们的朋友,但不会再加害你们。”封飞琼不作正面解释,转向桂星寒:“那些人已经追过项城,犯了追踪者的大忌,追到前面去了。只要你们细心而有耐心,就可以摆脱他们了。后会有期。”

  说完,含笑挥手,翩若惊鸿冉冉远去,像是御风而逝姿态妙曼飘飘若仙。

  “这就是神行术?”葛春燕吃惊地娇叫:“我算是开了眼界,再也不敢骄傲自负了。”

  眨眼间,封飞琼洁白的身影,已消失在前面的树林里,罗袂飘飘的映像仍然留在他们的意识中,印象非常强烈。

  “她只能支援片刻。”桂星寒说:“但已经足以惊世骇俗了。愚夫愚妇看到,必定以为是仙女下凡,跪下来膜拜,死心塌地奉若神明。”

  “大寒哥,你也会吗?”

  “除在生死关头,我不会在别人面前施展”。桂星寒的话颇为含蓄:“我就是她和我不同的地方,所以她知道与我无缘。”

  “我不懂。”

  “她会随时展露所学,以所学来争取权威。而我尽量隐藏我的所学,紧要关头才用来自保。所以,她知道我不可能帮助她建立权威,她不适宜和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在一起,浪费她的生命。”

  “我想,我懂了。”飞天夜叉的悟力,比葛春燕高:“所以,你不喜欢我做替天行道的女贼。用所学来为非作歹,有违练武的宗旨和良心。”

  “小冷,我们所有的人,都不配替天行道,当然也不能把自己看成独善其身的废物。”桂星寒接过葛春燕递来的食物,语重心长地说:“所行所事只要合乎情理,不贪图什么好处,该过问的事,不妨帮助需要帮助的人。你如果认为盗取豪霸的财富,去帮助需要帮助的穷人,首先你自己就看法错误,这与以暴易暴并无不同。你能放弃,我很高兴。”

  “我也高兴。哦!你认为封姑娘……”

  “丹阳别业绝不是等闲的避暑度假地方,一定隐藏有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所在。我们如果落入他们手中,这一辈子不会有好日子过了。”

  “你如果答应和她合籍双修,岂不……”

  “那就表示我这一辈子,得替他们做马前卒了。好啦好啦!危险算是过去了,我打算等风声过去之后,再作下一步的打算,你们以为如何?”

  “希望封姑娘不要再来了。”葛春燕余悸犹在:“她那种妖魅似的人,紧盯在身旁神出鬼没,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,真会做噩梦。大寒哥,我和林姐听你的,你是男子汉,该你拿定主意。”

  “小燕,我们可不能全听他的。”飞天夜叉笑嘻嘻白了桂星寒一眼:“他甚么事都以我们的安全为念,因此所拿定的主意,一定畏首畏尾,不会是好主意。”

  “林姐,你有主意?”葛春燕明显地站在飞天夜叉的一边。

  “先不要游江南。”飞天夜叉胸有成竹。

  “江南快要到了。林姐。”

  “锦衣卫的杂碎,会出动南镇抚司的人对付我们,江南必定大抓特抓钦犯,你受得了?”

  飞天夜叉只是想当然的揣测,却不知陈州潘大爷,与南都南镇抚司的关系,更不知陆指挥使已出动飞虎营的勇士,暗中支持他们。

  “那你的打算……”

  “乘船上湖广。”

  “上湖广?你要干甚么?”桂星寒一怔。

  “办你的事。”飞天夜叉得意地说。

  “办我的事?”

  “去荆山,找九灵丹士。”飞天夜叉正色说:“银扇勾魂客曾经表示九灵丹士不可能在荆山,但并不能肯定,所以你心中存疑,依然走上了南阳道。虽说迫于情势,不得不放弃先下江南,陪我们到江南一游,其实心中仍有牵挂,为人谋而不忠的事耿耿于心。”

  “别胡说……”

  “是吗?就算我胡说好了,到荆山。”

  “大寒哥,你就依我们一次好不好?”葛春燕用央求的手段下功夫:“不管是否能找到九灵丹士,事了乘船直下江南,为时未晚呀!何苦在风声仍紧时候,到江南做他们的猎物,届时你忙着保护我们,累不累呀?”

  一软一硬,而且理由充分,何况他的确忘不了到荆山走一趟的事,为人谋而不忠的感觉耿耿于心。

  “好吧!我们到大江雇船。”桂星寒只好同意:“那些混蛋最好见好即收,再不识趣行凶,哼!”

  “只要一上船,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。”飞天夜叉毕竟有两年江湖经验,信心十足:“人躲在船上不露面,一走千里,怎么查,放心啦!我相信他们从此之后,不会再打扰我们了。”

  “但愿如此。”桂星寒却不怎么乐观。

  ***

  踏入安庆府地境,已经是五月中旬了,端阳节一过,寒衣已经可以收箱入柜了。对在外旅行的人来说,行李的负荷减轻了许多。

  他们扮成三兄弟,两位姑娘扮十三四岁少年,只要在脸上略加一些风尘之色,便不需易容了。

  安庆是南京最南端的一府,与江西交界。他们尽量往南走,离开南都愈远愈好。

  他们却不知道,皇帝已在四月杪返京都,是从湖广乘船北上的,大江一带,留下不少锦衣卫的人,布下天罗地网等候他们。

  锦衣卫那些不可一世的骄兵悍将,死了那么多人,怎肯罢休?本来就是掌握无上生死大权的人,赢得输不得,输了就横定了心蛮干到底。

  弥勒教更不肯罢休,完全放弃网罗他为羽翼的打算,只有一个李凤,仍然抱着降伏他的念头。

  飞天夜叉不像桂星寒那么粗心大意,她一过了庐州,就主持行止,打尖投宿皆小心翼翼预作安排,有条不紊指挥若定,沿途没发生任何意外。

  这天申牌初,天色尚早,三人仆仆风尘,踏入安庆府城的集贤门。

  要雇船,必须自北至南,贯穿府城到大南门附近投宿。大南门又叫镇海门,城外滨江大街栈埠林立,客店区在西街,要雇船可找客店的伙计设法。

  过了行人拥挤的十字街,飞天夜叉不但不向南大街走,反而一拉桂星寒的衣袖,钻入一条小巷。

  “咦!不是要到江边雇船吗?”葛春燕大感困惑:“不是说好了吗?趁天色还早,到码头雇了船马上就走,不要在通都大邑多作逗留。”

  “江边不能去了。”飞天夜叉咬牙说:“方世杰那混蛋,正带了安庆捕房的人,在码头区伺伏,眼线布在每一家旅舍内守株待兔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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