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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


  §第十章 城外劫杀

  破晓时分,小径旁的枣树林前,四位高僧席地而坐,不诵经却高谈阔论。

  “那个什么神将元帅,大概死得心不甘情不愿。”法慈大师在没有外人的地方,说的话可就没有高僧味了:“如果他知道天斩邪刀,等候他前往挨刀,一定会趋吉避凶,在大街上和我们拼缠,就可以逃过大劫了。”

  “生有时,死有地,师兄,咱们不是相信因果吗?种什么因,就得什么果,那个神将元帅杀人挥刀,死在刀下理所当然呀!”另一位高僧说的因果似是而非:“他如果在大街上和我们拼搏,我们能沾血腥杀他吗?”

  “就算我们不得已杀他,也不能用刀。”第三位高僧更不像高僧:“那个陈百户震怒地决心全力一掷,一意孤行,不知会枉送多少性命,连累多少人挨刀。师兄,你觉得他们十路埋伏,成功的机会有多少?”

  “呵呵!这得看天斩邪刀是不是朦然无知了。”法慈大师大笑:“糊胡涂涂一头撞入埋伏区,不死也得脱层皮。”

  “狗多咬死羊,何况围起来咬?”

  “他们不是狗群,而是虎狼群。”法慈大师的口气有愤懑味:“以北面两里地小河沟来说,那是进出城的小径。十个人以妖术和暗器,同时猝然猛攻,天斩邪刀不被撕成粉碎才怪。”

  “南面的双池小径,也是乡民出入县城的必经之路。”第四位高僧不甘寂寞:“那一路埋伏,实力又太弱了,十个武功不怎么高明的教头兼密探,绝对禁不起天斩邪刀的切割。”

  “可不一定哦!”法慈大师说:“两边是冰已解的池塘绝地,出其不意先用暗器,一逼之下,不死于暗器,也将被逼落片刻可将人冻僵的深池里。”

  “毫无防备的人,怎能逃得过暗器阵?看来,天斩邪刀只有靠菩萨保佑了。”

  “管他呢,那是菩萨的事。”法慈大师整衣而起:“呵呵,事不关己不劳心。咱们到别处走走,找地方化缘,一夜没睡,饥寒交加受不了啦,走也。”

  “我佛慈悲。”其他三僧也一跃而起。

  四位高僧缓步离去,宝相庄严,这才有高僧的气派了,情绪控制得很好。

  枣林中潜伏着一个人,把四高僧的话听得字字入耳。

  “这四个大和尚很有意思。”这人是桂星寒,冲着四位高僧缓缓离去的背影暗笑:“苦修了几十年,还没修至六根清净境界,居然玩弄借刀杀人的游戏,大概他们受了满肚子委屈,受不了啦!”

  他往东北方向窜走,宛若电火流光。

  ***

  小河宽仅丈余,流经这一带荒野,可灌溉两里多连绵不绝的麦地。小径在河北岸,是乡民进城的必经道路,平时并没有多少人行走。荒野里枯草荆棘丛生,间或生长着一些不足两年的小榆树。

  十个人分为三组,潜伏在小径北面,眼巴巴监视着东面,那是县城的方向。

  昨晚三更,天斩邪刀还在城里兴风作浪。

  直至四更天将尽,仍然有人看到一个来去如风的人影,在县衙附近飘忽不定,甚至打昏了三个巡街的密探。

  这表示天斩邪刀,在天亮之前必须撤出城远走,该从东面来,走这条路的可能性非常高。

  十个人腰间,皆携有大型的乾坤百宝袋,是盛装法器的宝贝,表示十个人都是具有神通的术士。

  枯草高及腰际,坐在草中才能看到远处的景物。想看远些,必须站起来。

  天终于亮了,东面毫无动静。

  最东的一组人,等得心中焦躁。

  三人与同伴的一组,相距约二十步左右。

  “这杂种可把咱们累坏了。”一个术士站起来远眺,口出怨言:“把他弄到手,我要剥他的皮。”

  “恐怕他不会到这条路上来,轮不到你剥他。”另一同伴说:“我觉得,大少主这一招十路埋伏并不妙,人都分散了,守株待兔,是最笨的主意。咱们应该全面搜寻他,穷追猛打,就算捉不住他,至少也可以把他远远的赶离县城,暂时解除危机。”

  “三宫主受了伤,大少主沉不住气。也就是说,他有点心怯。”第三个人又接着说:“大少主刚赶到不久,一点也不了解天斩邪刀这混蛋的底细,一时大意,被那混蛋在面前伤了三宫主,伤了他的自尊。因此,他坚持配合陈百户,双方联手布十路埋伏,他自己带了人策应,希望能亲自擒了天斩邪刀碎尸万段。哼!既然设了十路埋伏,哪有机会让他亲自出马擒住天斩邪刀?比方说,我们发现了,他能及时赶来亲自下手吗?”

  “我们把死人交给他,也算是他亲自出马呀,他亲自带人出城策应,证明他并不心怯。老七,你批评他心怯是不公平的。”

  “我无意批评他,他缺乏旺盛的斗志是事实。”

  “也怪不了他呀,他的道术比三宫主差了一分半分神通,三宫主一时大意受了伤,他也一时大意来不及出手。不管是否真的大意,他没能出手是事实,对天斩邪刀不无顾忌,没有制胜的把握,所以寄望在埋伏上,不能说他的斗志不旺盛。”

  “算了算了,没有争论的必要。”老七悻悻地说:“老三,看到什么了?”

  “什么都没看到。”站起远眺的术士摇摇头:“三里外鬼影俱无,那杂种不会从这条路上来了,咱们的运气不佳。}

  “也许是走运!”

  “是死运!”沉雷似的叱声起自身后。

  像掠过一阵狂风,挟如电刀光一掠而过,掠过小径,掠过小河,远出三十步外,突然向下一闪即没,像被野草荆棘吞没了。

  三个人都倒了,一个腰被砍断了一半,一个左颈被割开,一个颈右裂了口。

  西面的两组人,总算发现逸走的人影了,还不知死了三个同伴,吶喊一声追过小河,狂追人影,把埋伏的事抛诸脑后。

  第二组人在最西,因此反而追在第三组四个人的后面,顾前不顾后,注意力全放在逸走的人影上。

  前面的人影倏然隐没,他们以为必定是伏倒在草中躲藏,毫无戒心的跟着第三组人飞掠。

  第三组有四个人,其中之一是指挥,追的也最快,两三起落便到了人影隐没处。

  草下没有人,像窜入草丛的野兔。

  野兔窜入的地方,绝不是兔藏身的地方,入草便贴草隙飞遁,原地绝不可能找到。

  草丛高仅及腰,藏不住人的。

  “大家小心……”这人大叫,倏然止步回顾。

  先前的朦胧人影,正反往他们先前埋伏处电掠而走,而跟在后面的第二组三个人,正疯狂地向草下掷倒。

  用不着小心了,这一组三个人已经死了。

  “天斩邪刀……”有人认出人影是谁了。

  人影不易分辨是谁,太快了,而且是背影,能分辨的是那把刀,刀的型式怪异,呈现的刀光也就不同,是从刀光中分辨出是天斩邪刀。

  天斩邪刀指人,也指刀。见过这把刀的人,莫不望影心惊。

  这些人在这里埋伏,要宰天斩邪刀,反而被天斩邪刀所痛宰,两冲错斩了六个人。

  天斩邪刀的身影刀光,已隐没在他们先前的埋伏区,反客为主,取而代之,不知自身在何处。

  全凭人多势众以及埋伏敢胜,目下人手死了十之六,埋伏失效,斗志迅速沉落,甚至绝望崩溃,叫喊声充满惊恐的意味,四个人不约而同,恐怖得失去追赶的勇气,也进退维谷。

  为首的人发出震天警啸,却鼓不起勇气上前去搜寻,四个人表面上列阵自保,其实随时准备逃走。

  人影不再出现,四个人越等越害怕,手中的剑已经颤抖得抬不起来啦,也支撑不下去啦!

  幸好天斩邪刀不再出现,这些人实在害怕那把杀人无声无息的邪刀。

  ***

  北面不足三里,另一组埋伏也是十个人,是锦衣卫的密探,听到南面传来的啸声了。

  埋伏,如非绝对必要,是不能移动的,而且必须避免暴露位置。

  十路埋伏,可知必定有十组人,分别在可以通行的地点布伏,每组最少也有十个人。

  另有游动策应的人,在十路埋伏的地区待机而动。

  警啸声传出,表示猎物已被发现,左右两路埋伏的人,不必再在埋伏区守候了,必须尽快前往支持,两三里距离片刻便可赶到。

  奔出半里地,通过一处荒地。

  他们必须尽快赶到,参与包围、攻击或搜捕,用任何可用的手段,诛杀最可怕的天斩邪刀。

  沿途不可能有凶险,天斩邪刀已经被发现了。

  荒草荆棘丛中,突然弹丸似飞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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