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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〇


  小伙子变色回头,已经来不及了。棚口处,已涌入十余名鹰犬,锋利的匕首布下了天罗地网。

  “跪下就绑!”一名高大如熊的鹰犬叫,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地走近。

  广场一阵乱,闲人纷纷逃避。

  两个小伙子知道反抗徒然,乖乖地跪下就绑,几乎吓僵了。

  粗眉大眼的鹰犬夺过纸卷,上前呈送高大如熊的人,恭敬地说:“证据已获,请役长过目。”

  干事(番子)的上一级长官是役长,但外则称为“档头”,档头比番子更可恶,更可恨。

  档头展开纸卷,念道:“客氏二十顷香火田,计侵夺邻田三百二十顷,受害田主及所侵田亩数如下……”

  档头不再往下念,冷笑道:“奉圣夫人的事,你们的主子居然敢管,该死的东西!”说完,一把抓过一名小伙子,厉声喝道:“是王安叫你将这纸卷送来的?说!”

  奉圣夫人客氏,是魏忠贤宫中的姘头,也是今上的奶母,淫乱宫廷,恶毒万分,没有她,魏忠贤也许不致罪恶满身,成为千古罪人。

  王安,是司礼太监,是宫廷中唯一忠心耿耿的太监,也是魏忠贤的恩人。可是魏忠贤无时不在设法杀他。

  小伙子不认也得认,脸无人色地说:“是……是王公公昨晚传……传出来的。”

  档头丢下小伙子,向两个家丁微笑说道:“你们不要怕,这件事与你们无关。你们只要说实话,我可以保障你们的安全。带走!”

  接纸卷的家丁哼一声说:“你们不必妄想,咱们此来,已抱定必死的决心,失败归之于天命,你们绝得不到半句口供的。”

  “噼啪噼啪!”档头连抽了对方四记耳光,变脸道:“狗东西,等你见了督主,再嘴硬尚未为晚。”

  辛文昭突然离座,一手握住茶杯,一手掂了两颗糖粟子,朗声道:“住手!怎么打人绑人?你们是干什么的?”

  档头脸色一变,勃然大怒,吼道:“贼王八!你这不知死活的……”

  骂声未落,整杯茶已经泼在脸上了。

  辛文昭喝声像打雷:“李档头,你骂得够痛快,我要打掉你的满嘴狗牙,拔掉你的舌头……”

  李档头一声虎吼,劈面就是一掌,掌如开山巨斧,力道千钧,志在必得,相距甚近,猝然袭击断无不中。

  辛文昭放下茶杯,伸手拨开对方沉重的巨掌,另一手向前一伸,半分不差地将两粒糖栗子硬塞入对方的口中,快逾电光石火。

  下面,伸脚一勾,拨掌、塞栗、勾腿,几乎在同一瞬间完成。

  “砰!”李档头像倒了一座山,一声怪叫,吐出两颗栗子,随口吐出来了一口血水,和几颗断牙。

  变生仓促,这瞬间辛文昭人化狂风,左一晃,一掌劈翻一名鹰犬,右一闪,一拳放翻了另一名爪牙,接着疾冲而出,双腿连环飞踢,摆平了两名鹰犬。

  同时大喝道:“走慢的人留下命来。”

  一阵暴响,茶棚鸡飞狗跳,茶桌凳椅齐飞,整座广场大乱人群奔窜。

  辛文昭已冲出棚外,一手拔开刺来的一把匕首,“啪!”一声给了对方一耳光,把那位鹰犬击倒在地。

  后面有人扑上,匕首刺向他的后心。

 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,虎腰一扭,匕首落空,从他的胁下滑过。他手臂一收,挟住了对方持匕首的小臂,扭身急旋。

  “啪!”持匕首的手臂断了。

  片刻间,鹰犬们倒的倒,逃的逃,二十余名鹰犬狼狈而遁。他像是虎入羊群,掌拍腿飞疾逾狂风暴雨,沾身便有人倒地。

  有六个鹰犬未能逃走,因为被打昏失去了知觉。

  辛文昭仍想追逐,突然远处有人大叫:“南海子的禁军来了,快走!”

  他回望茶棚,两个女香客居然未走。

  两个小伙子已经乘乱溜之大吉。两个家丁只走了一个,另一个被茶桌碰伤了腰,倚在破桌下呻吟。

  他钻入茶棚,将家丁扛上肩。

  女香客之一淡淡一笑,说:“你这乱子闹大了,阁下。”

  他呵呵大笑,拍拍胸膛说:“你放心,在下命一条,天大的乱子,在下也挑得起放得下。”

  “哦!有种,贵姓呀?”

  “你可以去打听。哈哈哈!你如果不出手阻拦,在下可要走了。”

  “咦!我为何要阻拦你?”

  “呵呵!但愿你们不是掌班的狐群狗党。”他大笑着说。

  肩扛着家丁之一,出棚扬长而去。

  东厂的建制常有变动,人数也随各皇帝的作风而有所增减。

  通常设提督(督主),督主之下有掌班和领班,皆由亲信太监充任。

  掌班,其职权兼管不在建制内的一群江湖高手,这群人称为缇骑,令牌所至,天下骚然。

  领班之下设贴刑官,由锦衣卫精选千户或百户充任,亦分为二,分别称为掌刑官和理刑官。

  以下是役长(档头),役长之下是干事(番子)。

  辛文昭认为两位女香客是缇骑,所以说她们是掌班的狐群狗党。

  平民百姓犯法,须由官起诉审判,罪稍重的,需经县、州、府各级衙门审理,最后解送刑部,死罪尚须等秋后处决。

  但东厂却是超然法外的皇帝私人机关,与刑部毫无关系,杀人根本不需审判,王公大臣也抓起来就杀。

  有时杀了之后,连皇帝也听不到丝毫风声。

  后来满清时代的血滴子,即渊源于明代的东厂。

  附近园林罗布,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宅院;

  白云观本身有十余座殿堂,规模宏伟。

  他带了家丁向北走,到了一座巨宅的后园,将人往粉墙下放,说:“老兄,你自己能走么?”

  家丁的脸色苍白,苦笑道:“爷台,你快走吧!我还能走得动。”

  “要不要我送你一程?”

  “谢谢,我……”

  “你是……”

  “小的是王御史的家丁。”

  “哦!原来是王心一王大人。去年九月,王大人为了客氏赐香火田与魏阉冒领陵功的事,上本劾奏这双狗男女,也指责皇上不顺不宜,几乎丢了脑袋,何若再加追究?

  “你回去劝劝他老人家,贼阉必败,但非其时,目下唯一可做的呈,是为朝廷存忠义,全善类,切不可贸然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着手追查。

  “即使已查出客氏假旨侵夺民田,凭这点小事,绝难扳倒那淫贱货,知道么?你快走吧!追的人快到了,我挡住他们。”

  送走了王御史的家丁,他迅速脱去长衫,露出内面的青紧身,腰间的皮护腰设有暗器插鞘,藏有一把尺八匕首。

  他左手握住外衣,右手试拔匕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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