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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五


  “如何?”

  “真正窃取温凉玉狮枕的人,是太监张忠。张忠的老家是在霸州文客县,他的绰号叫北坟张。

  “北坟张的族弟飞虎张茂,却是江南八霸的老大。你知道,哪一个太监不是该杀的猪狗奴才?

  “北坟张将江南八霸带入大内,出入禁中,不但偷走了刘太监的温凉玉狮沈,也偷走了宫内不少宝器。在尚宝监中取走了一匣牵机药,三颗夜明珠,一把紫电剑。”

  辛文昭淡淡一笑,接口道:“牵机药是天下四大奇毒之一,目下与夜明珠均下落不明,紫电剑原在齐彦名的手中。瓜州狼山决战,刘七投水假死遁隐江湖,齐彦名力尽死在宣府游骑兵张鉴手中,他的紫电剑据说落在辽东副总兵刘晖之手。

  “但狗太监谷大用几乎迫死了刘晖,遍觅不获,这把剑目下仍不知落在何处,但绝不在大内尚宝监。”

  “江南八霸几乎捣毁了大明半壁江山,朝廷都以为他们全部伏诛,其实还有四霸尚在人间。”

  “对,在下知道的是刘六刘六兄弟,与出家遁走的赵疯子,还有妖妇杨寡妇。”

  大乱刚止,表面上天下承平,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,那些江湖上的好汉们,逃匿天下各地,仍在称雄道霸,只不过不敢公然兴兵造反而已。

  地方官为了保全自己的乌纱帽,只要这些人不公然杀人放火造反,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马马虎虎算了。

  因此,这是江湖朋友最幸运的年头,也是最乱的年头。

  辛文昭在天下大乱期间,曾经出没在乱区,因此对江湖上的著名人物,了解得相当深刻。

  他说:“看来,牟兄对江南八霸相当熟悉啰?”

  “所知不多。”牟嘉祥一言带过。

  “那么,温凉玉狮枕的下落,牟兄该有耳闻。”

  “这玩意儿起初在张太监的手中,匪乱一起,北坟张全家死得一个都不剩,玉狮枕便失了踪。”

  辛文昭转过话锋。说:“牟兄置酒相邀,相信不是要在下谈这些江山盛衰,珍宝沧桑而来。”

  “兄弟是生意人,当然不想涉及这些无谓的事。”

  “那么?”

  “兄弟西来,乃是护送好友的妻小赴乐平县。”

  “快到了嘛!乐平县在州南五十里,明天半日即可赶到。”

  “咦!辛兄不知近来的变故?”

  “什么变故?”

  “大群江湖朋友往南走,听说是什么宝物出土,在这条路上行走,任何事故皆可能发生。”

  “哦!有这么一回事?在下一无所知呢!”

  “兄弟落了店,方知其事。”

  “在下尚未出外打听。”

  牟嘉祥摇头苦笑,欲言又止。

  最后终于说了:“兄弟有件事不好启齿……”

  “那就不必说了。”辛文昭接口。

  “但……兄弟……”

  “牟兄还得说?”

  “是的,兄弟为免好友的妻小受惊,因此冒昧请求辛兄鼎力相助,护送兄弟至乐平县,不知……”

  “哦!在下从没有做过保镖,牟兄的要求未免太过分了。抱歉!”辛文昭一口拒绝了对方的请求。

  牟嘉祥长叹一声苦笑道:“据泰山双杰的鲁兄弟说,乐平附近风雨飘摇,如想平安无事,只有辛兄……”

  “呵呵!少抬举辛某了。江湖上高手名宿多如牛毛,名家好手辈出,辛某只是个小有名气的江湖晚辈,有何德何能敢担负此重任?以泰山双杰来说,名头比辛某响亮得多,牟兄何不请他们……”

  “鲁兄不肯分身,他的事也是十万火急。”

  “抱歉,在下爱莫能助……”

  厢门帘子一掀,香风入鼻,侍女如云挽扶着一位美丽的少妇,莲步轻移低着螓首出堂,在辛文昭身侧盈盈下拜,主婢俩竟然行起大礼来。

  辛文昭一怔,离座闪在一旁,剑眉深锁急声道:“请起,在下不敢生受。牟兄,怎么一回事?”

  “贱妾樊氏,恳请辛爷……”少妇颤声叫。

  “请起来说话。”他有点不悦地说。

  也难怪他不悦,这不是存心扣人么?

  牟嘉祥给他来上这一手,简直岂有此理,居然不惜以妇道人家抛头露面请求保护,等于是杜绝了一切拒绝的借口。

  “弟妹请回房安歇,兹事体大,辛兄得慎重权衡,武林豪杰不轻于言诺,弟妹不必让辛兄草草下决定。”

  樊氏娇柔无力,像是弱不禁风。

  由侍女如云扶起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颤声说:“辛爷,贱妾也是万不得已,走投无路,不得不恳请辛爷援手。

  “此次千里迢迢前来乐平县投亲,沿途饱受惊吓,九死一生,目下总算快接近地头了,如果……”

  “在下对大嫂的事,一无所知,请入内安歇,在下与牟兄谈谈再说。”辛文昭吁出一口长气说。

  樊氏连声道谢,垂泪告辞出厅而去。

  牟嘉祥长叹一声,说:“辛兄,说来话长,简要地说,这是一件极为不幸的萧墙祸事。兄弟有位拜弟,姓樊名智超……”

  “是兴隆栈的樊六爷?”辛文昭颇表意外地问。

  牟嘉祥点头道:“不错,兴隆栈垮在恶贼宦官之手,樊贤弟不该与鹰爪狗腿子翻脸,弄得店栈被封,家产充公……”

  “老天,与锦衣卫的人结怨,破家乃是意料中事。”辛文昭苦笑着接口。

  “东厂与锦衣卫狼狈为奸,沾上了这两批恶贼,不死也得脱层皮。樊贤弟亡命逃至乐平藏匿,兄弟把他的家小送来,冒了极大的风险。”

  “太行山是亡命者的逋逃薮,厂卫的人不敢来。”

  “可是,北地白道第一高手,却不在乎太行山的好汉。”

  “你是指金翅大鹏姓岳的?”辛文昭动容问。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他也与你有怨?”辛文昭大感意外地问。

  牟嘉祥冷笑一声,恨恨地说:“大概辛兄不会打听京都的消息。金翅大鹏已爬上了高枝儿,目下已成了鹰犬。

  “他的两个宝贝儿子,已仗厂、卫两方支持,成了锦衣卫的官崽子,目下带了不少爪牙,下江南追缉江贼的死对头。因此,金翅大鹏很可能亲自带了狗腿子,前来太行山捉拿樊贤弟。”

  辛文昭冷哼一声,冷笑道:“牟兄,这件事在下须查问一二,方可决定,明日入黑之前,在下必答复。”

  “辛兄,明日一早咱们动身,入黑时分该到了乐平,进入山区便安全了。当然,希望沿途没有意外发生。”牟嘉祥颇为焦灼地说。

  “没理清事实真相之前,在下不能随便许诺。”辛文昭语气坚定地说。

  牟嘉祥知道不可操之过急,只好答应明日等候一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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