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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


  §第八章 临阵倒戈

  往事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,令辛文昭恍然大悟。

  在天下各地劫掳幼年童男女,谁能有这种能力?

  大小罗天的规模,岂是普通人所能支撑得了的?

  数不清的秘密传递站,京师传信至南昌仅需十二日,谁能维持这空前绝后的庞大组织呢?

  谁能令大小罗天的弟子,至天下各地雄霸一方?

  荣华富贵从何而来?天!他成了朝中权臣倾轧,奸贼造反的工具。

  可是江庄主智者千虑,必有一失,犯了生平最大的两个错误。

  一是低估了人性,大小罗天的残酷锻炼,并不能泯灭人性,物极必反,反而更为强烈,只要机会到来,人性必会复苏。

  二是不该将十来岁的孩童掳来,十来岁的孩子已经懂得许多事,可以明辨是非了,应该掳一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儿,也许可以如愿。

  现在,他被派来屠杀忠臣义士。

  船向上游疾驶,他的心陷入迷乱中。

  大小罗天可怖的八年生活,不住在他脑海中显现。

  长久压抑的逃亡念头,重新从内心深处油然上升。

  但是,大小罗天八年的恐怖控制余威,仍冤鬼似的死缠着他,反抗的意识受到抑压。

  迟疑,恐惧。

  蓦地,脑中灵光一闪,想起了那位神秘的狄教头,想起了侠士之剑。

  接着,他想起了雷凤,那曾经给他无比欢乐的女人,正在大小罗天等着他返回厮守一生呢!

  他的思想混乱,心乱如麻。

  最后,他内心深处有两个声音在交互呼喊:“富贵荣华!富贵荣华!富贵荣华……”

  “还我自由!还我自由!还我自由……”

  依稀中,大小罗天八年来受虐待、受摧残的情景,走马灯似的在眼前出现,恶梦似的幻现、破灭、破灭、幻现。

  他的意念在飞驰,血泪交织的岁月在倒流。

  鞭打!酷刑!残杀!

  终点是小罗山下一百七十余个悲惨的冤魂。非人生活的往事,像皮鞭无情地鞭挞着他的精神和肉体。

  “你想什么?”宫永的声音在他耳畔轰鸣。

  他倏然回身,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这位与他同病相怜的同伴,突然大踏步入舱,等宫永跟入后,拉上了舱门,向错愕困惑的老大人与范、彭两人沉声说:“你们进中舱去,把门拉上,快!”

  口气横蛮,老大人一惊,正想询问,范林却以目示意相阻,三人默默地进入了中舱,拉上舱门。

  辛文昭转身,面对着惊讶的宫永,阴森森地说:“我要脱离大小罗天,还我自由。因此,你只有一条路可走,决斗。这里足够施展,拔剑吧!”

  宫永大骇,举目四顾。

  “不要打算破壁而走,那是不可能的,准备了。”他冷酷地说,剑徐徐出鞘。

  宫永仍在震撼中,缓缓拔剑,剑出鞘一半,突然放手笑道:“辛兄,我也要自由,我跟你走,咱们有志一同。”

  他脸上的杀气逐渐在消融,说:“好,咱们要为忠臣义士尽一番心力。”说完,转身向中舱叫道:“请诸位出……”

  突变倏生,生死间不容发。

  宫永手一扬,夺命飞刀发如电闪。

  他倏然挫身跪下一膝身形扭转,长剑脱手破空而飞。

  有物擦过他的左胁背,冷气彻体,但却有灼热的感觉,“得”一声射在中舱门上。

  “啊……”惨叫声同时传出,变化太快了。

  他缓缓挺身而起,脸色苍白。

  中舱门拉开,抢出老大人等三人。

  宫永挺立着,“叮!”一声响,另一把尚未发出的飞刀跌落舱板,双手抓住贯入心坎的长剑,身形一晃,厉叫:“你……难逃庄……庄规制……裁……”

  “砰!”一声,宫永倒下了,至死不悟。

  “你受了伤!”范林惊叫。

  他左胁背裂了一条血缝,鲜血透衣,深深破入一口气,沉声道:“明晚,临清东北二十里河湾,三方高手四十余,群起而攻。

  “今晚,舟泊僻野,费大人全家,需悄悄迁至另外一艘官船中,只许带贵重物品,以防监视的人发觉。

  “这条船必须在群匪发动时,由我引火焚毁。船必须在昼间赶至埋伏区,白天脱险的机会要多些,赶不到,咱们九死一生。

  “我还有六名同伴,与我一样,剑术暗器无人可当,两位前辈的人,千万不要靠近我这艘船,以免枉送性命。”

  “小老弟……”

  “请退出,我要静一静。”他乖戾地说。

  范林向老大人挥手示意,悄然退出。

  他盘膝坐下,在包裹中取出金创药。身后响起脚步声,嫩嫩的嗓音入耳:“伤在后背,请让我帮助你。”

  “不要。”他不加思索地说。

  “辛爷……”

  “我叫你走开!”他一面大叫,一面转身。

  “砰!”一声响,一个穿翠绿衣裙的小姑娘,被惊倒掩面发抖,手中的一盆温水泼翻在绒毡上。

  他乖戾的神色逐渐消融,说:“请你出去,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。”

  是一位侍女,他第一次看到这么一位柔弱惊惶的女人,口气一软,又问:“如果我拒绝你的帮忙,你会怎样?”

  侍女脸色苍白,听不懂他话中之意,迷惑地说:“我会怎样?你的意思……”

  “他会不会杀你?”

  侍女更摸不着头脑,更加迷惑地说:“谁会杀我?咦!你问得好奇怪,我是伺候老夫人的,虽是奴婢,但老夫人并不将我以奴婢看待,我在老夫人身边长大,还没挨过一次打骂呢!”

  他以为老大人堂堂大学士,位极人臣,必定婢仆如云,也像大小罗天一般,违命的人杀无赦呢。

  “你走吧!我不需要你帮助。”他柔声说。

  侍女拾起脸盆,行礼退出。

  伤并无大碍,划破一条血漕而已。

  他换了上衣,掀开舱板,将宫永的尸体塞入舱底,打坐歇息。

  思潮起伏,惶惶不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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