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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四


  但佛堂的香积厨中,不时偷偷地将鱼肉下锅,可知这些江左高僧中,并没有几个真正的四大皆空佛门子弟。

  不戒禅师本人,表面上是宝相庄严的高僧,暗地里却是什么都不戒的酒色财气和尚,坐地分赃的大盗。

  东庄院有警,西庄院自然人人起而戒备。佛堂内安顿的九位高僧,少不了也纷纷加入应变,气氛十分紧张,毕家长驻佛堂的六七位子侄,也如临大敌加强戒备。

  禅房的后面,有一间秘室,可作多用途使用,包括作为谋财的议事厅,以及喝酒食肉的膳堂。

  做和尚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,午膳后按规矩不能再进食,和尚们是没有晚餐的,午膳后直至明日早膳前,只许喝水,午膳后不守清规偷吃,称之为鬼食。

  但这间秘室今晚就具有酒食,九名所谓江左高僧,正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。

  东庄院小神魔带走了金庭道人的消息传到,戒备松了些,全大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。按惯例,入侵的人既然掳走了要找的人,得手后必定远走高飞,至少当晚不会再来了,所以和尚们及时补充酒食。

  九个和尚,只有不戒禅师心中不安,虽然大碗酒大块肉往肚子里装,表示心情好食欲佳,其实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恐惧。

  “真他娘的走了亥时运。”他这个高僧说话粗俗无比,终于口出怨言了:“与百衲和尚有交情,不是我的错,谁又没有三朋九友?姚小狗找我就未免过分了。”

  “你还说呢!不戒法兄。”上首那位腹大如鼓,足可盛装一坛酒十斤肉的大胖和尚说:“其实他并没找你,烧天龙禅寺的人,是银衣剑客而不是他。毕大施主已经替你与涤尘庄的人化解了,你并没有多大的损失。相反地,你伙同水妖那群水贼计算他,用计掳他,要将他置之死地。目前他还没有来找你,你还叫屈?”

  “他会来找我的,那小辈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。”不戒苦笑:“他像是吃了豹子心老虎胆,居然敢来华家大院掳人。我真不明白,毕大施主为何不出动人手,把他赶离姥山?真该到客店把他拖出来埋葬了事的。”

  “你把毕大施主看成黑脸强盗?”另一位瘦小的和尚说:“毕大施主是地主,如果出动大批人手,出面驱逐杀害莅境的客人,如何向江湖朋友交代?你算了吧!搞不好,会激起武林公愤的。别人可以出面向姚小狗叫阵挑战,身为地主的毕大施主不能,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显的事你都不懂?”

  “说真的,不戒法兄,他真有那么厉害?”大胖和尚正色问。

  “怎么不真?水妖那群人个个都是敢斗敢拼的好汉,被他杀得望影而逃,闻名丧胆。”不戒犹有余悸:“假使他真是白眉神魔的弟子,这次姥山江左群雄大会,不知有多少人将在江湖除名呢!”

  “贫僧不信邪。”胖大和尚悻悻地说:“白眉神魔算甚么呢?当年江湖能人辈出,武林名门大派高手如云,白眉神魔还算不上第一流的高手,那时的八大高手中,就没有白眉神魔在内,他只算魔道中的名宿而已,魔道中并没有几个能称得上第一流的人才。如果贫僧碰上他,给他几记天雷掌消遣,打他不死,算他祖上有德。”

  一张大圆桌坐了九个人,已经嫌挤了。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,九个人居然毫无警觉。

  “你的天雷掌到底有多厉害呀?等会儿让在下见识见识。”姚文仲一面说,一面走近桌旁,拍拍左右两僧的肩膀:“借光,让一让挤一挤,圆桌是可以坐十个人的。呵呵!哪位大师负责餐具的?讨副碗筷好不好?”

  “姚文仲!”不戒禅师跳起来惊叫,嗓音完全走了样,脸色苍白如纸,声音在发抖。

  左右两个和尚大骇,本能地左右同时出手,左是云龙现爪以擒拿手抓击,右是双龙戏珠戟指攻双目。

  姚文仲双手齐动,比两个和尚快了三倍,双掌分别削中两僧的太阳穴。

  “砰匍!”两个和尚仰面便倒。

  姚文仲大马金刀地坐下,自己斟酒。

  “敬诸位酒肉和尚一碗。”他举起酒碗:“先干为敬,休怪在下闯筵,论辈分,在下与诸位相等,与诸位平起平坐,不算不敬。”

  胖大和尚坐在他对面,这时已经跳起来了,猪眼怒瞪,猛地吐气开声一声沉喝,虚空一掌吐出。

  掌出劲发,罡风起虎,似乎像是响起一声霹雳。当然,不可能真像打雷一样震得地动天摇。

  姚文仲一掌斜拂,可怕的阳罡掌劲,被一股邪门的阴柔怪劲引偏了。

  “哎……”左首一名僧人狂叫,被引偏的天雷掌力撞击胸口,倒飞丈外,砰一声背部撞在墙上,反弹倒地口中鲜血溢出,爬不起来了。

  同一瞬间,姚文仲右手的酒碗,摔中胖大和尚的脸部,碗碎裂飞散,大胖和尚五官皆被碎磁盘割伤,满脸鲜血一团糟。

  一阵乒乓怪响,桌上酒菜也一团糟。

  姚文仲伸手隔桌抓住了胖大和尚的领口,拖上桌,闪电似的在和尚的光脑袋连劈了两掌。

  “天雷掌如此而已。”姚文仲放手,后退,堵住了室门,将剑挪至趁手处,一夫当关,室内的人休想冲出报警,唯一的小窗人不能钻出逃命。

  胖大和尚爬伏在桌上,昏天黑地呻吟,无法爬起。桌上的酒菜餐具,几乎全翻倒在桌下,酒菜不能吃了。

  还有五个和尚,足以一拼。可是,没有人敢上。

  “你……你你……”不戒禅师浑身在发抖,惊得胆裂魂飞快瘫痪啦!语不成声,退至墙壁状极可怜。

  “你,你知道我会找到你的。”姚文伸向不戒掉师招手:“你过来,我带你走。”

  “金庭道人就比你聪明,他不想被在下打得半死才带走,你要在下把你先打个半死吗?”

  “你……你想怎样……”

  “要你去对证金庭道人的供词,看血手瘟神对你说的六年的故事是真是假,你是否反对?”

  室门口,突然出现两个人。迎门站着那位年近花甲,相貌威猛,穿一袭月白长衫,气度雍容堂堂一表。

  “老朽反对。”这人用中气充足的嗓音说。

  姚文仲感到脑门一震,心中暗惊。

  像是比佛门狮子吼更高明的以音制敌绝技,不必用大嗓门,就可震撼神智,对方如受五雷击顶,而且可以将震撼的音波聚集于一点,不至于伤害到旁人,比那些以音克敌的以音杀人功夫不同。

  “薛庄主!”那位瘦小的和尚讶然惊呼。

  姚文仲又是一震,暗叫不妙。

  他并不认识涤尘庄庆主伏魔一剑薛兴隆,仅听说过这位天下第一剑一僧的得意门人,平时喜穿白色的衣衫,夏秋是长衫;春冬穿袍。衫,是单层的,袍,是夹层的,当然外貌相差有限,有些人甚至把长衫与长袍看成一样。看了这位气度雍容的白长衫不速之客,再一听瘦和尚叫出薛庄主三个字,他便知道确是伏魔一剑到了。

  银衣剑客还在对岸的长河镇耀武扬威,伏魔一剑却在毕家大院出现,看来,涤尘庄早就控制了姥山大会的情势,江左群豪中立的局面,已注定了瓦解冰消。

  “幸会幸会。”姚文仲力持镇定,抱拳行礼微笑:“薛庄主远从山西平定州,突然现身在江左的姥山毕家大院,委实令晚辈不胜惊讶。”

  “老朽刚到,船一靠岸便匆匆前来,没想到刚好碰上有人闹事,老朽还以为是跟踪而来的人,有意给老朽难堪,岂知却是你这位少年人。”伏魔一封神色泰然,不愧称一代名剑客:“听毕家大院的人说,你叫姚文仲。”

  “对,晚辈姚文仲。”

  “白眉神魔的门人?”

  “对。”

  “怎么令师又是笑夫子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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