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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哈哈哈!你以为我是假人?”姚文仲丢下手中物大笑,暗中运气行功戒备:“就算我是假人吧!你这位同伴也不该动手打人呀?你们是大人,大人就能不讲理吗?真是岂有此理。”

  二丑许福油然生出戒心,不再把姚文仲看成孩子。在江湖道上,碰上妇女、小孩、方外人,都必须特别小心。

  妇女很可能身怀阴狠绝技,出手便是毒招,小孩不知天高地厚,不知道武林规矩,输了就有大人出头,赢了就不顾一切向要害招呼;方外人通常不生闲气,很可能身怀奇技异能,因为方外人有闲暇练功,不像普通俗人必须为生活奔忙。

  大丑犯了禁忌,忘了提防小孩子。

  二丑提高了警觉,大喝一声,一记现龙掌推出,拍向姚文仲的胸口,由于手长掌大,不可能让矮小的姚文仲从中反击,掌势极为迅疾凶猛,志在必得。

  姚文仲果然不敢冒失地闪身切入,身形略移,右掌如刀,斜切对方的脉门,出手似乎更为快捷。

  二丑又一声冷叱,掌化缠龙手,反扣姚文仲的腕脉,变招反制极灵活,似已料中对方必定会招对掌,所以乘势擒拿。

  又不当了,姚文仲人小心眼灵活,切掌是诱招,掌向下沉,身形也下挫,左手闪电似的发招,一把扣住了二丑的右小腿。

  “哈哈哈……”他狂笑着疾退三步。

  砰一声大震,二丑沉重的身躯被拖倒了。

  又是阴沟里翻船。

  已经站稳了的大丑秦吉,被愤怒冲昏了头,暴怒地伸手拔刀。

  一根山藤杖从后面伸来,点在大丑的右耳后下方的藏血大上,奇异的劲道直撼脑门。

  “手离开刀,阁下。”笑夫子沉声说:“对付一个小后生,你大丑秦古竟然想拔刀行凶,我问你,今后你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?”

  “你……”大丑大惊失色。

  “你要是不想混,不想称英雄道字号,我这里给你一下重的,你就从此过悲惨时日了。”

  “你杖上的力道有鬼。”大丑惊然叫:“绝不是无名小辈,你是谁?”

  “你管我是谁?”笑夫子不愿亮名号。

  “在下要求拚搏。”大丑硬着头皮说。

  “你江淮双丑,什么时候开始向对手要求公平拚搏的?莫不是太阳从西升上天了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“滚!”笑夫子沉叱,一掌拍在大丑的右颈根上。

  大丑厉叫一声,直冲出七八步,方踉跄稳下身形,脸色大变,这一掌力道恰到好处,而颈根却是弱点,挨一下必定头晕目眩好半天,气机大乱,稍重些不但会昏厥,而且会伤了头筋和肺喉。

  大丑的右手也抬不起来了,想拔刀拚命也不从心。

  另一面,二丑许福像疯了的牛,横冲直撞追逐姚文仲,而姚文仲却滑溜得像泥鳅,不时滑过二丑的身侧,掌爪齐施,一击即走,或者扫上一脚捣上一拳,看情景,不是灵猫戏鼠,而是鼠戏笨猫,笨猫怒叫如雷枉劳心力,吃足了苦头。

  当然,姚文伸手脚的力道有限,想重创二丑也是不可能的事,二丑也休想占丝毫便宜。

  “老二……”大丑急叫:“咱们走。”

  二丑一听叫声有异,知道大丑一定遭了意外,姚文仲那一脚固然够狠,但不可能在大丑身上造成重大伤害。

  “老大,你……”二丑跳出圈外讶然叫,看到大丑脸上的扭曲丑相,心中一凉。

  看不到本来面目的笑夫子,在一旁轻拂着山藤杖,站的姿势轻松得很。

  “咱们认栽,走!”大丑叫,向荒野的座骑退。

  “老大……”

  “那用杖的家伙可怕。”

  “阁下亮相,亮名号。”二丑手按判官柄,找上了笑夫子。

  “你不配!”姚文仲嘲弄地叫:“冲小爷我来。要不了多久,小爷一定可以把你弄到那堆马粪里.用马粪替你糊脸。”

  “小狗你……”

  “老二,走!日后再说。”到了座骑旁的大丑叫,叫声急促,二丑不再迟疑匆匆撤走。

  目送二丑策马驰走之后,笑夫子的目光回到姚文仲身上,眼神怪怪地。

  “师父,怎么啦?”姚文仲惑然问。

  “假使你没挨你老爹一顿狠教训,也不曾被开封五义暗算,今天,你会用巧打应付吗?”笑夫子问得也怪。

  “不会。”姚文仲答得简要坦率。

  “会怎样?”

  “至少要与他们拆几招。”

  “结果会怎样?”

  “这两个混账东西,是黑道人物中恶名昭彰的厉害人物,比开封五义恶毒百倍,阴狠两百倍。一比一,为师可稳操胜算;一比二,胜算不会超过两成。”

  “真是一次教训一次经验。”

  “徒儿学聪明了些。”

  “孺子可教。”

  “谢谢师父夸奖。”

  “今后,你必须把全副精力,放在练气与锻炼内功上下功夫,智慧与巧打,加上浑雄的内功实力,你一定可以在第一流人物的风云榜上列名。”

  “徒儿必定全力以赴。”

  “看样子,为师已经没有什么好教你了。”

  “师父……”姚文仲吃惊地叫,他已听出笑夫子话中的弦外之音。

  “你别慌,我打算替你物色名师。唔!我得好好想想,哪一个妖魔鬼怪可以做你的师父。先不要急于下决定,现在赶路要紧。”

  两人洒开大步,轻快地踏上旅程。

  ***

  似乎有许多府州交界处的要道处所,都有一座称为界首的村镇。南京和河南布政使司交界的地方,就有这么一座界首集,东面,是南京颍州太和县境,西面,是河南陈州府沈丘县境。集本身属沈丘管辖,设有巡检司维持治安,设有关卡检查行旅客货,包括管制旅客出入境。过往的旅客,必须在这里找巡检司的公爷们,在路引上盖关防,没有路引就必须偷渡,谁不幸被抓住谁倒霉。

  江湖人可不吃这一套管制,尤其是黑道的凶枭,经常发生杀巡检的事故,天下各地亡命之徒太多了,真正受到管制的都是善良的百姓。

  这天未牌时分,一老一小到达集东五里的五里亭,再往前走,就是河南地境了。

  界首集距太和约在七十里左右,算是一处小宿站,西行脚程慢的旅客,不愿赶路可以在此地投宿落店。

  两人并不急于赶路,早已预定在界首集投宿。

  亭内坐着一个梳了懒人髻,白胡子乱糟糟,眼茫茫似乎要睡觉的糟老头,一袭百衲青衫已变成灰黑色,一根草绳拴在腰间当腰带。

  人老并不可怕,怕的是老来穷。这糟老头的神情气色,分明又老又穷。

  “进亭喝口水,或许我得换双草鞋。”笑夫子往亭口走去:“老天爷实在让人受不了,好像这五月天整月没下过半滴雨,真要闹旱灾了。”

  “去年闹水灾今年旱,老大爷好像真有点存心给人过不去。”姚文仲信手摘下枯萎了的遮阳树圈丢掉,踏入凉亭瞥了老穷汉一眼,取水杓替师父舀茶桶中的茶奉上。

  老穷汉似乎耳朵也不灵光,对两人的进入毫无感觉。

  “所以人不可以信天,天是靠不住的。”笑夫子喝完茶递回茶杓:“老天爷和人一样都是势利鬼,永远站在强者或成功者的一方。”

  “老夫深有同感。”老穷汉突然接口,翻着见白不见黑的无睛白果眼:“所以说,有些人攘臂高呼人定胜天,这种人一定比向天求助的可怜虫,活得有骨气些。老夫又老又穷,就算我向天磕破了头,老天爷也不会平空掉下一文钱给我买衣穿,不会掉下一碗饭给我充饥。”

  “那你怎么办?有儿孙倚靠吗?”姚文仲问。

  “拔野菜拾麦穗充饥呀!”老穷汉说:“儿孙更靠不住,一个个撒手走得不知去向啦!”

  “现在,你可以有钱买衣食了。”姚文仲在腰囊掏出十两的银锭,塞入老穷汉手中:“到县城的卑田院去吧!老人家,不靠天,靠人要稳当些。”

  笑夫子拍拍身上的尘埃,动身出亭,两人轻松地踏着斜阳,走向界首集。

  老穷汉仍然坐在亭中,左手将那锭银子一下下往上抛,接着了再抛,脸上毫无表情。

  距镇集不足两里地,路左里外的茂林中,突然传来一阵震耳的狂笑声,震得两人耳中轰鸣,心烦气躁。

  “这笑声好可怕,以声伤人,威力十足。”笑夫子惊呼,脸色一变:“是慑魂神君尚君山的笑声,这黑道巨擘怎么跑到无人的林子里练功?”

  姚文仲作了几次深长的呼吸,这才稳定下来,脸上变了颜色。

  “任何人也不会傍晚时分练功。”姚文仲自以为是地下定论:“笑几声就停止,也不合情理。也许,他碰上了麻烦。”

  “唔!有此可能。”

  “师父,去看看。”

  “去看?你抗得了他的慑魂怪笑?”

  “还受得了。”

  “最好不要过问,这恶贼是不饶人的,假如他迁怒闯入的人,你我将有大麻烦。”

  “喝口水都可能有麻烦,师父,去啦!”

  “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闯祸精,好吧!走,记住,切记不可强出头。”

  两人向笑声传来的茂林掠去,笑声早已中止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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