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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八四


  “大管家,你既然不是郎中,何必摆出郎中把脉的神情,是不是不让在下诊治?”

  “你……”大管家气得脸色发青,突然怒叫。

  艾文慈不在乎,冷笑道:“你发威就发好了,在下不诊治,病人的死活与我无关,告辞。”

  大管家怒极反笑,让在一旁说:“你看吧,治不好,你第一个死。”

  艾文慈一面察看二少爷的病状,一面信口道:“人从出生那一天起,便一步步走向死亡,反正谁也逃不了死,先死后死又有何不同?老兄别拿死来唬人,在下对生死二字看得开,我可以给你保证,我这人绝对不会被人唬死的。”

  大管家气得几乎炸肺,却又无可奈何,咬牙切齿在一旁吹胡瞪眼。

  艾文慈不慌不忙打开金针盒,掀掉二少爷的被衾,一面替二少爷解衣,一面和大管家叫:“叫不相干的人离床远些,以免碍手碍脚。”又向不住发抖的罗华笑道:“罗兄,来,帮帮忙准备灌药散。沉住气,夹阴伤寒没有什么了不得。”

  罗华硬着头皮上前,命人取来一碗热汤,隔壁就是熬药室,甚为方便。

  艾文慈取出一瓶药散,倒一些在掌心,说:“捏牙关,灌!”

  药散入腹,艾文慈将五枚金针放在口中温针,运针如风,先疏经脉,指掌齐施,接着金针急如骤雨,在病人胸、腹、背、股各处,共下三十八针之多。

  病人开始呻吟,开始扭动,开始发汗。

  “着衣,盖衾。”艾文慈一面收针一面说。

  八个郎中目定口呆,大管家张口结舌,罗华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长气。

  艾文慈将包裹放在小儿上,手捧针匣拖一张木凳坐下,向大管家说:“病人在半个时辰之内不会清醒,但脸色要逐渐好转,快吩咐下去,速准备文房四宝,在下开单方。”

  大管家悻悻地说:“开单方之前,在下要先叩脉案。”

  艾文慈淡淡一笑,说:“走方郎中,凭经验救人,从不叩脉案。阁下如不见信,可以另换郎中,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,穷源索隐掘蕴发伏。你们既然名之为夹阴伤寒,就算作夹阴伤寒治便了,何用脉案?耽误救人的时辰,病人如果有变,在下唯你是问。”

  大管家被镇住了,不敢再刁难,立即吩咐健仆准备文房四宝。

  单方开好,艾文慈又道:“在下要在此照顾病人,闲杂人等不许打扰。”

  健仆们退至门外,八名郎中则遣至隔壁药室。艾文慈示意罗华同至病榻,一面运推拿术一面用极低的声音说:“罗兄,我的药只能支援半个时辰,咱们得脱身。”

  “脱身?”罗华讶然低声问。

  “是的,脱身,我已看出这栋大宅的主人并非是善类,猜想你必定遭遇了困难,因此冒险前来察看,相机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  “你已经治好……”

  “治好个屁!这个人确是伤寒,但冷热反常,不吐,不痢,不汗,不躁,身上发斑,定是那位张四爷乱抓郎中,各自下药乱搞,搞得经脉崩析,生机已绝,能拖到如此地步而不死,真是奇迹哩!药医不死病,佛度有缘人,在下无能为力,治不好死人。”

  “我用水火并济术吊住他的命……”

  “我的药道理相同,不久之后,便会回光返照,不走咱们也死定了。”

  “如何走法?”

  “你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么?”

  “能,我可以用迷魂大法。”

  “那就好,准备。”

  罗华一咬牙,说:“好,咱们只好拼了,不能坐以待毙。”说完,下床取出三道灵符,举法刀念念有词、向门外念咒,声浪单调,愈念愈低沉,三道灵符化过,门外向里注视的人开始站立不牢,歪歪倒倒。

  艾文慈突然背起包裹,挽了罗华抢出内室,钻入天井,劈面碰上两名健仆。他放下罗华,以闪电似的奇速冲上,右掌左右挥拍,两健仆应掌而倒。他重新挽住罗华,跃上两丈高的瓦面,向南狂奔。

  下面吶喊声大起,有人狂叫:“两位郎中逃掉了,快鸣锣。”

  锣声传出,前面的屋顶突然出现四个黑衣大汉,吼声震耳:“那儿走?留下命来。”

  艾文慈大怒,说:“罗兄我先送你出村,再回来救那八名郎中,一不做二不休,痛惩这些穷凶极恶横行不法的恶霸。”

  他带着罗华跃下屋顶,沿一条小巷向村外逃。四名黑衣大汉也跟踪跃下,其中一人向同伴叫道:“三弟,回去把兵刃带来,告诉其他的人往这里追。”

  “捉两个人还用得着带兵刃?咱们把人抓住就得了。”三弟拒绝回去带兵刃。

  奔了百十步便到了村外,两人向前面小山下急奔。

  后追的四个人脚下甚快。领先那人一面追一面叫:“要命的给我乖乖站住投降,走不掉的。你们是什么人?”

  艾文慈不想快走,故意脚下放缓,引他们追来。在行家眼中,可以概略将对方的底细看清,他从四大汉的轻功起落情景中,看出四人修为有限,大可从容收拾他们,制伏一个算一个,用这四个人试试手脚,十分理想。

  登上小山坡扭头下望,四个黑衣大汉已迫进至十丈外,从村中吶喊着追出来的人,还在半里之外。

  他把罗华向前一送,低喝道:“在前面林子里躲上一躲,我先放倒这四个打手护院。”

  他再进十余丈,到了一座枯坪,后面的黑衣大汉也就赶到了。他将包裹向地上一扔,左手挟着金针盒,点手叫:“老兄,来,打旗儿的先上。”

  赶得最快的大汉狂风似的掠到,一面冲上一面叫:“你敢到张府撒野,死定了,还不跪下就缚?”

  声落,入到,抢入,拳出,劈面来一记冲拳,半虚半实留了后劲,接着右手来一记“云龙现爪”抓人,这才是实招。

  艾文慈仰身避招,身形不稳,似乎害怕劈面捣来那一拳,引诱大汉的“云龙现爪”放胆抓来。果然不错,巨爪跟着伸长,抓向腰带,跟着太快脚来不及跟进,爪沾身力道已成了强弩之末。

  艾文慈一声长笑,右脚为柱,左脚轻挑,不偏不倚挑在大汉的膝盖上。

  “哎……”大汉惊叫,赶忙收腿。可是,收得太急,上身却收不回来,反而向前倾。

  艾文慈身躯一扭,斜立而起回复身势,一掌拍去叫:“给我躺下!”

  大汉真听话,后脖子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一掌,爬下叫:“哎唷!”

  第二名大汉冲到,刚发觉同伴爬下,刚来的及剎住脚步,骇然立下门户,可是巨掌也刚好光临。

  “啪啪!”艾文慈两耳光结结实实地掴在第二名大汉的双颊上,同时伸脚一勾,勾住对方的前脚叫:“你也躺下。”

  大汉仰面便倒,跌了个口角溢血四仰八叉,昏天黑地。

  第三名大汉恰抢到,猛地抱住艾文慈的上身,右膝盖上顶,猛攻下阴。

  艾文慈双手皆被抱住,笑道:“我替你错骨。”

  大汉的右膝盖骨被他用两个指头拧在一旁,向侧滑。这是说,这块管制小腿活动的骨头换了部位,骨膜与筋自然受伤甚重,如不及早医治而又没有好的伤科郎中,废定了。分筋错骨,不死也伤,不可妄用。大汉用膝行致命一击,自食苦果,报应至速。

  “啊……”大汉狂叫,松手向下挫倒。

  第四名大汉最差劲,到得最晚,招子也不够亮,一看不对便悚然止步,扭头便跑,比追来时要快得多。三名同伴一照面便倒了,不见机逃命才是天下间第一号傻瓜。

  只逃了十来步,突觉背领一震,接着身躯一上升,悬空而起,耳听身后有人叫:“不交手便走,你老兄太不够朋友啦!”

  大汉果然够意思,手舞足踏地叫:“饶命!饶……”

  艾文慈将他放下,拉脱地的肩关节,笑道:“在下有些不关紧要的事请教,希望你合作,招子放亮些,以免闭上眼睛吃眼前亏。其一,我问你,张四爷是那一条在线的朋友?”

  膝盖骨被错开的大汉正瘸着腿开溜,闻声在远处大叫:“三弟,守口如瓶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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