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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三


  艾文慈不但怕姓徐的老人起疑追来,也怕那两个妖女回头跟踪,远出视线所及处,立即展开脚程向左落荒而走,离开了北行小径,超过茂密的树林,沿起伏不定的小山向西飞掠,一口气奔出五六里,方吁出一口长气放慢脚程。

  不久赣江在望。他脱光衣裤,以一手高举过顶,滑入水中游过对岸,方放心大胆觅路北行,半个时辰之后,走上了北行官道。

  先找地方进食,饥火中烧无法赶路。酒足饭饱,展开脚程赶到泰和,已是夜幕徐降了。

  他这一走,扔脱了所有追踪的人,为了争取时刻,他不入城投宿。

  晚上赶路无拘无束,而且凉快得多。

  ▼第四十八章 屋漏更遭连夜雨

  泰和距府城一百二十余里,四更初正之间,他已到达武华山附近,距府城尚有五十里。

  他并不知地名,更不知里数,反正沿官道北赶,不会有错。

  夜间没有行人,官道所经的村庄皆设有栅门,栅门紧闭村民早入梦乡,想问路也找不到人。

  官道经过武华山东麓,前面隐约可看到亭影,他想:“到前面歇歇再走,该到府城了吧?歇歇脚等天色发白再走,刚好可以赶上开城,到城里再找地方睡一觉。听说泰和到府城只有七八十里,该到了。”

  他却不知,在这一带问路,十个人有十种说法,但有一点是相同的,那就是不论什么人,一概报少不报多,百余里说五六十平常得很。

  每个人的里程观念不同,有些人活一辈子也没离开过家乡三五十里范围,对里程数的数字和观念都十分模糊。

  如果问路这位老表告诉你快了,只有两三里,你可别高兴,他这两三里可能就是二三十里的代名词,走了两三里再找人问回答仍然是两三里,沉着气走好了,最好别问里程,免得空欢喜一场,到头来愈走愈泄气。

  这些指路的人本意不坏而且出于善意,岂知反而收到相反的效果。

  他以为八十里可到府城,却不知足有一百二十里,糊糊涂涂以为已接近了府城,歇歇脚打个尖准备天亮入城哩!

 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恶斗、拼命、泅水、赶路,确也累了。

  到了歇脚亭,他往亭角上一靠,靠着亭柱假寐,岂知却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
  赴长路的人,最忌讳的事便是躺下来休息,一躺不要紧,躺下来便再也不想走啦!

  不知睡了多久,他被粗豪的语声所惊醒,耳听有人在身侧说:“这小子既不打鼾,也不呓语,呼吸轻得像断了气的人,吓了我一大跳,好半天才发觉身边躺有人,莫不是真死了?”

  月杪,天上不见月,浮云掩住了星光,亭中黑暗。他靠在亭柱下,确也很难发现,难怪这人大惊小怪。

  他睁开眼睛,看到三个模糊的人影,就在左首不远处的亭凳上落坐,距他最近的人,相靠不足一丈,刚才发话的人,可能就是那位相距最近的人。

  一个练气的人,终年训练呼吸,很少使用嘴巴呼吸,怎会有鼾声?

  他懒得理会,重新闭上眼假寐,就是坐靠着小睡,与坐息不同,随时可以醒来。

  有人大声说话而不醒,三个人影以为他真的睡着了。

  脚步接近,那人用手探他的鼻息,他故意短促呼吸,与平时不同。

  “这家伙是活的,没死。”探鼻息的人郑重宣布。

  “大概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,只带了一个小小包裹。”那人继续说。

  “耿兄,别理他,歇咱们的腿,这半月来昼夜兼程,你就不累?”另一名黑影不耐烦地说,似嫌耿兄话多。

  第三个黑影伸伸懒腰,打个哈欠懒洋洋地说:“张兄也奇怪,他认为艾文慈可能在吉安藏身,自己要留下来查一查,也许可能从龙凤盟的人口探出些口风,真是捕风捉影。”

  “他有他的打算,谁不知他料事如神?别抱怨了,他要咱们先到大风山庄打听,自然有他的道理。”第二名黑影伸着懒腰说。

  艾文慈心中一跳,忖道:“这位姓张的张兄,为何也要找我?怪!是何来路?我得问问。”

  第三名黑影笑道:“谁不知大风山庄藏污纳垢,包庇亡命?咱们去那儿讨消息自然大有所获,在吉安我便不是路数了。他在湖广便说要赶到大风山庄找,赶在姓岳的前面抢先一步,却到了吉安临时变卦,要留下打听,岂不可怪?听说吉安的知府伍文定精明能干,治盗捕贼采铁腕作风,地方上的民士和巡逻组织严密,直接调用万安守备的三大营官兵四出巡防,江湖朋友在案可查的人,皆不敢接近吉安自讨没趣,姓艾的再蠢,也不至于在吉安冒风险等倒霉。”

  “呵呵!你知道个屁,在最危险的地方,也就是最安全的所在。艾文慈逃亡三年,至今仍追逐法外,姓岳的追至福建,仍然失去他踪迹,可知那小子定然机警绝伦,像是九首之狐。从福建到江西极有可能,不投大风山庄而投吉安风声紧的地方藏身,比大风山庄要安全得多。如果换了我,我姓耿的就不会到各方瞩目的大风山庄自投虎口。”

  耿兄滔滔不绝地说,往凳下一躺,脚就伸在凳尾,距艾文慈不足三尺,靴内的臭味直往外溢。

  三人个不再说话,艾文慈却悄然站起,拴好小包裹,拍拍耿兄的鞋子,叫:“喂!老兄,你说的张兄是谁?姓岳的可是云骑尉岳璘兄弟?”

  三人惊得一蹦而起,耿兄手叉双腰怪叫如雷:“好小子,你怎么这么冒失?偷偷摸摸像个无声无息的鬼魂,也不怕犯忌?你问什么?”

  “对不起,令你受惊了。在下一时好奇,问阁下所提的张兄是谁,姓岳的可是云骑尉岳家兄弟岳珩岳璘。”

  “呸!你才受惊了,我摩云手耿礼岂是容易受惊的人?哼!你这个冒失鬼岂有此理!咱们的张兄是四海狂生张明,姓岳的你说对了。”

  “哦!原来你们是专赚血腥钱的那群人,你们要去捉拿艾文慈。”

  “怎么?你不服气你不是榜上有名的人?”

  “凭你们这几块废料,也配捉拿艾文慈?呵呵!”他大笑着说。

  “混蛋!你……”耿礼怒叫。

  “砰”一声响,他给了耿礼一记重拳,重重地击在耿礼的右颊上。

  快!说快真快,艾文慈像狂风,另两个黑影像败叶,狂风起处,拳打脚踢急而又狂,拳头着肉声暴响似连殊,两黑影像败叶般跌翻出亭栏,砰砰噗噗怪响。

  三个人被出其不意快速绝伦的拳脚打得人仰马翻,乌天黑地,连招架也来不及,更别说回手了。等他们清醒爬起时,艾文慈已经不见了。

  “见他娘的大头鬼!好厉害,这人是谁?谁看清他的相貌了?”耿礼用手捂着脸颊,愤怒地狂叫。

  “你和他说话,你也没看清楚还问谁?倒了八辈子霉,呸!”一名黑影懊丧地说。

  艾文慈向北攒赶,不住地说:“你们都来吧,吉安我是非去不可,药不能不买。”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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