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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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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身旁不远处的齐四爷寂然不动,他走近一看。发觉对方气如游丝,人事不省,略一检查,他苦笑道:“内腑受损甚巨,无可挽救了。” 另两名大汉的尸体已僵,用不着他费心了。三匹座骑死了一匹,他找到齐四爷的座骑,取出包裹杂物,上马落荒而走。城武距东陵镇太近,他认为不安全,马不停蹄绕城而过,径奔金乡。 金乡,是一座被河堤重重包围的城,是一座不算小的县。 到达金乡,已是次日的末牌时分了。他浑身灰土,成了个泥人,汗水与尘埃混合,脸部全变了形。到了县前街的西端,约有百十步便可到达兖州车店金乡的站店了。街上行人不多,烈日炎炎。他的马已疲惫不堪,不忍再骑,牵着座骑走向店站。 身后脚步声入耳,一名瘦小的中年僧人从他身旁擦身而过,突然扔头向他低声问:“施主的座骑从何而来?” 他一怔,反问道:“大师问座骑的来历,有何用意?” 他发现和尚的目光极为锐利,嘴角涌现出阴狠的线条。 “贫僧曾经到过城武县东陵镇化缘,认得东陵镇商施主的座骑烙印。” “哦,原来如此。”他支吾地答。 “施主从东陵镇来?” “是的,大师……” “贫僧是城东金莎岭广化禅寺的僧人。听说贵镇来了不少人,不知诸位施主远道而来,有何贵干?” 他心中一动,忖道:“可能是追我的人先到了,我得赶一步到店站送信,也可了却一桩心事了。” “小可不是东陵镇的人,这匹座骑是借来的,小可已到地头,大师请便。”他一面说,一面向兖州车店的金乡站走去。 僧人正想加以阻止,却又忍住了,走向对街向店中观望。 他在店前的停车场系好座骑,提着包裹走向店门,恰好有一名伙计迎出,含笑招呼道:“客官辛苦了,是落店呢,抑或是替座骑备草料。” 兖州车店除了在府、州比较大的城市设有分店之外,其他县市皆由当地的客栈兼营站店。这家店叫鸿福客栈,外面的招牌上写明是兖州车店金乡宿站。客人的座骑,可交店溜马、洗刷、上草料,取费低廉,服务周到。 “小可有紧要大事,要请见兖州车店的金乡站执事,相烦大哥引见。”他说。 “哦!原来是要请见姜爷的,请随我来。” 踏入店门,左首是柜台,便是金乡站的办事所在,栏内有三名伙计,和两名小厮。右首,是客栈的柜面。 店伙直趋左柜首,向一名伙计叫:“王四哥,这位客官求见姜爷,我们好好款待。”说完,向艾文慈点点头走了。 “客官请稍候,小的到后面禀报,请教客官尊姓?” “敝姓南,贱名鸣。从东陵镇来,受贵店赶车师父田福春所托,前来报讯。”他急急地说。 店内本有不少人,他的话把所有的人全惊呆了。 伙计脸色大变,扭头向内狂奔,有三四名店伙向内移至店房,堵住了店门。两名小厮和对方钱柜的几个人,屏息着匆匆溜走,神色仓皇。 他心中大惑,自语道:“怪!是怎么回事?” 还没想通是何道理,里面已奔出五名雄壮的大汉。领先的人虎目滚圆,虬须如戟,膀宽腰圆,短打扮,一看便知是孔武有力的剽悍人物。 大汉脸色深沉,上前抱拳行礼道:“兄弟姜定远,是兖州车店的金乡负责执事。南兄,咱们好面熟哩!” 两人面对面而立,相距伸手可及。 他也抱拳施礼,说:“小可是贵车店的客人,前晚就在此地投宿的,难怪姜兄面熟……” 话未完,姜定远突然出手袭击,拳出如闪电,“噗噗噗”三声暴响,每一拳皆力道如山,重重地击中他的双颊和小腹。 “哎……”他惊叫,连退两步。 姜定远如影附形跟上,手起掌落,凶猛地劈在他的左右颈根。 他骤不及防,做梦也没料到姜定远会出手揍人,想躲闪也毫无机会,挨了个结结实实,姜定远身手了得,而且是有心将他击倒,手上用了十成劲,他确是吃不消。这两掌比前三拳更重更凶猛,他感到口中咸咸的,眼前星斗满天,气血翻腾,双脚一软,仰面便倒。 两名伙计一拥而上,俯身擒人。他神智仍清,岂能束手就擒?丢掉包裹双手一分,抓住两名伙计一带,双腿上收猛掀。 “哎……”两名店伙同时惊叫,倒翻而出,“砰噗”两声,翻了个大觔斗,跌了个手脚朝天。 姜定远恰好迫到,一脚踢出,“噗”一声正中他的右耳门。他不但失去抵杭力,也立即昏厥了过去。 “绑!”姜安远叫。 不知过了多久,他悠然醒来,第一眼便看到一点朦胧光线,除此之外漆黑一片。定神看时,方发觉那是一个半天见方的小窗,灯光从窗口射入。他想站起,糟,手脚怎么如此麻木?头部疼痛欲裂,昏沉感仍未消失。 手上了十二斤的铐链,双脚有四十斤的脚缭。 “为何如此待我?”他大叫。 窗口出现一个人的脸孔,光线一暗。 “安静些,贼种。再要大呼小叫,小心我剥你的皮。”窗口的人冷冷地说。 “这是何处?”他问。 “重囚室。” “什么?” “金乡县的大牢。” “我身犯何罪?” “明天你就知道了。” “谁送我来的?” “少废话,你给我安静些。明天知县大人要亲自提审,郭大人是有名的青天大老爷,你给我准备受用好了。”狱卒一语双关地说。 “是什么时候了?”他不死心地问。 “快三更了。你如果再吵闹,我就将你放上老虎凳度一夜。” 他长叹一声,定下心神打量四周。这是一座五尺见方的厚砖堵死囚室,脚镣扣在壁根的铁环上,地方太窄,容不下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躺卧,稍一移动,铐链脚镣叮当作响。囚禁在这种地方,可说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,插翅难飞。绝望的念头油然而生,他想:“完了,落在官府手中,一切都完了。在这种偏僻小县城,谁认出我的身分?难道是姜定远?这家伙下过苦功,艺业惊人,我竟然毫无还手的机会,他到底是何来路?不像一个吃车行饭的人呢!” 他还以为被认出艾文慈的身分,所以送来死囚牢监禁呢。 他想起保命的小玩意,可是,身上的物品已被全部搜光,臂套不见了,连衣缝内藏着的小披针也被行家所搜走啦!下面打着赤脚,靴子也被脱掉了,他身上,只有一件麻制囚衣,和短仅及膝的囚裤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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