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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〇


  人数超过三百,全都集中到山西麓,在各处埋伏的人,皆急急赶来会合,还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变故,赶到后才知道,目标可能从这里逃走,藏匿在某一处草窝狐洞里,目标受了伤,不敢跳江泅水逃走。

  可是,找到的尸体,却令所有的人,一个个极感不安。

  两个老魔头更是脸上无光,又气又急而且愤怒如狂。霍然被他俩击伤无可置疑,但所找到的十七具尸体,皆表示霍然不曾受伤,而且把负责扼守绝路的十六个高手,杀了个精光大吉。

  十七具尸体全排放在一起,的确是分派在这一带扼守绝路的人。

  三百名高手,仍不死心在附近穷搜踪迹。

  十余名经验丰富的人,仔细地检查尸体。

  江小提督脸色像债主,强抑怒火的神情十分吓人。

  “全是被暗器击毙的。”负责验尸的主事人,心情沉重地宣告答案:“只是每一处创口,皆被人取走暗器时,用钝器改变创口的形状,无法看出是被何种暗器所击中。可以肯定的是,绝不是一个人所为,所以,钦犯不会逃来这里。”

  大爷霍然确是一个人,从北面方向登山应约的。

  就算霍然真的往这条绝路上逃,也绝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,把布伏的十六个人用暗器毙了。

  如果他真的受了伤,更无法办到,杀十七个高手的人,当然不是他。

  大爷霍然如果不曾受伤,是不可能不战而逃的。

  逃的人成谜,死的人更成谜。

  最心惊的人是贝秋霞,暗暗叫苦。霍然逃走了,日后怎肯再对她怀有几分温情放过她?

  江小提督同样心惊胆跳,失败得太意外了,昨晚天一黑,所有的人皆陆续就位,布下了绵密的天罗地网,东南北三面,任何人闯入,铁定会被暗器阵击杀。

  暗器无功,再一拥而上,四面八方的人皆快速奔到合围,大白天猎物无所遁形,准备得如此周详,竟然失败得好惨。

  山西麓是绝地,布伏扼守的人数最少,猎物竟然从防守最薄弱的绝地脱身,布局有失漏功败垂成。

  难怪这位脾气火爆的江小提督,狠狠地把几个负责人,骂了个狗血淋头,有人甚至被几耳光打得眼黑脸肿。

  直搜至黄昏将临,这才一个个垂头丧气撤走,从定淮门抬了尸首入城,像一群残兵败将或丧家之犬。

  ***

  毗迦王肯定表示霍然受了伤,是有所根据的。

  那种大肚子剥皮刀,本身的分量相当重,用以压下肌肉,让皮肤撕离。

  飞行时急剧旋转,弧形的刀刃,形成外弧的锋缘,剖开肌肉的功能增加十倍,剖割的面积也比飞刀大五六倍。

  拾回的剥皮刀有血迹,霍然铁定受了伤,即使内力对抗得了两魔头的雷霆轰击,也绝对没有余力,抗拒得了剥皮的一击。

  击破内家气功并非限于宝刃,普通的刀剑,如果有精纯的内功御使,同样可以击破内功修为相等对手的护体神功,对手的内功修为稍差一分半分,更是如击败革摧枯拉朽。

  母夜叉的追魂毒匕首却劳而无功,霍然身躯蜷缩,突然下坠急沉,毒匕首因九合金丝链绳是软的,远攻很难如臂使指收放自如,不易紧急改变毒匕直线飞行的射线,准头一失便一击落空。

  母夜叉的愤怒,比毗迦王更甚。

  “给我十个人自由行动。”母夜叉一面走,一面向江小提督恨恨地说:“我要用尽一切手段,紧迫追踪这个人,我一定要将这个人弄到手,一定。”

  “你十个人就够了?”江小提督冷冷地问,不信的神色写在脸上:“我们有上千个人加紧追踪他,结果如何?玄灵教主苍龙丹士那些人……”

  “这个姓霍的没有不起。”母夜叉抢着说:“我和毗迦王由于需留些后劲,用兵刃后续攻击,心中有所顾忌,第一击留了后劲,因而失去击毙他的机会。如果第一击全力施展,恐怕已将那小狗打烂了。我们掌上用了七成劲,便已将他打飞三丈,可知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,下次……哼!”

  “好,我给你十人,你自己挑选,可以自由行动,直接向我负责。”江小提督首肯:“你如果能把人活着带回,另加奖金一万两。”

  “我将尽力而为。”

  母夜叉说:“活的很难保证。”

  “回去你立即进行。”

  江小提督表现得更为急切。

  ***

  与权倾天下的江彬国贼作对,有如用鸡卵砸石头。

  赏金之重,空前绝后,有钱可使鬼推磨。

  何况江贼身边本来就猛将如云,具有奇技异能的高手名宿,真有上千之众。

  但江贼也有缺点,那就是他只能拥有军方的支持,而各地的大小官吏他掌握不了,缉拿钦犯的勘合塘报(军方文书)下达各府州,只有盖长方形关防(文官是正方形关防)的衙门奉命执行。

  府州衙门收到便归档束之高阁,肯通知捕房执行的地方少之又少,因此大爷霍然的缉捕令,在天下各地没有人理会。

  霍然不敢大意,如非必要,不愿亮名号避免麻烦,因此见过他,认识他本来面目的人并不多。

  所以当他出现在御街最南端,西向大街的名酒楼孙楚酒坊时,二楼食厅的所有酒客,没有一个人认识他。

  酒客中就有应天府的便衣巡捕在内,也不认识这个穿了青衫,文质彬彬的年轻人,就是把南京闹得天翻地覆,把皇帝赶出中山王府的钦犯大爷霍然。

  刚刚天黑,孙楚酒坊食客盈庭,冠盖云集。

  本来就是酒菜名满金陵的老酒坊,主顾几乎全是南京的名流,要不就是官宦人家的豪门子弟,普通人真付不起一席酒菜十余两银子的高价消费。

  向东走百十步,便是从洪门伸出的宽大御街,各式衙门天没黑就车轿绝迹,普通的市民绝不敢随便行走。

  警卫人员三步一岗五步一哨,戒备森严有如鬼城,与孙楚酒坊这一面的几条商业区大街,形成强烈的对比,这一面灯火如昼人潮汹涌。

  霍然的同伴是扮男装的傅玉莹,像一位少年俊逸的书生。

  天一黑,他俩在城内城外,有如龙在沧海,虎据云山,谁也奈何不了他们,百十个人想对付他们,有如驱羊斗虎,他俩有把握来去自如。

  他们必须估计得十分正确,大意不得,一旦暴露身分,必须在大群高手名宿赶到之前离去。

  两人占了西食厅近街窗的一副食桌,附近的食桌几乎都是满的。

  孙楚酒坊有三间门面,前后也有三进,楼上楼下都设有厢座,几乎座无虚席,厢座内不时传出娇俏的女性嗓音,那都是携眷登临的豪门酒客。

  他俩所占的食桌,是中厅的普通雅座区,有近二十副食座,全厅的景况一览无遗。

  梯口有两处,通向左右两大食厅各有两座门,窗都是明窗,如果发生暴乱,任何通道都可脱身,跳窗也极为方便。

  身在险恶环境中与强敌周旋,不论何时,皆得注意不要置身绝地,以免被堵死瓮中捉鳖。

  他与贝秋霞在城外四望山约地会晤,四望山草木葱茏,四面八方皆可活动自如,江小提督先一日在山三面布伏,仍然困不住他。

  山西其实不是绝地,谙水性的人,同样可从大江脱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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