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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〇


  太湖地区任何各门各道牛鬼蛇神,绝不敢向这些高手密探挑战找死。

  除了不明底细的霍然之外,没有人敢向这些人挺起胸膛充人样,因此每个人皆狂傲自负不可一世,担任警哨自以为受了委屈,大材小用,一个个懒洋洋提不起劲。

  霍然已经乘船远走,飞天猴的人死伤殆尽,已完全没有援救两位贼伙的能力。这表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强敌,哪用得着警卫森严?

  囚室是一间厢房,拆掉房门,警卫站在门外,犯人的一举一动皆在有效的监视下。

  派了一名警卫,其实根本不需派人看守。

  两个死囚犯脚下有二十斤的脚镣,手上有十斤的手铐。

  牛筋索将铐拉得犯人的双手向上伸,伸至最大限,双脚恰好及地,稍一移动就双脚悬空。两个犯人分别吊系在横梁上,一南一北相距在两丈外。

  犯人须押回南京审讯、定罪、正法、示众,因此必须保持健康,不能穿了琵琶骨或割断脚筋,返回南京的日期无定,残害了很可能活不到南京。

  犯人手脚的负荷共重三十斤,吊在横梁上限制活动,即使有天大的本事,也插翅难飞,派警卫看守浪费人力,难怪负责二更天的警卫,根本懒得理会犯人的动静。

  外出查案的密探,都是有身分的人,只带十几个杂役,杂役派不上用场,这位警卫当然身分也不低,派来轮班看守显得无精打采。

  两面厢房都有人住宿,有事大喊一声,便会有人外出探视,支持毫无困难。

  宋大人征用上三家大宅,可知人手充足,内外警戒都是一个更次换一班,因此几乎每一个人,夜间都得轮值一个更次,怨声载道人人不高兴。

  这位警卫也不例外,懒洋洋无聊地踱入房中,在两个头往下垂像是睡着了的囚犯间,走来走去东看看西看看,突然兴趣来了,踢了水虎孟彪一脚。

  被吊着不得不睡的水虎,惊得跳起来,双脚立即离地,叫了两声荡来荡去,急急用脚稳定身躯,脚镣发出在方砖地上拖动的音浪。

  “你这狗东西睡得真安逸,混蛋!”警卫大骂。

  虐待犯人取乐,这种事平常得很。

  双手有十斤重的手铐,虽则手铐被牛筋索吊住,手中的重量减至最轻,犯人受得了。但长期被吊,双手一直上举,久而久之,手痛得近乎麻木,痛苦与疲劳过度,哪能睡得安逸?警卫当然知道犯人曾经饱吃苦头,被用酷刑迫供,折磨得身心俱废,哪能安逸?只是有意发泄心中的牢骚,拿犯人出气或者消遣而已。

  水虎完全清醒了,恶毒地死瞪着警卫,不言不动,恶毒的眼神像要吃人。

  “你不服气是不是?”警卫狠抽了他两耳光。

  水虎口角溢血,依然恶毒地狠瞪着对方。

  “我要挖出你的眼珠子来。”警卫凶狠地说。

  “在我那些珍宝被起出之前,你敢挖我的眼睛?”

  水虎说话了,气衰力弱,但咬字仍然清晰:“有种你就动手吧!不要光说不练恫吓吹牛。”

  警卫怒火上冲,拳头举起了。

  “曹信,你干什么?”

  门外传来沉喝声,踱入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人:“这死囚说得不错,他分得的珍宝未起出之前,你不能毁他。”

  “等到了长兴这贼囚的家中,起出珍宝之后,我要亲手对付他,哼!”警卫曹信恨恨的说。

  “轮不到你,曹信。”中年人冷冷一笑:“他必须活着安全解往南京审讯。再等两天,等不到飞天猴,宋大人才肯押着这悍贼,到他的长兴老巢起赃。这期间,不要管他好不好?犯得着和死囚生气?”

  水虎孟彪的家在长兴,长兴属浙江湖州,在太湖的西南角,浪里飞胡勇的家在溪口镇,相距最近,而且也是飞天猴活动的地段,因此宋大人先抄浪里飞的家,顺便对付飞天猴,准备事了之后,再去长兴抄水虎的家。

  “飞天猴已经逃掉了,还能抄得这头死虎的家?”

  警卫曹信摇头苦笑:“那是不可能的,咱们慢了一步,飞天猴一定会往长兴方向逃,第一件事必定是把水虎的赃物携走,带了家小逃入浙北山区,不再作救这两个死囚的打算。今天提不到飞天猴,咱们完全失败了,宋大人应该兵分两路,分别抄两个死囚的家。”

  “分兵两路,恐怕失败得更惨。”

  中年人对曹信的抱怨不以为然:“咱们先抄浪里飞的家,已受到重大的损失,分兵两路,岂不更为损失惨重?飞天猴这混蛋的武功,咱们完全估计错误,他竟然能把天绝星几个威震天下的名杀手毙了,委实可怕。但愿他真的害怕远走高飞了,不然咱们日子难过,小心看守,不可大意,我总觉得那猴子并没远走高飞,很可能不死心,要来救这两个死囚。留神些,可别让人把死囚救走了。”

  “放心啦!镣与铐都用了铆钉,救走的人也走不了多远,必定同被留下,正好一网打尽。”

  “不要说得太早了,你夸口的毛病始终改不了。”中年人转身出室:“千万小心,可别打瞌睡误事。”

  “怎么可能打瞌睡,别讽刺人好不好?”

  警卫曹信跟在后面出室,说的话有抗议味。

  外面的甬道灯光明亮,每一转角皆悬有照明的灯笼,二更将尽,里里外外皆有人在走动,绝大多数的人还不曾就寝,几处小厅堂还有人在喝酒消遣,不可能有人深入中枢自寻死路。

  而囚犯所囚禁的厢房,正是征用的三家大宅,位于中央的中枢位置,想深入的人也很难找出囚犯被囚的所在。

  “我只是提醒你注意……”

  出室的中年人突然语音中断,身形一晃,脚停止移动。

  跟在后面的曹信,几乎撞上了,猛然止步后退,眼角突然看到有人影在侧方闪动。

  “咦……”曹信发现有异了,看出闪动的人影不是自己同伴,而是一个蒙面人,一动便到了身右,本能地伸右手推或抓贴近身的人影。

  想大声叫喊示警,已来不及了,打击已光临耳门,应掌失去知觉。

  被吊着的浪里飞两个人,完全看得到门外的动静,大喜过望,看来有救啦!

  来了四个人,看身材便知两男两女,穿紧身衣裤,青巾蒙面,兵刃系在背上。

  拖入两个昏迷的人,两个男蒙面人割断了吊绳,略一察看铐镣,便知道是用铆钉钉死的死囚械具,必须用截铁凿在铁砧锤打,截断铆钉才能恢复自由。

  两个男蒙面人分别背了囚犯撤走,全部经过只花了极短暂的片刻。

  ***

  船在三十里外的湖滨靠岸,东天已朝霞灿烂。

  幽冥玄女、分水神犀与一名同伴,把浪里飞两人背上岸。

  “我没欠你们什么了。”

  霍然站在船上相送,向浪里飞两个人说:“你们逼死了抢来的小姑娘,受报应是应该的,吃些苦赎罪,已经便宜你们了。如果你们不甘心,告诉飞天猴,可在江湖上找大爷霍然了断。”

  浪里飞大声说:“你既然也曾经救了咱们老大,又把我们救出,咱们恩怨两消。山与山不会碰头,人与人早晚会相见的,希望日后相见,大家是朋友而不是敌人。霍兄,后会有期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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