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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二


  他已经造成有利情势,走狗们留在城中戒备,防范五岳狂客一群人,不知死活冒险入侵织造署宾馆。

  他故意暴露两飞贼的行动;帮助穿云玉燕母女,击溃东厂特务的走狗;两件事都轰动府城,把走狗们都吸引在城内了。

  时机已至,是时候了。

  估计中,普惠忠贤祠今晚防守的人,必定减少了许多。他一直就监视从府城乘船来的走狗,证实走狗们的船天黑之后,仍然不见踪迹,可知必定留在城内不出来了,人手必定已调往织造署戒备啦!

  如果生死一笔不曾与五岳狂客公然冲突,不曾调动李太监与毛巡抚的人大举搜捕,他是不会贸然前来窥探的,时机未到,底细尚未摸清,贸然行事风险甚大。

  虎丘夜间没有游客,显得冷清幽静,整个地区黑沉沉,唯一光亮的地方是普惠祠。

  接近至百步内,仍然看不见人影。

  “警卫果然减少了,连巡逻的人也没派。”他伏在草丛中侦伺,心中暗喜。

  可是,祠内外亮度大亮,不适于夜行人活动,接近不易。

  他虽然是强盗,但发起劫掠之前,仍需踩探目标,也就是所谓踩盘子探道。

  祠外悬挂了不少气死风灯笼,四周不下三百盏之多,祠前的牌楼,另有十六个大型的照明灯笼,祠前的道路天没黑就禁止通行,走动的全是丁勇。

  祠门外,另有四名从苏州卫调来的卫军把守,全副戎装穿了鸳鸯战袄,与外围的丁勇截然不同。

  从苏州卫调派的卫军有百余名之多,由一个百户负责调度,宿处在祠旁的两排营舍中。朝廷养兵,却被当作守祠的家奴役使,真是呜呼哀哉。

  以牌坊为界标,绕祠一周八十步之内,不论昼夜皆不许闲人接近,划为禁区建了围墙,墙头坚有挂风灯的灯杆。

  负责巡逻的人,通常绕围墙外巡走,发现可疑的人一律逮捕法办,反抗的格杀勿论。

  他从祠左接近了围墙,久久没看到巡逻的人,认为今晚人手少,巡逻也不派啦!

  围墙高仅丈二,耸身轻跃,手搭住了墙檐滑溜溜的檐口,缓缓引体上升,侧卧在檐的外瓦面。

  左右各两丈余,灯杆各有一盏风灯,迎风轻晃,光影摇曳。他的夜行衣是与檐瓦同色,人伏卧在上面,虽则两侧有风灯照耀,不走近绝难发墙上有人伏卧。

  伏卧处可以隐约看到百步外的祠门,可看到四名卫军,还有不时走动的四名丁勇。祠侧方,也可以看到侧门有四名丁勇把守,还在八十步外,由于灯光明亮,可以看到丁勇的刀隐在肘后,有一名丁勇挟着警锣。

  他不在乎这些卫军和丁勇,这些人不可能发现他。

  这八十步距离内,是草地和花圃,新栽的树木高不及八尺,花圃中的花草也生长得不怎么茂盛。树小墙新,表示生祠是新建成的。

  白天他已经把祠外围的形势摸清,对这段不易接近的花木新栽植区,胸有成竹接近并非难事。

  看清了附近的情势,他心中一宽,内围也没有巡逻,只须留心那四名丁勇的动静便可。

  滚过墙檐顶,飘落墙根轻如鸿毛,贴地一窜,便蛰伏在一排新栽的,已发枝叶的小树下,身躯缩小致最极限,似乎缩小了三分之二,如不接近至八尺内,不可能发现树下有人。

  真妙,四个丁勇分为两处,懒散地低声聊天,似乎对警戒并不认真。

  只要再两起落,便可隐身在高墙下了。

  看清了进路,他身形再起,有如无形体的幽灵,乍起乍落窜伏在另一处花圃下。

  糟了!地面突然向下沉落,是陷坑。

  他手急眼快,右手袖底吐出一根两尺长的木手棍,手一伸便平空加长了两尺,一搭坑沿,下沉的上半身随即上升,一滚之下脱离坑口。

  更糟,祠侧墙根的暗影中,窜出十余头巨型獒犬,狂风似的飞扑而来。

  左右方不远处的花圃中,人影暴起,最先冲来的两个人,在三丈外向下一扑。

  崩簧声清脆,两枚背装弩破空而飞。

  后面的人有些发射暗器,有些用喷管喷出淡灰色的雾状物。

  警锣狂鸣,两侧人影来势如潮。

  应变之快,无与伦比,表示这些警卫人员,训练有素默契圆熟。

  “天杀的,我闯进了金城汤池!”他心中暗叫。

  暗器与毒雾齐发,上面有人下面有獒犬,地下有陷坑,有些坑内藏有人。

  他的反应速度,也无与伦比,人化轻烟,以骇人听闻的奇速,沿来路撤走,快得令人目力难及,他用上了超绝的轻功。

  墙外也有人大呼小叫,没有人发现他越墙飞遁。

  全祠内外大乱,大索入侵的人。

  ***

  好一场雷霆万钧的天罗地网式兜捕,所展现的实力十分惊人,闯进一二十个超等的高手,能全身而退的恐怕十不得一,一接触很可能便被摆平十之七八,防守之严密,真可媲美金城汤池,能进不能出。

  进,也只能在外围小作活动,势必难进入祠内部,内部的布置必定更为严密。

  难怪黑妖狐两个天下闻名的飞贼,也不敢打至生祠盗宝的主意,而向苏州的豪门巨富下手,即使是天下第一的神偷,也进不了这座布了天罗地网的生祠。

  二十余名经验丰富的人,在查勘入侵者的遗痕,灯笼火把光亮如昼,墙内墙外禁止其他人走动。

  为首的人,正是巡抚署走狗总领飞天豹子葛雄,身边带着他的四名贴身保镖。跟着他勘察的,是十余名主要的执事人员,其中有见多识广的五路财神黎东兴,与熟知水陆强梁底细的闹湖蛟胡大蛟。

  闹湖蛟原是太湖水贼八大寇之一,对江南的水陆强盗有充分的了解。

  另一个权威人士,是本地号称江南武林世家,徒子徒孙众多,实力冠江南的昆山尚武园园主,家传刀法号称至尊的至尊刀陈济世。

  苏州附近州县的黑白两道英雄好汉,事实上都与尚武园多少有些沾连,陈园主赫然成为实至名归的仁义大爷。毛巡抚能把他请出来撑大旗,可说一场豪赌押对了宝,请到了诸邪回避的姜太公坐镇,手脚不干净的有案盗贼,行脚一到苏州便受到监视了。

  天下四大飞贼名头太大,陈园主的声威还奈何不了他们。一方之豪与天下之霸是不同的,四飞贼就是天下之霸,所以陈园主出动了所有的徒子徒孙,严防四飞贼在苏州作案。

  普惠祠是一笔巨大的财富,有严防四飞贼的必要,所以陈园主晚间也出现在此地,所佩的那把宝刀吹毛可断,在这里的地位比五路财神一群次要的人高。

  “的确是有人踏中了陷坑,至于为何没掉进去,就难以判断了,下面的刀坑绝对可以杀死轻功超绝的高手名宿,可知来人的确不曾掉下去。”一位留了花白大胡的人,用权威性的口吻宣布结果:“逸走的人,也确是一个人并无同伴,至于人为何突然平空消失,也许……也许……”

  “也许什么?”飞天豹子气冲冲质问。

  “也许他混在咱们的人中。”那人冷然瞥了四周的人一眼:“追逐时情势混乱,混杂在咱们的人里面,谁知道有外入混入?咱们在这里的人各单位都有,我就无法完全认识织造署派来的人,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扮成织造署的高手,我怎知道他是老几?是真是假?”

  “我敢保证那人穿的是夜行衣,而没伪扮咱们的人。”一个身材修长的人,显然有意抗议:“在下发射背弩时,相距已在两丈左右,绝不可能看错形影。要知道误伤自己人是要负责的,我能胡乱发弩射击穿了自己人衣衫的同伴下毒手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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