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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六


  好快的脚程,两个黑影三两起落便失去踪迹。

  街西小山坡下的仙鹤观其实并不远,一条小径穿过一些松林杂树,老远便可看到观前的灯笼。

  小街口,雷巡检挡住了镇上的李大爷和张大爷。

  “两位不要去了。”雷巡检说:“让老道安心做夜课,明天也可以早些起来拜天神。”

  不远处,另有两位巡检把守住通路。

  “不必问,没你们的事,请转吧!”雷巡检抢着下逐客令。

  仙鹤观方向,突然传来一声怪吼。

  李大爷张大爷吓了一惊,乖乖地转身而走。

  雷巡检也扭头回望,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刀靶。

  离开罗克勤的两个黑影是越野而走的,半途会合了另一个黑影,消失在仙鹤观的北面树林内。

  罗克勤跟在三二十步后,等进入树林,已失去三个黑影的形影。这时,听到仙鹤观传来的怪吼,便本能地改变方向,悄然转赴仙鹤观。

  接近观北的松林,松林前人影一闪,劈面堵住了。由于是越野而行,所经处有树有草,虽然没有松林内那样黑暗,但也由于月光被树所挡,双方相对,也看不清面目。罗克勤已用腰带蒙住了头脸,仅露出一双眼睛。

  对方也以巾掩住口鼻,头上戴了护辫的形如瓜皮帽的软帽,青色夜行衣,剑负在背上。

  “来得好!”穿夜行衣的人欣然沉喝,无畏地冲进,右手探出,来一记快速绝伦的云龙现爪,只要手指一搭上,就可以发挥擒人的威力。

  已无暇分辩,也没有分辩的必要,发话必定会暴露身份,对方的攻势太急太猛,保命第一。

  双方接触快逾电光石火,砰噗噗拳掌着肉。黑夜中全凭经验和本能发招,闪避变招的机会微乎其微,谁功力差劲谁倒楣,挨不起揍的人必定是输家,看谁能先一步击中对方的要害。

  进退挪移了几次,劲风激荡,草木的折断声乍起。

  哎一声惊叫,穿夜行衣的人被震飞两丈外,离地四五尺往后飞,半空中一声怒叫,剑芒映月生寒,人着地剑亦出鞘,挫退了两步,再猛扑而上。

  罗克勤及时退走,侧射三丈外。剑气从他的身侧拂过,他感到无形的压力如浪潮般及体,彻骨奇寒肌肤欲裂,虽则剑距他的身躯远在两丈外,可怕的剑气已有惊人的威力,不由他悚然而惊。

  不远处黑影急射而来,喝声入耳:“老三,怎样了?”

  “有一个可怕的高手!”剑落空的人高叫,飞跃而进追击:“快来助我……”

  可是,罗克勤已经不见了。

  半个时辰后,他出现在三岔路口返家的途中,一面走一面在想:这些人计算我有何用意?仙鹤观那些人又是何来路?

  对方的剑上已可发出剑气伤人,本镇不可能有这种人才,会不会是从庐山出来的隐世高人?

  对,杨豹三个人在这里一定出了意外。他想起那把属于禹日升的刀子,伸手从腰带中掏。腰带早已从头上解下,系在腰间作腰带用。

  蓦地,他嗅到一丝淡淡的香味。这附近有不少野花,嗅到花香并不为奇。

  拔出刀子,他不在意地举至眼前把玩,目光刚落在发亮的刀身上,突觉眼前一黑,接着头轻脚重,朦胧中,前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飞掠而来。

  后面,也传来了雷巡检的熟悉口音:“前面是罗家的小屋,去搜搜看。”

  他手一挥,刀子破空飞出,然后倾余力向左全速猛窜,重重地摔落,向坡下的沼泽地翻滚而下,人也失去知觉,外界的事一无所知了。

  醒来时,刺目的阳光几乎令他双目难睁。首先,他看到有人挡住了阳光,定神一看,雷巡检的脸孔出现在眼前。

  “你醒来了,老天爷保佑你。”雷巡检的笑容很可亲:“也是你的命大,只差半尺。”

  他想挺身站起,却浑身脱力,定下神,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泥泞,身上冷冰冰,躺在草地上,四周围了几个他不认识的人。

  “这……”他双手撑起上身:“我……我怎么啦?”

  “你躺在下面的水草边。”雷巡检指着下面长满芦草和水草的沼泽:“幸好头在上,露出烂泥半尺。把你拖上来,浇了几次水才把你弄醒。”

  “哦!这……昨天也……也许喝多了。”

  “不是喝多了。想想看,昨晚发生了些什么怪事?”雷巡检说:“昨晚我们在你家等了一夜,天亮后往回走,在这里发现你躺在水边像条死狗。”

  “唔!想起来了。”他坐起拍拍脑袋:“我在醉月居喝了两壶酒,回来在这里嗅到淡淡的怪香,起初并没在意,后来……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

  “没喝醉?”

  “两壶酒会醉?开玩笑。”

  “看见什么了?”

  “没有,我是不怕鬼的。”

  “前面十几步,地上有几点血迹。”雷巡检向东面一指:“是人血。”

  “不会是我的血吧?”他检查自己。

  “不是。”

  “咦!那是……”

  “你回去吧!有空我来找你谈谈。这几天晚上要小心些,这一带好像有歹徒在夜间活动,意图不轨。替我留些神,发现可疑的人逗留,赶快告诉我。”

  “好的。”他挣扎着爬起,仍感到头昏脑胀。

  四周共有六个人,有两个他认识,是雷巡检手下的巡捕。其他四个人像貌威猛,佩了剑,芽的是紧身夜行衣。四双精光四射眼神锐利的怪眼,审贼似的盯视着他,令他感到浑身不自在,因此对这四个人印象特别深刻。

  次日午后不久,他出现在湖港街中段的孤山酒肆。

  码头上人都在忙碌,仅偶或有三两个家伙偷懒,抽空跑来喝几口酒吃几块豆干解馋,要不就是没事做的酒鬼前来喝两杯打发日子,或者卸完货忙里偷闲休息喝口茶的人,孤山酒肆就是这么一个凌乱的地方,有身份的人皆裹足不前。

  酒可以拉近人的距离,上门的人多少有几分豪气。他进来时,已有七八个已卸完货的码头工人,兴高采烈地围了两桌闹酒,笑闹声与猜拳声震耳欲聋。

  他悄悄地进来,店伙赵老六亲热地替他送来酒。

  “六哥。”他低声问:“贺家的船放了吗?”

  他拉赵老六在一旁坐下,赵老六是他从小就认识的玩伴,比他大三四岁,已经成家有了子女。

  “没有,哪有那么容易?船由千总衙门派人看管,可能要解往府城受审。”赵老六低声说:“贺大爷这次要倒楣了,这狗杂种走多了夜路,总算碰上鬼了。”

  “是走私吗?”

  “不是,好像是私载不法歹徒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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