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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五


  这是神手天君提出的条件,她已经答应了。神手天君已经履行了诺言,她这一部分不履行是不行的。

  她真感到恐慌,神手天君很可能在任何一处地方等她,等她送上门去履行条件。

  最后,她决定到知交姐妹家中回避,反正该办的事都办妥了,能逃避一天算一天。

  她真的不甘心把自己的清白女儿身,交给神手天君这种淫贼蹂躏。从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开始,她就憧憬著有一天,会有一个她心许的年青男士向她求婚,至少也要是一位英俊的王孙公子做她的情人,所以高不成低不就,耽误了大好青春。而现在,被一个声名狼藉的恶贼胁迫……她愈想就愈不甘心。

  她后悔,已来不及了。她在自问:我为什么会愚蠢得去参加弥勒教这种秘密邪教?

  是了,那个什么迎春坊罗大爷的女儿,她的手帕交姐妹罗迎春,嫁了一位颇有名气的武林人,就这样,她被罗迎春夫妇的花言巧语迷惑,说是可以指挥众多的英雄男女,可以帮助你获得荣华富贵。就这样,她参加了弥勒教,当上了地煞坛内堂法主,主宰了不少男女教徒的生死,乃父也在三年中成为家财万贯的暴发户。

  可是,现在……

  她还有什么好埋怨后悔的?她所希望得到的权势、财富,都如愿以偿得到了,仅只为了被一个淫贼蹂躏而后悔吗?世间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,她不是应该付吗?

  她长叹一声,改向巷右举步,那是到罗迎春家的路。

  越过了十余家房屋,前面另一条巷口的街灯下,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,一个令她晚上做恶梦的人影。

  她又是一声长叹,脚下略一迟疑,随即回复先前的速度往前走。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,要来的终须会来,她认命了。

  来至切近,她在丈外止步。

  “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吧?”那人狞笑着说:“不要躲避我,娄姑娘,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人。”

  “是的,我是个聪明得看不见自己的蠢女人。”她冷冷地说:“该办的事都办完了,明天一整天都没有我的事,现在,我跟你走。”

  “这才是乖姑娘。在黄楼北面的城根下我有住处。”

  小巷子曲曲折折,很少有人走动,住户都是日出而作,日没而息的人,天一黑就关上大门在屋内话家常,早早歇息以便明天为生活奔忙。由于悬挂门灯的房屋很少,有些地方百十步内黑沉沉,必须提灯笼走路。折入东行的小巷,她的小腰被一双大手挽住了,而且愈挽愈紧,可恶的手掌也逐渐上移,移至她敏感的右乳下,还在慢慢往上探,即将占领禁地啦!

  “我那住处真不错。”那人说:“有一座花园,造了一个池塘,中间建了一座水阁……”

  “我知道那处地方。”她僵硬地说。

  “你知道?真的?”

  “黎寡妇家。”她咬了咬牙:“本城大大有名的俏寡妇。未死去丈夫之前,她就是人尽可夫,有数不清面首的风流荡妇。该死的,你要带我到那地方去?”

  “不要那么看不开,亲亲。”男人的怪手在禁地绵绵地挑逗:“其实,这种事吃亏的应该是男人……咦!前面那人影好奇怪。”

  更远处,有一盏门灯发出朦胧的幽光,照着站在巷道中间那个黑袍人的背影。高大修长的人影在幽光下,显得阴森森鬼气冲天,站在路中心丝纹不动,看不清面目.不像个活人。

  娄霜霜打一冷战,不祥的预感震撼着她。在她胸口挑逗的手离开了,闷热的天气她居然感到寒意极浓。

  近了,接近至三丈内,依然看不清对方的面貌,那盏门灯还远在三四十步外,太黑了。

  “我在等你们。”黑袍人说话了:“报应之前,在下总是先通知对方,这是在下的习惯。坏习惯养成容易,要改真不简单。”

  她大吃一惊,毛骨悚然,因为在黑袍人说了第一句话之后,她发现身后的伴侣已老鼠般向后窜走了,能把大名鼎鼎的神手天君一句话吓走的人,这人太可怕了。

  她突然想起了些什么,但并不肯相信。

  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她强抑心头恐怖问,但语不成声,似乎咽喉已经发僵,也像是被人扼住了。

  “报应神。”黑袍人简要地说。

  “你……你没……没死?”

  “你也可以把在下叫成报应鬼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当在下第二次现身时,就是报应的时候了。”

  “这……这这……”

  “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,若还不报,时辰未到。姑娘,回头见。”

  人影一闪,闪电似的消失在巷口的屋顶上。

  她倒抽一口凉气,竟然未能看清对方是如何走的,就这样一闪即逝,有若鬼魅幻形般消失了。

  她心胆俱寒,扭头撒腿狂奔。

  不久,她到了东门北端的城根下。南面半里地,耸立着气象恢宏的黄楼。那是东门上的城门楼,是宋代文学大家苏东坡的遗泽,外墙敷以黄垩,所以叫做黄楼。东坡居士的弟弟苏子由为此楼作赋,脍烁人口,成为文坛盛事。

  城头空荡荡不见人迹,她飞跃而上,登上三丈三尺高的城头,轻功出类拨萃。城濠本来宽仅两丈,但大水已将城濠冲刷得加宽了六七丈,几乎挨接着城外第一道防洪堤,目前虽然水位已降,但仍有两丈深。

  城头的宽度也是三丈三,她脚下加快,起势急冲,从垛口飞跃而下。这一关她过不去了,远出五丈余,卟通一声水响,娇娃落水。

  半个时辰后,她出现在定国山的东麓。她是躲躲藏藏,用迷踪术走的,希望能摆脱报应神的追踪,所以耗掉了半个时辰,定国山在响山的东面,距城仅五四里而已。响山的西面便是虾蟆山和子房山,子房山下就是她娄家的城外别墅楚园。

  山脚下,有一座果园,有数百株桃梅李杏,中间建了一座小巧精致的小楼,门额上朱漆大匾刻了四个字:迎紫精舍,面向东,紫气东来,题名切实。

  她奔上右阶,猛叩精舍的大门。

  片刻,明窗首先出现灯光。

  “谁呀?别打门了,来啦!”门内有人大声惊叫。

  “是我,小霜。”她急促地说,倚在门上喘息,似乎无法站稳。

  大门拉开了,她向内一栽。

  “哎呀!”一个年约半百的女人抱住了她:“小姐,你……你怎么这样狼狈?”

  “魏妈,我……我师父……”

  “老太太睡了,你……快进来。”

  梯上的楼门口,出现了一个鸡皮鹤发老太婆,手握一根一尺八寸鸠首杖,乌黑沉重不像是木制的。即使不老,这老太婆也够丑的,小尖鼻薄嘴唇,高颧骨招风耳,三角眼依然阴森锐利,偌大年纪,满口黄牙依然未落,每一颗牙齿皆尖利,连门齿也是尖的,犬齿更尖更长。如果在黑暗中出现,胆小的朋友真会被吓昏,以为遇见了鬼。

  “小霜,你怎么啦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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